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渐起来了,在山间,缓缓散开了。
苍翠的青山之上,蒙上了淡淡的雾气。
但是,这并不影响,晚上的一场盛大的晚宴。
叶家的效率奇高,只不过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
宫殿里都已经布置得十分喜气了。
大红的灯笼,早已被高高地挂了上去。
朦胧的灯光,在淡淡闪烁着。
彩色的缎带,在风中轻轻飘扬着。
甚至,似乎,还有的地方,挂上了彩色的冰灯,色彩交织之中的灯光,格外美丽恢弘。
明溪的居所之前,铺了一道长长的红毯。
欢欣的喜悦,弥漫着整个叶家。
明溪站在宫门前,望着这快速布置好的一切,淡淡道:“妃姑的办事效率,还真快啊!”
而此刻,文执正端了点心出来,邀请她来品尝。
明溪笑着走回了宫里。
只见文执一共做了六份点心,点心放在托盘里,摆放成了一朵花儿的形状。
看起来,便觉得十分有食欲。
明溪笑道:“我们这样,一点儿不像新婚燕尔,反倒是像细水长流了。”
文执笑道:“快过来尝尝吧!细水长流,有什么不好的?”
明溪看了一眼装点心的盘子,随意拣了花蕊中的一点吃了。
只见中间的花蕊的颜色,是碧澄澄的一种圆珠子模样的吃食,珠子中间,还有一颗透明的心形的浅口,相色是格外地好看。
仿佛是跌落凡世的鲜果一般。
明溪一边吃一边笑道:“这中间的这一份点心,做得真好看。”
明溪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极为舒畅的感觉,仿佛刚才吃的,并不是点心,而是吃了一口山泉水煮的鲜花粥一般,格外地清新、馥郁。
明溪赞道:“真好吃,你这份点心,叫什么名字?”
文执笑道:“这点心,不过是应了碧梗花罢了。
我也没取得什么名字。
你来取个名字吧!”
明溪想了想,道:“古书上有云‘犹带九天仙子气,清香冉冉透窗纱。
’,还有什么‘昨夜花神出蕊宫,绿云袅袅不禁风。
’,这都是盛赞花美的诗句,今日这样应了景,可惜我却没有作诗的心境。
不如,就叫这道点心‘绿云’吧,倒也返璞归真了。”
文执笑道:“不妥不妥。
什么‘绿云’、‘碧月’的,实在俗气。
好好儿的,没的糟蹋了我的点心。
不如,唤作‘彩云邀月’,一动一静,倒也相称得很。”
明溪点点头,道:“于取名一道,你比我通透得多了。”
文执笑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嘛!”
明溪也不恼,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吃吃笑道:“文执,你又犯病了。”
二人正吃东西吃得格外欣喜,这时候,忽然来了一个美妇。
那美妇径直走到明溪身边,十分客气道:“小姐,小的是这宫中的司礼掌事秀秀。
特来教导小姐成亲的礼仪。
还请小姐吩咐。”
明溪将自己才吃了一半的点心放下来,道:“不知可否叫妈妈一声秀姨?”
秀秀格外低眉顺眼道:“秀秀自然是凡事任凭小姐的吩咐的。
只是小的惶恐,这样太过亲昵了罢,主母听到了,会不高兴的。”
明溪敛了眉眼道:“既然是听我的吩咐,我怎么叫你,是我的事情,是不是?”
秀秀看着这一张神似的脸,愣了愣。
明溪笑道:“好了,开始吧!”
秀秀道:“好的。
还请准姑爷也一起过来听听吧,叶家,比不得寻常人家的。”
文执大大方方地走上了前去。
秀秀虽然有点儿胆小,可是,教的却是十分用心的。
文执倒是觉得有几分吃力,毕竟,他虽然长了十几万岁,可是,这样的时刻,他几乎没怎么经历过。
因此,在那里反复地演练着。
明溪倒是轻松得很。
多年来宫廷生活的濡养,她早已养成了一套繁琐的礼仪的标准与雍容的气度风范。
叶家的礼仪,于她来说,自是全不在话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夜,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来了。
欢乐的乐音,已经在远处想起。
秀秀看了看二人已经练习得差不多了,笑道:“小姐,你和姑爷的好时辰,秀秀等着看呢!眼下吉时还未到,一会儿又还有繁琐的仪式,秀秀给你们传膳吧,先吃点垫垫肚子?”
明溪正好觉得有几分饿了,便笑道:“有劳秀姨了。”
秀秀利利索索地出去了。
殿里,已经长了灯。
灯火渐渐盛了。
明溪的心里,从未觉得如此宁静过。
文执在灯下笑着看着明溪,道:“阿弥,我真高兴,能和你在一起,度过人生最重要的时刻。”
明溪低头,温声说道:“我心里,也宁静惬意得很。
文执,以后,我们要常在一处才好。”
文执道:“那是。”
只一会儿功夫,秀秀便已经提了食盒进来了。
明溪笑道:“秀姨,您也坐下来,和我们一道吃一点儿吧!今日,辛苦你了!”
秀秀惶恐笑道:“小姐,这不合规矩。”
明溪假装生气道:“是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
秀秀不再说话,只得依言战战兢兢地做了下来。
文执在一旁笑道:“秀姨,你家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你只管照做就是了。
若是谁说你的不是,自然有我们担着的。”
秀秀方才不那么惊慌了。
因为秀姨在的缘故,明溪和文执都没怎么交流。
简单地吃完之后,便听得一阵嘈杂之声。
秀秀一边收拾吃食,一边笑道:“小姐,是司衣局、司宝局、司饰局三局的人过来了。”
明溪问道:“她们来,是干什么的?”
秀秀一边收拾好食盒,一边笑道:“自然是来让我们小姐美美的出嫁啊!”
明溪不由得囧红了脸,不再言语。
秀秀又道:“姑爷,您随我来。”
文执深情地望着明溪,望了一小会儿,方低声道:“一会儿见。”
伴随着秀秀的催促,文执起身离开了。
司衣局、司宝局、司饰局三局的人和和气气地来了。
低声笑着,说着,商量着,同明溪交流着……只一会儿功夫,明溪便被收拾得格外地美丽鲜妍。
司宝局的人,拿了一面大大的镜子,让明溪站在了镜前,笑嘻嘻地请明溪看。
明溪定定站在镜前,只见镜中的自己,黛眉如飞,眼波流转之中,水光盈盈。
一头乌黑的秀发,被高高挽起。
发间华美的珠翠,精致而华丽。
大红的嫁衣之上,金线织就的牡丹花,美丽而大气。
明溪心里,荡漾起暖暖的笑意。
虽然,不知道妃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打算。
可是,看得出来,她并没有敷衍。
还是在很尽心地准备。
明溪的心里,忽然有了甜蜜的期待。
她轻轻一笑,对身边众人柔柔说道:“辛苦各位姐姐了。”
有胆大的姑娘,笑着说道:“不辛苦不辛苦,能为小姐做点什么,是我们的福气。”
众人笑着说了一会儿话,便听得殿外有人在催着:
“吉时已到!”
有细心的执事,轻轻为明溪盖上了盖头。
立马便有两个人过来搀着她往前走了。
明溪的步子,迈得小而轻。
在灯光之下,脚下的路,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甜蜜的感觉,将她的整颗心,似乎,都要填满。
她有几分失神了。
这一切,这样美好,太过美好了。
她感觉自己,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了。
执事扶着她上了一顶软轿子。
隔着薄薄的一层红盖头,她感觉到了文执炽热的目光。
她发自内心地笑了。
也许,真的是自己太多心了。
这一切,这样美好,又这样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