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跪在明溪的身后,淡淡说道:“主上且放宽心些,流川时刻为主上待命。”
明溪并没有答话,只继续说道:“倾,如果我用人族的法子治理灵族,可以吗?若是可以,你且将墓上的雪,都化了吧!”
她的话方甫说完,只听得一阵强风吹过来。
风劲太大,又裹挟着风雪,明溪微微闭了闭眼睛。
只一会儿,风声便平息了。
明溪睁开眼睛来,只见,墓上的白雪竟全不见了,露出了纯黑色的墓。
明溪缓缓起身,带着一丝喜悦和一丝惊讶,道:“流川,你看,这雪竟都化了!”
流川见状,道:“是啊,先君总是挂念主上的。
主上不必太过多虑了。
眼下,主上可是要回沐云顶?”
明溪道:“叫你不要叫我主上的。
我听着怪不舒服的。”
流川带着爽朗的笑意,道:“好了好了,明溪乖宝宝,我且送你回去如何?”
明溪笑道:“不好,在我们人族,被称为宝宝的孩子,总是脚不沾地的,是大人抱着的。”
流川面色有几分不自然,道:“这这这……”
明溪飞快道:“我知道你肯定又要说这于礼数不合了吧!本姑娘冰清玉洁的一个人儿,才不会要你一个四万多岁的老男人抱着呢!姑娘我心情好,逗你呢!走了,带你去沐云顶见见世面。”
明溪的这一番话说得很是没头没尾,不过,从未曾听得如此言语的流川,听来倒也觉得有趣。
听见她说自己老男人的时候,流川的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主上,真的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
守墓人见二人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将二人送出去。
流川方问道:“阿辞,这几年来,这里可有什么异动?”
阿辞摇摇头,道:“不瞒君上,这几年这里都十分正常。
先君在时,与灵族各族中人不甚交游,因此,便也没什么人前来拜祭。
这里,只是太冷清了些。
哦,对了,昨日我倒收到了巫族南姑的手信。”
流川问道:“她可说了些什么?”
阿辞笑道:“君上这话问得跟什么似的!早些年先君游历在外便认识了南姑,当年先君同这位巫族的旧主很是有交情的,只不过——后来闹了一回,先君的性子也变了呢!南姑此番与信于我,只说今日不得空闲,要过几日才会来祭拜先君的。
只是奇怪的很,她竟还要我给她寻个院子,似乎要在这儿住几日才走呢!”
流川笑道:“你给她挑个好些的院子吧,只别近着雪颜阁就成。
既然是头一回么,你好好招待就是了,这也没什么的。
那些个事情,都过了十几万年了,我们这些小辈,也不知道当时的情形,况且先君已经不在了,既是他的故友,我们不可轻慢了去。”
阿辞躬身道了句:“是。”
流川又道:“今日的事,别与外人说。
我身边这位,是沐云顶的主上,日后,若是什么时候来拜祭先君,你不要错错儿地阻拦了。”
阿辞行了一礼,道:“阿辞见过主上。”
明溪道:“不必多礼。
我记得,倾生前擅长养花。
这里,到底荒凉了些,你得空的时候,也不妨养些花儿吧。”
阿辞道:“好说好说。”
明溪递给流川一个催促的眼神,流川会意,便道:“阿辞,我且送主上回去,你也好生歇着去吧。”
阿辞道:“恭送主上、君上。”
两人无话。
不一会儿,便到了铜雀小镇了。
一回想到刚来的时候的情形,明溪的脸上便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明溪拉起流川的衣袖,道:“我且来试试我的灵力恢复了几成了。”
只片刻,明溪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西河的一条街道上了。
流川道:“似乎是西河。”
明溪垂了垂眼睛,道:“是啊,这里离公主府不远的。”
流川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道:“不如,我与你一同进去看看?”
明溪点了点头,道:“也好,有一阵子没回去了。
不知他们怎么样呢!”
流川笑道:“你的灵力至少恢复了八成了。
按理,你应该恢复得更快才是,可见,你心中有郁结之事,不如说给我听听?”
明溪的眼神暗了暗,低声道:“才没有,只是这几日奔波劳累了。”
可她的心里,却钝钝的痛。
她多么希望,她曾经看到的那一幕,看到的那个手执利剑的人,不是文执。
可是,就算模样模仿得了,声音如何能够一丝不差地复制呢!她实在不愿相信,可是,却又无法相信。
在这个世界里,她唯一能相信的,除了自己,还会有谁呢?
如果,连自己都不能相信,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忽然想起,她们曾经共同并肩走在西河的街上。
甚至,还曾经一起在公主府里,经历着生死一际的时刻,和他曾一路扶相持。
他说:“我们之间,是最要相互信任的。”
她甚至都还记得,那个香甜的吻。
那样梦一般的滋味,终究只是梦一场么?
终究是自己太多情了。
“因为我恨你。”这句话,像一把利剑,扼着她的咽喉。
心底深处的痛,慢慢无边无际起来。
流川见她神色戚然,便也没有说话,一路沉默着。
不多时,便已经来到了公主府门口了。
门口并没有人把守着,门微微开着。
明溪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走上前去,行至门前。
瑞姨可还在吗?
突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远远的便能看见女子窈窕的身姿了。
是木夕。
“是公主回来啦!”还是那般跳脱的性子,几年过去了,她竟是一点儿也没变。
少女的一双美目了,满满都是喜悦。
“公主你可算是回来啦,木夕好想你的。”
明溪温婉一笑,道:“木夕,你长大了。
大家可都还好?”
少女一手抓住明溪的手,道:“大家都挺好的,就是都很想你。
公主,你可不可以在府里住些日子再走嘛!”少女感受到了明溪的手的温度,无比担忧地说道:“哎呀,公主你的手怎么这样凉!我要木师傅给你准备药膳去。”
明溪往前走了一步,木夕方看见了流川。
流川微微颔首,道:“姑娘,幸会了。
在下流川。”
木夕的眼睛闪了闪,忙又笑道:“贵客贵客,快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