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主携微雨神主远游的消息,不胫而走。
聚集在空海之城的灵族,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谁也不愿意,再重蹈祭司一族的命运。
而流川,将自己去往祭司台的行程,一拖再拖。
他,还是无法面对祭司之城。
雪尘的催促,也渐渐没有了底气。
索性,雪尘也将自己关在了雪尘居,开始酿酒了。
星夜君再没来过了。
雪颜阁,越发的安静了。
雪颜川的雪,一直在下着。
铜雀小镇的风雪,依旧如故,但是,再没有客人,穿过那里,来到雪颜阁了。
当年在雪地里奔跑的那个笑眼明亮、总会给他自己和别人带来欢乐的那个少年,永远不会也不能再来雪地里奔跑了。
他的孩子,还未能出世,便险些被扼杀。
如果可以,但愿,这个孩子,能在雪颜川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长大。
“去把清儿带过来。”流川对身旁的侍者,淡淡说道。
“是。”
裹挟着风雪,侍者将伊清抱了进来。
小小的人儿,在襁褓里,吐着口水。
真像是人族的孩子。
流川不由得想到。
流川轻轻地逗弄着伊清。
襁褓里的孩子,张着小嘴嘻嘻的笑着。
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流川淡淡道:“是什么人在外面?”
雪颜川的风雪依然很大,而白衣的女子,面容憔悴,瘦削的脸蛋上,尤带泪痕。
“让我进去!”雪末的语气很坚定。
玄衣的的侍者,表情默然,看不出悲喜,语气冷淡道:“仙子请留步!没有君上的允许,除了雪尘姑姑,谁也不能进去。”
白衣的女子神情冷峻,漂亮的眉毛上,还残留着雪沫。
她语气冷冷道:“不管你用什么缘由阻拦我,我还是要进去。
你是新来么,伊措神上,在君上心中的位置,你竟然不知道?”
玄衣的侍者不为所动,只是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仍然将雪末阻拦在外面。
流川身边的侍者低声答道:“是雪末仙子,她要进来。”
流川道:“去请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侍者便来到了门口,低声说了句什么。
雪末便进来了。
雪末的脸色,依然是冷冷的。
他淡淡问道:“你是雪颜阁里的管事?你叫什么名字?”
侍者低声道:“小的名叫雪七。
大家都叫我小七。
仙子是为了伊清而来的吧?!”
雪末点点头,道:“是,却又不完全是。”
二人走着,便到了阁内。
雪末看见流川,不由分说地打了流川一巴掌。
流川怔了怔,让侍者将伊清抱了下去。
方才低声说道:“雪末,你干什么?!”
雪末冷冷道:“行啊,流川,现在有本事了!竟然妄想着,去占领祭司台!你真是好本事!”
流川无奈道:“我也不想那样…”
“行了,”雪末打断了流川,“你不要为你自己开脱了。
难道你忘了,当年阿措哥哥,是怎样待你的吗?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不住他对你的一片真心!流川,你问问你自己,你舍得这样对待祭司一族,舍得这样对待伊家吗?!将来清儿长大了,你要如何面对他?流川,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流川平静地听完了雪末所有的疑问,语调平缓道:“雪末,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我的心里,也同样难受。
对阿措哥哥,伊漓姑姑,我不会辜负他们的一片真心的。
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是主上为了先君而尽的一片心意。
放心吧,我会换一种方式,去守护伊家。
你也该清楚,如今的祭司一族,已经无力守护伊家了。”
雪末的语气依然冷峻,冷笑道:“心意?这算什么心意?主上应该比你我更清楚,即使整个灵族陪葬,倾叔也不可能回来了!如果你没有那份心思,会这般顺水推舟?别以为我们都是傻子!流川,你,就真的,没有一丝的迟疑吗?阿措哥哥,和我们,是多少年的交情?!流川,就当是为了我姐姐,收手好吗?”
流川淡淡一笑,道:“可惜你姐姐枉费心机,却落得如此下场。
雪末,要知道,从一开始,阿措哥哥就没喜欢过雪萝姐姐。
你可能不知道,阿措哥哥同当年的伊澄神上,十分地相像。
伊澄神上对沫婵姑姑的一片深情,被转移到霖幻公主那儿。
那年百花节,你也是见过霖幻公主的。
可惜,她不曾继承沫婵姑姑对伊澄神上的一片真心。
你不必为了阿措哥哥而责备我了。
我必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我会一直记着我和他之间的交情的。
至于伊清,我会像先君对待他一样,好好儿地抚养他长大的。
你走吧,别再来这儿了。
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雪末听得流川如此说,心里的石头落了,但同时也知道自己的阻拦无法成功了。
她恨恨望了流川一眼,道:“流川,终有一天,你会后悔你今日的所作所为的。
我走了,后会无期。”
雪末走了。
偏殿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流川快步走到了偏殿。
琉璃宫。
在座位上坐着的,只有渊禾、圣黎和微雨族的圣母以及主位上的空海王霖幻。
凌家的祭司们,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跪在最前面的,是凌家的族长,凌逸的儿子,凌曜。
凌家的子嗣虽多,却没有一人,身着白色祭司长袍。
就连凌曜,只是穿着玄色的祭司长袍。
凌曜的声音,空荡荡地在琉璃宫里回想:
“灵族合族自请流放,恳请主上宽宥我土佗族。
还请空海王、微雨圣母、灵蛇神主,念在昔年凌川祭司的情分上,宽宥土佗族。”
过了好久,霖幻的声音,方才在琉璃宫中响起:“凌曜,主上远游,我们又如何做的了主?回百花城去吧,主上的意思,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
你能有这份心,我很欣慰。”
霖幻才刚说完,只听见一个声音传来:
“回去吧!凌曜,错不在你。”
恍然是尚枝的声音。
白衣的尚枝快步走到凌曜的身旁,扑通一声,下跪道:“尚枝为雪颜族请命,恳请海王,灵蛇神主,微雨圣母,催促流川,尽快来到祭司台,维持祭司台的正常运转。”
在座的四人,无一不愕然。
身为祭司一族的祭司,尚枝却自请流放。
祭司一族的思维,果然是不同凡响。
尤其是身居要位的祭司。
就连跪地的凌曜失声道:“尚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