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只有明溪和太妃两人。
无声的寂静,像花朵般恣意盛开。
太妃呷了一口枫露茶,方才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我这个做姐姐的,本不该同你说,奈何这件事情,却只好同你说一说方才觉得合适。”
明溪笑道:“姐姐莫要生分了,有什么话,只管说出来就是了。”
太妃又叹了口气,道:“妹妹可知道南汜山上的巫族?”
明溪眨眨眼,道:“巧了,我正好略略听说过一点。
据传闻说,巫族的首领以及南汜一百八十各峰的主管,皆是巫族的南家的人。
听说,巫族也与素来神秘的海鸥教,有些联系。
姐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太妃摇摇头,道:“熔儿这孩子,你可知,他一直不肯娶亲,是为了什么?”
明溪故作惊愕状,道:“为了什么啊?”
太妃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说他喜欢谁家的姑娘不好,偏生喜欢上了南家的女儿!”
明溪道:“啊?!这样啊?!这可如何是好?!”
太妃又愤恨地说道:“他喜欢的那个姑娘,叫芸儿。
我私下派人去打听过了,还是巫族年轻一辈里的嫡公主呢!偏偏是这样的身份,我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答应熔儿娶她的!”
明溪缓缓道:“可是,姐姐还是很犹豫,对吗?”
太妃道:“怎么能不犹豫?!我看得出来,熔儿这孩子,是真心喜欢芸儿姑娘。
芸儿姑娘的模样自是不必说,一等一的美人。
我打听过了,这姑娘可是西华楼的一个大厨子呢!她在巫族里不仅身份尊贵,年纪轻轻已经帮着父母打理南汜山好几年了。
人品模样没得挑,又贤惠聪敏,熔儿娶她,的的确确是再好不过的姻缘了。
可就是,这家世,实在是,令我为难。
妹妹,炽儿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我真的不想再失去熔儿。”
明溪听见太妃这样说,一时心里有了底气,道:“姐姐不必太过担心了。
路到桥头自然直。
我看,不如,我替姐姐上一趟灵修峰,谈谈巫王巫后的口风?”
太妃皱着的眉头已然舒展,道:“那就烦劳妹妹多多费心了。”
明溪道:“姐姐客气了。”
太妃扬了扬眉毛,注意到窗外的花坛里,一株火红的大丽花,美丽的花瓣上,一滴晶莹的泪珠,欢腾着奔向火红的花的翠绿的茎。
午间吃饭的时候,太妃身体略感不适,于是先行退席了。
只剩下栖熔他们三个。
太妃一走,明溪的胆子便大了些,她逗趣道:“熔儿,下午我要去你心上人家,你是去呢还是去呢?”
栖熔只顾低头扒饭,粗粗道:“母妃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文执笑道:“你也无需这般呆啊,只说是送我们去便好了。”
栖熔道:“不行,我身边有母妃的人,不管怎样,母妃都会知道的。”
文执无奈道:“好吧好吧,我的乖巧的小少爷,不去就不去。”
栖熔作势就要离席,明溪道:“熔儿,别走!我有话要说。”
栖熔回转过身子,道:“你要说什么?”
明溪笑盈盈道:“熔儿,我们晚上回来预备在西华楼吃晚饭,你为我们接风洗尘吧!订一个四楼的雅间吧!”
栖熔点点头,道:“好。”说完,便离开了。
明溪道:“真是无趣,一个两个都走了。
咱们也走吧!”
文执会意,道:“去灵修峰?”
明溪点头。
文执笑着问道:“咱们能不能使用一下,身为灵的特权?”
明溪道:“仅允许使用一次。”
文执拉住明溪的手腕,道:“走吧!”
片刻功夫,二人已经到了灵修峰上了。
只见一座古刹,巍然屹立,气势雄浑,风格古朴。
蓝天白云,满山苍翠,一时间都静止了下来,仿佛臣服于古刹的力量。
文执道:“这便是南若古刹了。
巫族的南家,从此地发迹。”
明溪道:“庄严、肃穆,古刹到底是古刹。
皇城王宫,到底是不及的。”
文执笑道:“这倒是你妄自菲薄了。
不同的建筑,自然有不同的风格。”
说话间,只见一个黄衣的侏儒毕恭毕敬走上前来,瓮声瓮气道:“小的特地在此恭候二位,请问二位所来,视为求名还是问路?”
明溪笑道:“既不为求名,也不为问路。
只为来给巫王巫后问一声好。”
黄衣侏儒道:“多谢二位的好意。
神王神后功德千秋,善良慈爱,深受巫族上下爱戴,自然是身体无虞。”
文执道:“说了半天,你还是不让我们进去?”
黄衣侏儒道:“阁下很有自知之明。”
文执脑筋一动,道:“我们其实是来问路的,请问不知怎样才能开辟出一条道路,通向巫王巫后的脚尖前?”
黄衣侏儒道:“善哉善哉,贫僧只解官路、财路、运路、情路、劫路、姻缘路,其他的路,小僧才疏学浅,不能解出,请施主多多包涵。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明溪笑道:“敢情你是个五路僧(谐音:无路生,栖迟指不要脸的人)!听起来,倒是怪怪的。”
黄衣侏儒悠悠道:“的确有些道友这般称呼咱家,不过,用栖迟话念起来,就不好听了。
贫僧的脸虽小,但却是不能也不会不要的。”
正是午间太阳最烈的时候。
灵修峰的阳光十分晒人,一会儿工夫,三人的脸都变得红彤彤的了。
太阳直照得人心里头也火辣辣的,烦躁的很。
文执有几分怒意了,但是他一直隐忍着。
因为他不知道也不太清楚明溪下一步要干嘛。
她有时候实在是让他捉摸不透。
她就像是一颗流星,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着,却始终有着灼热的光亮,她又像遥远的天边的一颗星子,明明就在自己的视野里,却远离自己不知有多远,有的时候,她也像是一只粉红鼻子的小猫咪,委委屈屈的看着自己,那时候,自己的心,都化了。
但是到底哪个才是她呢?他也说不清楚。
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
在南汜的这段逃亡的日子里,他总是担心自己外露的情绪给她带来不便。
他,终究不再是那个潇洒不羁的微雨神主了。
心中有了羁绊,有了担忧。
而更令人担忧的是,凌骁,一直还没有出现。
凌骁,究竟何时回出现呢?凌骁,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现在这样平和宁静的生活,还会有多久?这样平静的生活之后,会不会就是狂风骤雨猝不及防?他不知道,但是他的心里,一片愁云。
爱,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忧愁。
从前的那个自己,真的是不在了吗?
只听得明溪又笑道:“我们其实是来问名的,刚才只是打探打探罢了。”
黄衣侏儒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正声道:“施主请说。”
明溪道:“我想请问,巫族南家在西华楼的厨子芸娘,叫什么名字?”
黄衣侏儒的脸色变得又青又白,正不知如何回答,一张本就小巧的脸,硬是憋成了酱红色。
两腮都是红红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明溪正想笑,忽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何方神圣?!请就报上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