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可惜了,总会有人觉得,有些事情,是从来不会错的。
对于这样的事情,往往只会越错越深。
天边染了浅浅的黛色。
文执和明溪一道穿过了花园,来到了孩子们的居所。
渊禾正照看着伊清。
夕光正在有事儿没事儿的逗弄着伊清。
很是和谐的一幕。
文执的心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逝。
他望了明溪一眼,方笑道:“好和谐的一幕。”
明溪笑道:“渊禾到我这儿来带孩子带的真不错。”
沐西回到沐云顶的时候,十分地疲惫。
南汜山的叶家?那里,会是青柠所说的,西沉妃子的本家吗?
心底,有那样一个惊异的想法,在将要呼之欲出的时候,自己,却止住了自己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自己,是不愿意相信的。
也许,这个疑惑解不解得开,本就是无关紧要的。
她这样想着,却不知怎么,自己站在藏书阁的书橱之前,没来由地拿起了那一本《西沉妃子》。
她轻轻翻开,书卷上的文字,似乎还散发着香味。
“青历五百万年七千二百年春,于南汜山太乙峰遇西沉妃,时妃一万岁寿辰。
妃子蕙质兰心,美貌非常。
其美,当属灵族之最也。
胜却月影西沉,胜却清露晨流,更胜却飞泉中流。
大抵世间之美,她独得八分,剩余二分便为世人之美。
妃乃叶家女,性情超脱。
初与温家子,有娃娃亲,后被妃废之。
后长居西沉宫。
青历五百二十万年九千三百年冬,消逝于微雨宫。
享年二十一万两千一百岁。”
沐西叹了口气,喃喃道:“原来西沉妃子竟然这样命薄啊,也不过二十几万来岁的年纪便去了。”她又想起了青柠的话,顿时心中感慨万分。
大抵世间烈性而美貌的女子,都是这般命薄如纸吧!
她这样想着,又打开了刚刚合上的书,细细看了起来。
“青历四百九十九万年七千二百年春,妃生于南汜山太乙峰叶家祖宅。
时妃父母皆以八百万高龄居于太乙峰。
其父居长,叶家家族贵而好礼,是以推其父为族长。
其父乃太乙峰第一百八十一代太乙长老。
其母少妃氏,为太乙峰少妃族所出,名讳不详。
妃父素与南汜山红叶峰温家家族族长交好,故妃还未出生时,便与温家族长之子定亲。
因妃是其双亲老来得子,自幼得父母宠爱。
及妃长成,性格超脱,性情刚烈,喜好灵族之术,无心嫁人。
遂与温家子解除婚约。
妃父大怒,责令其在一万岁寿辰时出阁。
妃无奈,只得假意答应。
青历五百万年七千二百年春,适余游南汜,至灵修峰拜访巫王。
巫王遂携余共赴妃之寿辰。
初见即惊为天人。
后妃见余乃生客,遂求助。
余乃携妃至微雨宫,改西宫为西沉宫,僻为妃之居所。
余呼之为“西沉妃子”,宫中人多唤之“妃子”亦或是“娘娘”。
初时,妃以余之相助,甚为感激。
凡事少有同我计较。
初三百年,余与妃相处最为融洽。
可谓是情深笃笃。
然妃乃幼年,不食情之滋味,单纯良善。
多次与于同语,对温家子只是一时气性。
妃天资聪颖,余之心事,她俱已明白,奈何并不说穿。
今我思之,悔不当年!”
忽而听得有脚步声过来了,沐西一把合上书卷,放回了原处。
向外走去。
凌音见状,笑道:“仙子也过来看书?看的什么?”
沐西笑道:“没什么,随便看看罢了。”
沐西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凌音看着她的背影,低低道:“这是怎么呢?怎么感觉怪怪的?”
沐西不可能告诉她,她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主上至今,对自己严苛,对身边的人严苛,也许,这是有原因的,对不对呢?
她忍不住要自己放下心中的思绪,可是,又忍不住想要去触摸那阳光下的泡沫。
可惜,终究是一百万年前的旧事了。
可惜,银宓仙子,对于自己,绝口不提当年的事情。
可惜,自己当年与西沉妃子,只是有过几面之缘。
那二十万年间,灵族中人,只知有西沉妃子其人,只知是圣君的心头宝,只知其人美丽非常。
然而,西沉妃子其人,见过她的人,却少之又少。
当年圣君对西沉妃子极为宠爱,常年藏在西沉宫中。
就连自己,之所以见到了西沉妃子,还是因为那时,圣君带着她在地宫观赏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时刻。
她有幸在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时刻,见过她大概三回吧!那时,自己才不过十万来岁。
十万年间,见过她三回,在当时,已经是很了不起了的了。
原来,曾经的一切,还未走远。
天空之上的黛色越来越深了。
似乎,又要下雪了。
现在自己心中的感觉,很难受,却又说不出来,究竟是为什么难受。
究竟,是因为自己心头那个模糊的念头而难受,还是因为,自己对待西沉妃子红颜命薄的难受,还是对主上对待她自己的如此严苛而感到难过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
仿佛心有千千结。
这种感觉,三言两语,实在是说不清楚。
雪终于又下起来了。
仿佛只有在沐云顶看到雪花飘飞的时刻,心里面,才是安宁的。
沐云顶的雪啊,你可知道,我的心思?
沐西在廊下怔怔站了好久,落雪飘在她的衣襟之上,她也浑然不觉。
直到听到有人在叫她,她方才回过神来。
见是羽枫,沐西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道:“怎么了,羽枫?”
羽枫带着几丝担忧的神色,关切道:“你还问我呢!我倒没问你!我看见你在廊下发呆了好久,而且,叫了你许久你才应。
沐西,你说说,你这是怎么呢?”
沐西低声道:“没什么,羽枫。”
羽枫有点儿着急道:“沐西,我和你跟在主上身边最久的灵者了。
待得久了,说得好一点儿,是我们俩资历久。
可若是被有心的人利用起来,我和你便是主上的极大的软肋。
总之,我和你,谁都不能有闪失的,沐西,你可明白?”
沐西的眼眶有几分湿润了,她轻轻拥抱住羽枫,道:“羽枫,我都知道的。
我心里,只是有一点儿难过罢了。”
羽枫温声道:“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难过的?说给我听听罢,或许,你就会不那么难过了。”
沐西笑道:“倒让姐姐为我担心了。
我很难过,是因为今儿在藏书阁里,见到了一本书。”
羽枫笑道:“你如此说,我便放心了。
只是,书里的东西,怎么会如此令你难过呢?是什么书?”
沐西道:“若是别的书,倒也罢了。
我必定不会这般难过,只是,我今儿看到的书,是《西沉妃子》。
是一本传记。”
羽枫想了想,道:“哎呀,是我孤陋寡闻了,西沉妃子这人,我怎么似乎从没有听说过啊?!”
沐西道:“不是你的问题。
当年这桩事,如今只怕除了微雨一族的少数的几个人知道,便再也没有谁知道了。
我们微雨族的先君入主微雨宫的时候,把当年的那些人,遣得遣,散的散。
何况,还有当年圣君在时,也压了一压。
后来圣君从未回过微雨宫,圣君的神后又是个极厉害的主儿,谁还敢记得西沉妃子?”
二人在廊下絮絮地说着。
全然不知,凌音仙子正在不远处,凝神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