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尘走了以后水姨娘却没有急着要跟凤清歌说什么，反而楞楞的得看着凤清歌，又用那种非常奇怪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他又好像是透过它看到了别的什么。凤清歌也没有回避水姨娘的眼神，他也用同样打量的眼神看着水姨娘，希望能从他的眼眸当中找到一些别的情绪，可是他自从水姨娘的眼眸当中找到了对从前深深的眷恋，那一丝眷恋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他的娘亲。
“像……真是像……简直一模一样……每一次我看到你的时候，都好像看到了你的娘亲，你们母女俩简直长得一模一样。”现在房间里面也没有别的人了，水姨娘说话的时候终于没有开始那么拘束，他甚至伸出自己的手去抚摸着凤清歌的脸颊，凤清歌并没有拒绝，因为他从水姨娘的眼眸当中感受到了和蔼的目光。
水姨娘是不会伤害她的，这一点他深信不疑，从她第一眼看到水姨娘的时候，就知道水姨娘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在丞相府里忍受着苏姨娘的欺负，而从不反抗，他就是这样的与世无争。
凤清歌风轻云淡的笑了笑，他知道水姨娘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有些沉重，于是他故意把这气氛衬托的轻松愉快一点，他只是想知道十多年前的真相而已，并不是想跟水姨娘一起缅怀过去，就算是过去也不是属于她的过去，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沉浸在回忆当中不能自拔的人，就算他有回忆，也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回忆啊，对于他来说，这个时代的回忆才短短一个月而已。
“水姨娘，我猜你一定知道十年前的事情吧，那时候我还小，我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一定知道对不对？”凤清歌这时候伸手过去抓住了水姨娘的手，现在正是趁热打铁的好时候，在这丞相府里，他要是想查清楚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没有谁会在把当年那件事情拿出来说。
凤安之和苏姨娘肯定是知情的，而且一定是当年那些事情的参与者，白姨娘可能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内幕，但是他也不会说出来，现在水姨娘这里就成了他唯一的突破口，要是水姨娘都不说的话，他可能真的没办法查清楚当年的事情，除非他在穿越一次，穿越到十五年前。
水姨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给凤清歌一种非常疲惫的感觉，虽然他也还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说不上年轻漂亮，但依旧风韵犹存，却总是带给人一种行将就木，大限将至的颓废感，这大概也是因为他常年生病的缘故。
这时候水姨娘才酝酿了一下情绪，回忆起了十年前的事情，他的目光一点一点的涣散开来，好像通过凤清歌，又看到了十年前发生的那一幕。
“我都不记得时间过去了多久？大概有十多年了吧，我跟苏姨娘一样，都是你爹爹再娶你娘亲之前养在外面的女人，我出生风尘，身份最低微最卑贱……”水姨娘的话题缓缓地展开了，似乎想起了那些年他在青楼里度过的岁月，那是一段让他生不如死的日子，直到后来遇见了凤安之，那时候的凤安之还只是个四品小官儿……
水姨娘继续说，凤清歌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听着也不去打断她也不去询问什么？又由着水姨娘说下去……
“后来你爹爹娶了护国将军府的三小姐，也就是你的娘亲，没多久你娘亲就怀孕了，你爹爹又把养在外面的我也抬了回来，那时候我也才刚刚生下清尘没多久……你的娘亲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对我也非常好，看见我们母女俩可怜，对我们也非常照顾，当时丞相府里的老夫人特别不待见我们，因为觉得我是一个卑贱的风尘女子，也是你娘亲处处替我们着想……本以为就可以这样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辈子……”说到这里的时候，水姨娘有些哽咽了，他刚刚涣散的眼神当中好像渐渐地弥漫起了一层雾气，看上去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大概接下来的话题就比较让人难过了吧，水姨娘吸了吸自己的鼻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着凤清歌才能让她稍微觉得安心一点，凤清歌也适当的拍了拍水姨娘的手背，安慰她一下，好继续说下去。
