魏梵的眼睛眯了眯,当着释迦夜的面,拿起了桌子上放着的净手用的手帕,开始慢慢的擦拭着那一只被紧紧握着的手,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到这里来的目的。”
释迦夜直接回答道:“自然是参加一个盛会。”
魏梵将擦干净的手端详了一会儿之后,把手帕放回原处,道:“什么盛会。”
释迦夜丝毫不介意她这般像是嫌弃他似得举动,道:“秦广王的婚礼,自然是邀请了所有殿王。”
这么平淡的一句话像是说着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儿一样,完全没有陈诉一个殿王即将大婚的事实。
魏梵的心底涌出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深思了一会之后就放开了,说到底,蒋玄大婚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关心的永远只有一件事。
“什么时候把镇魂石给我。”
“婚礼结束之后。”
魏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希望你能说道做到。”
“那是自然。”
“嗯。”
达成了协议,魏梵就不愿和这释迦夜多说一句话了,但明显后者不愿放她这般平静。
露出了一抹恶劣的笑容,释迦夜说:“听说,他还没有恢复记忆是吗。”
魏梵头都没有抬,没有看着他,更别说给予任何反应了,至少在表面上,她还是平静的。然而实则她的内心已经掀起了波澜,忆起了那在断玉镜内发生的一切,那狂乱的时光深深的刻在了脑子里,只需要一个契机就会随时浮现出来,魏梵不得不花费更多的心思压制住。
“你恨吗。他可是害的你这般地步的凶手啊。”释迦夜添油加醋的说道。
“爱与恨,早就消散了。”
“那么你的手为何要抓那么紧。”
魏梵一惊,下意识就看向了自己的双手,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动作。
这厮,又在炸她!
“本王差一点就信了。”
魏梵恼羞成怒,忍不住说道:“释迦夜,你究竟想作甚!”
释迦夜淡淡的答:“本王想做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想了想,又接了句:“你知道和蒋玄成婚的人是谁吗?”
“不。”
“你当然不知道。不过本王可以告诉你,是欲欢王灵冰。”
魏梵倒是真的惊了一下,欲欢王灵冰?那不正是曾经令她不得不下跪了之后,又帮她压制血咒的女人吗?那个周身透着浓浓谣言气息的女人。
两个殿王成婚?
这可不仅仅是普通的婚礼!
就连魏梵都不得不猜想,地府只怕是要变天了。
“两大殿王成婚,地府有史以来的大事,皆是,举城同庆,十八殿王尽皆到来,听闻,就连那地藏王……也是会来的。”
魏梵在消化着这件事。
距离上次在酆都城,她还曾见过了毕城和炎罗,若是那么重要的事,毕城不会那么坦然的连丝毫都没有透露出来,所以那个时候这件事必定还没有发生的。
那么为何现在这般匆忙的定下了婚事?要知道,那可是堂堂的两个殿王阁下!无论是一殿秦广王蒋玄,还是十八殿欲欢王灵冰,皆是动一动地府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又怎可像是随意下的决定。
更遑论,依着魏梵的猜测,那灵冰不是与炎罗交好吗?又怎么会一转头和蒋玄勾搭上了?
这其中透出了太多不同寻常的讯息,且看刚刚蒋玄的那般态度,已然不像初时见面时那般狂妄和嚣张,倒是内敛了不少,而能令一个嚣张自大的殿王变得这般圆滑,那么只能说明他图谋不小。
那么其中,释迦夜又是扮演了什么角色?以一个鬼魂的身份究竟为何得到了蒋玄的同辈对待?
