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芸打开门,便匆匆离开了。
文执拿着糖葫芦,道:“好了,咱们现在去找栖熔吧。”
明溪道:“真是奇怪,芸娘怎么也忘记告诉我们芸香厅在哪里啊?!八娘也不在她身边呢,而且她直接下去了,难道八娘在她走之前就在外面吗?还是她一直在这里等我们?!我怎么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难道我之前进了假的西华楼吗?”
暮色渐渐浓起来了。
文执淡淡道:“说什么呢!怎么还会有假的西华楼?!你怎么像是魔怔了一般?咱们快去芸香厅吧!免得栖熔等急了。”
明溪凝神听了一会儿,道:“文执,你有没有感觉到,四楼,似乎少了什么?”
文执凝神细听了一下。
他的耳力极佳。
这样一听,他突然打了个冷颤。
四楼太不同寻常了。
四楼太安静了。
诡异的安静。
这里的雅间隔音效果都很好,寻常这里也不会很是吵闹,但是,至少,杯盏相交的声音,谈笑的声音,这些声音是一定会有的。
这样的安静,就像是,结界里的安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不知不觉闯进了一个结界,却浑然不觉。
自己的修为,当真是如此溃不成军了吗?
文执心中大骇。
偏生是自己修为最弱的时候。
还真是祸不单行。
难道,是刚才那个女子有问题?
好像是明溪拉住了她。
坏了,他们是被“引”到结界里的。
刚才那个芸公主根本就是假的,是为了引他们进来,结界主人用的幻影为引子!
传闻,上古时候,神族的一支,因为与魔界纠纷,而导致两族大战。
大战引发了界之秩序发生变化,突出来的部分,就成为了栖迟的前身。
而传闻灵族,皆是被放逐的神族以及神族罪神的后代。
因此,灵族的一身神力,被神界的至高法术所禁锢,因而,一直无法得知自己的身世以及自己天生的神之印记。
据说,神界里,将灵族称为“禁锢之神”,意指永远无法翻身的堕落之神。
而魔界的幻影结界,则是传闻中,令神界闻风丧胆的结界。
难道,自己竟然遇上了幻影结界?
魔界中人,来到栖迟干嘛?
明溪和文执对视一眼,凝神感应灵力的波动。
文执轻声道:“溪儿,我们可能遇上了魔界中人,万事小心。”文执说着,紧握住明溪的手。
二人双手紧握,沿着长廊,寻找着芸香厅。
不一会儿,芸香厅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门紧闭着,听不到一丝的声音。
二人站在门口,想推门进去。
不料,门似乎被堵住了一般,怎么也推不开。
明溪开始拉门,不料,门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怎么拉也拉不开。
明溪抽回了自己的手,不料,这时,门却突然开了。
明溪和文执不由得退后一步。
只见是栖熔的一个随从,打开了门。
那随从轻声道:“快请进来,王上已经恭候多时了。”
明溪和文执露出了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
明溪淡笑道:“倒是我们让熔儿久等了。
熔儿呢?”明溪说着,主动拉起文执的手,走进了芸香厅。
厅里已经涨了灯,屋子里的什么事情什么人什么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只见栖熔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正独自发呆。
明溪同往常一样地笑道:“熔儿,你已经见过芸娘了?”
栖熔并不答话,只是点点头。
明溪虽然知道,这个栖熔不是真的,但是,她还尚未找到突破口。
明溪又说道:“熔儿,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栖熔也只是点头。
明溪又问道:“熔儿,你是不是不是熔儿?”
栖熔又点点头。
明溪的笑意敛了,她望了望栖熔的几个随从,只见那几个随从也同栖熔一般,变得目光涣散,低头,垂着眼睛看地。
明溪冷冷道:“出来吧!躲着干嘛?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忽然一阵劲风,明溪和文执都眯了眼睛。
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明溪的手很是冰凉,同她此刻的声音一样,没有温度。
而文执的手,则很热,热量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翻腾着,一如他此刻备受煎熬的心情。
温暖的温度从文执的手,传到了明溪的手上,也传递到了明溪的心里。
文执握着这样冰冷的手,心里不由得抽痛,心疼的感觉,在他心里膨胀。
文执轻声道:“溪儿,抓住我,不要放手!我也不会放手的!”
明溪没有回答,只是更加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那一刻,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彼此。
风声愈发大了,明溪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除了,紧握住的手中的那一阵的温暖。
她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似乎,连生机都已经开始流逝了。
她不由得想起了那年,在祭司台,风声也很大。
灵阵就要启动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住了一般,无形的禁锢着自己的生命之力。
那一瞬间的感觉,像是要被抽离。
无边的绝望,紧紧包裹着自己。
那一刻,以为自己就要死掉。
可是,奇迹出现了,倾,不顾一切的救了自己。
用他一身卓绝的灵力,和最最最宝贵的生命,挽救了在死亡边缘的自己。
自己,是对不起倾的。
他放弃了一切就回来的自己,可还是那样,眼睁睁地,看见了倾最为喜爱的阿措,消逝在自己眼前。
凌崖的阴谋,再一次得逞了。
而自己,却还是无能为力。
倾,我真的好对不起你!你不要怪我,我能为你做的,我都会为你做的!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来生,还会遇见他吗?倾,我对不起你!
少女的眼睛紧闭,含着泪,喃喃道:“倾,我对不住你!我…我欠你…太多太多…”
文执怔了怔,紧握住的手,一下子松开了。
不料,少女却抓得更紧了,她还在说着什么,他却再没有心思去听了。
像一根刺,插在他的心上。
少女的眼泪,缓缓滑落,落在他的衣袖上。
他心软地抱住了她。
像是小孩子知道有人照顾她一样,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也不再流泪了。
看着她熟睡的模样,他的心,愈发柔软起来。
雪颜倾为她失去了生命,他在她心里的位置,自然是有几分不同的。
他试图来安慰和开解自己,可是,心里的难受,却开始发酵起来。
雪颜倾,是一把剑,也许,会永远插在他和她之间。
像一道沟壑,永远无法跨越的沟壑。
是自己想太多了吗?还是,因为太在乎她?
天空下起了小雨。
文执将明溪紧紧护在怀里。
雨点打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他已经不知道,究竟是雨水湿了他的眼,还是他的泪水,化成了雨。
而这一切,被另外一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是耳力不佳,不是感应不到,而是,他的判断,受到了一种叫做爱情的毒药的干扰。
这一项干扰太过于强大,以至于他全然不觉,附近有人。
而且,还是一个他并不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