“水姨娘，您别着急，有什么话咱们慢慢儿说，我就是想知道，当年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大家都说她难产而死，可是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情当中有蹊跷，水姨娘……”凤清歌还是想知道一些重头戏，关于他娘亲是怎么嫁到丞相府来的，这里面虽然也是个谜题，但是她料想水姨娘一定不会知道，毕竟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不过根据刚才水姨娘所说的，她娘亲嫁过来之后没多久就怀孕了，那会不会是她娘亲再没嫁过来之前就已经怀孕了呢？
凤清歌不敢这么想，在这个思想无比封建的时代，如果女子出现了未婚先孕这种情况，那是要被送去浸猪笼的，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他有点不敢相信她的娘亲会做出那样的事儿，而且她娘亲当年喜欢的人明明是皇帝，又怎么会跟凤安之做出这种苟且之事？他绝对相信她的娘亲不是那种不检点的女人，难道是被人算计了？
想到这里，凤清歌的脑海当中突然有一道灵光闪过，可是当他想要去抓住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这里就好像是有着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点，只要他把这里的事情想清楚了，就能够知道当年她娘亲为什么会嫁给凤安之。这个问题他还要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而且还需要有证据。
接下来又听水姨娘继续说道，“你娘亲怀孕那一年，你正好五岁。还记得那是一年的冬天，非常冷，天寒地冻，你娘亲快要临盆的那一个月，你舅母还来过一次。后来没过几天你娘亲就突然早产了……你娘亲早产的前一日，我路过云闲阁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仔细一听才发现是老爷跟你娘亲在吵架，好像说是为了一对什么镯子，我也没有听仔细，更不敢插手，所以就没进去……”
“争吵过后我一直很担心你娘亲，又不敢过去看她，只能派人暗中监视着云闲阁，直到丫鬟回来告诉我，说老爷再跟你娘亲吵完以后就离开了云闲阁，出了相府，这时候我才赶紧跑去云闲阁，生怕你娘亲出事，当时天色已晚，下着雪，我过去的时候发现你娘亲果然气色非常不好，躺在床上一直说肚子疼……咳咳咳……”水姨娘一口气又说了一大段，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凤清歌虽然急切的想要知道当年的事情，但也知道不能急于一时，于是她赶紧给水姨娘倒了一杯茶水端过去。
“水姨娘，你别着急，先喝口水。”凤清歌亲手把茶水端到水姨娘的面前，亲自伺候着她喝下去，看到他的脸色缓和一些，咳嗽也好了一些之后，才稍微放心下来。
这时候他不经意的碰到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那对镯子，这是上一次在苏姨娘那里拿回来的，为了这一对镯子还好一番折腾呢，这可是苏姨娘亲自收藏的东西，刚才水姨娘说的那对镯子大概就是这个吧。这个他上一次在皇宫里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证实，这确实是皇上送给他娘亲的定情信物。
所以当时她娘亲是因为这对镯子才跟凤安之吵架的吗？应该是凤安之发现了这对镯子，知道她娘亲心里面喜欢的人其实不是他，而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所以两个人才吵起来的吧？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她娘亲当初嫁给凤安之确实是身不由己，如果他是真的因为喜欢凤安之而心甘情愿的嫁给他，就不会把别人送给她的定情信物收着。
这件事情果然处处都透着蹊跷，凤清歌也觉得猜来猜去的实在特别伤脑筋，还真不如直接穿越到她娘亲那个年代，看看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了她娘亲本来不愿意嫁给凤安之，而最后又不得不嫁给他。这才让他白白的浪费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凤清歌跟她娘亲几乎有着同样的遭遇，都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白白浪费了自己的生命，生命多么珍贵呀，无论如何也不该轻生。当然他娘亲肯定不是轻生。
“多谢三小姐，只是三小姐一定要记住，妾身今天跟你说过的这些话，你走出这座院子的时候，就一定要把她忘得干干净净，就当做今天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我是知道自己的，我不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你是夫人留下来唯一的血脉，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接下来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水姨娘就先对着凤清歌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让他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