风雨欲摧,浓浓的阴谋气息迎面而来。
陷入了沉思的魏梵没有注意到,一旁坐着的释迦夜眼里洋溢的势在必得和着迷,随着魏梵的惊醒,释迦夜很快的将眼里的情绪一一收敛了。
“这与我何关。”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阳间人,又怎么会插手这阴间的事。
阴阳两间一向进水不犯河水。
“当然与你有关。”
释迦夜笑着站起身来,靠近了魏梵,道:“毕竟你那前世情人也会到来的啊。地藏尚且会出现,更别说殿王,只怕这一场盛事会是整个地府盛事。”
魏梵不得不撇开了头,不让自己眼底的情绪翻滚被看了去,在心底她慌乱了一下,她没想过会这么快就要与他碰上,自那断玉镜内发生的事不过过去了短短时日而已,她在无数个深夜中都会忍不住浮现出那些一幕幕,或狂乱,或痴缠,或紧紧相连的场面。
在深夜中,她也曾红过脸,也曾白过脸,说到底,她的心被狠狠的搅合一场。
尚且还没来得及准备应对,又要碰面的念头不得不让魏梵心乱,但这心乱之中多的是懊悔,懊悔自己当日的冲动,但不可否认的还是有那么一丝,淡淡的,浅浅的,期待。
魏梵从没有忘记过前世的种种,她爱着莫尘逸,这一点毋庸置疑,此刻的心情更是印证了这一个事实,她恨着炎罗,爱着莫尘逸,她对他的感情从来都不是纯粹的,也无法纯粹。
或许真如她当日对毕城说过的那句话一般,若是他能凭着自己恢复了记忆,若是宝宝能够成功复活,她或许是愿意的……
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纵使心中千百种念头一闪而过,但在现实中也不过是晃神了一下,释迦夜自然也是看见了魏梵的恍惚,他冷笑一声。
“怎么,老情人的会面让你这么期待吗。”
魏梵瞬间收回了所有的情绪,道:“阁下说笑了。”
“哼,本王倒是要看看,这后果是不是你想要的。别忘了,这一趟行程,你,必须听我的。”
“好。”
在没有拿到镇魂石的时候,魏梵只能将千百情绪给狠狠的压在了心底。
很快,两人相安无事的在这个房间里呆了足足三天,这三天里那释迦夜一直坐在那凳子上,闭目养息着,连动一动都没有,就像一块石头一样端坐在那里,看久了还会觉得那像是一具尸体一样,不过他早死了,自然不存在尸体的说法。
而魏梵也是静静的坐在那张床上,一动不动,整理着自己的情绪,对上释迦夜不能有丝毫的放松警惕,否则随时都会这个恶鬼给咬上一口,就连一丝的情绪外泄也最好不要。
两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的渡过了三天,很快,房门被敲响,一直闭着眼的释迦夜一下子睁开了眼,一缕金光一闪而过,他起身打开了门,站在门外的是一个一席黑衣的男人,绷着脸,整个人好不严肃。
释迦夜笑着道:“原来是乱岁,久仰大名。”
此人赫然就是蒋玄手下的判官,乱岁。
“释迦阁下,婚礼即将开始,殿王派我知会一声,不时将在大殿内举行婚礼,阁下的位置皆安排好了,您便可带上……”乱岁顿了一下,眼神从魏梵身上飘过,像是斟酌了一下用词,接着道:“您的夫人一同前去。”
似乎是十分满意乱岁的措词,释迦夜笑一声,道:“本王知道了,待会自然会前去。”
“乱岁告退了。”
说着,这个一本正经的男人干净利落的退下了,顺带还关上了门。
魏梵并没有计较他所说的‘夫人’二字,反正说一下又不会有任何损失,若是这百般计较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而这一点魏梵知道得比谁都清楚,但仍是受不住那释迦夜唇角就未曾落下的笑。
明明笑的这般假,这般虚套,却还不收敛。
“我们不走吗。”魏梵避开了他的眼神,说道。
“走,自然是要走的。”
魏梵立刻就要打开门。
“不过,你这般穿着不合适吧。”
魏梵一顿,转而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现代装扮,的确是和这里格格不入,怪不得那一路上引路的鬼差会对她露出诧异的眼神。
释迦夜打了个响指,一阵雾气升起,将魏梵紧紧的裹住了,只余下一颗脑袋。
很快,雾气散去,本是现代装扮的魏梵赫然已经换上了一身妖艳般红得晃眼的红衣,长衫罗裙,挽发插髻,一眼看去不由得被吸了心神。
而魏梵的脸色更难看了一分,这一身衣服不知道还会当成新娘子去!穿的这般红确定不是来踩场子的吗?
释迦夜嗤笑一声,道:“你好似不乐意穿这身?”
“你要我死,换一个法子便是。”
“圣灵,本王又怎么会舍得你死呢。”
魏梵不出声,但她站在门口不为所动,像是抗议着一般。
“也罢,本王给你换一身又何妨。”
释迦夜露出了一个狡诈的微笑,又是一个响指,雾气重来,包裹着魏梵。
很快,魏梵的脸色更难看了,若不是为了镇魂石,她只怕此刻会忍不住冲上前,一把掐住他的衣领,哪怕冒着被碾压的危险也要一战了。
只见,现在的魏梵一身黑红的劲装,腰间一条长长的红带飘荡,长发挽起,若是刚刚的她还是一个妖艳欲滴的娇美人,那么现在的她赫然就是一个不敢让人忽视的铁娘子一般。
但这身衣服何其熟悉!
熟悉到像是曾经穿过一般!
能不熟悉吗?!因为,在一千年前这一身打扮成了圣灵降妖除魔的标准装扮!
现在的她,于千年前毫无任何差异,只除了那额间的花苞未曾闪现!释迦夜,你究竟在打着什么注意。
释迦夜整了整自己的衣物,好整以暇的说着:“我的‘夫人’,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