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异军人豁地摘掉脸上的防毒面具,他看起来40多,黑脸,浓眉,方下巴,整张脸棱角分明,眼窝深陷,两只眼黑少白多,看到三叔的绳子向自己飞来,眼珠向上一翻,露出彻亮的白眼。整个人突然跟跳大神一样,神神叨叨,一个转身,就凭一只手和看不见的两眼,愣是将三叔的绳子分成了数段。
我吓得向后猛地一蹦,这才明白三叔的对手有多强大。
这人一直隐藏在我们之间?难道他是耿成?他的肉手怎么能斩断绳子?
三叔的绳子没了作用,他又从箱里揪出一个之前让上校他们准备好的奇怪物件,这是一根小小的不规则的木棍,看着像是从树上刚刚砍下来的,树枝顶部已经发黑,不知用什么东西浸过,看起来油光绽亮。
三叔拿出棍子,一股清香飘来,像四月纷飞的桃花,沁人心脾。
那怪异军人闻到香气,脸上表情大变,两只黑眼仁瞬时回到眼珠子里,双眼紧紧瞪着三叔。两手如老虎爪子一样摆在身体两侧,不知道这是要使唤什么功夫。
“韩非,这10年,你可真是也没闲着!”军人突然囔囔地说出了一句,嘴唇和说话的声音都对不到一块,好像是另一种隔物传音。但是,能远距离操控机关兽,就够挑战我的认知了,难道耿成还能控制活生生的人么?这到底是被耿成控制的人,还是耿成本人呢?
三叔冷笑一声,手中木棍带风,闪电般指向那怪异军人的鼻子。
怪异军人一步跳开,拉过身边的两人,两手将他们高高举起,两人就像是两张薄薄的纸片,在他手上玩命儿挣扎,肚子却牢牢实实被黏住在手掌心儿。那军人躲过三叔的棍子突袭,将手里的两个军人向着三叔狠狠甩来,两军人扑地纷纷倒在三叔两侧,防毒面具被摔掉,仰面朝天,原本有血色的脸,瞬间变成了刚才死亡的那几个的木乃伊形状。他们脸上还冒着难以形容地怪异无比的冷气。我记得三叔跟我说过,那是尸气。
上校看到接二连三有团队成员吭都没吭一声就意外死亡,大怒,命令向眼前这个怪异军人开枪。
枪林弹雨噼里啪啦打到那怪异军人的身体上,却毫无一点反应,甚至中弹的地方连血腥都没掉下来一滴,怪异军人在枪弹之中上下乱跳,一顺手又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了四个。
“打不死的小强!”上校大叫着举起手里AK47,对着他就是一顿狂发。
结果,当然还是一样。
上校高大上的军事力量,抵不过眼前突然出现的怪异对手。这就好像是对牛弹琴,就好像要用花拳绣腿去对付原子弹!不是一个世界,也不在一个水平。
眼看着身边的队伍就要被这个怪异军人一个个消灭,上校急得呀呀大叫,刚才得意自信的模样一扫而光,整个人变得狂躁而一筹莫展。
这时候的我站在一边,不知道怎么上手帮三叔,看着同样吓得花容失色的徐星儿,再次慢慢蹭去她身边,站到她面前勇敢地挡住她,这次徐星儿没有拒绝我,她有些颤抖的双手紧紧拉住了我的胳膊,躲在我身后轻轻说。
“如果没有你三叔,我们会在这里全军覆没。”
她说的倒是实际情况。
三叔显然成了这个场合的战斗中唯一的孤胆英雄!他比划着手里的木棍,与那怪异军人打得火热!那军人不知道为何那么害怕木棍头上的液体,只要三叔指到,他必处处远离,不像刚才断绳那样果断坚毅。三叔步步紧逼,一招一式有张有弛,章法有序,用手里一根小小棍子,就把这怪异军人逼到山洞墙脚,远离了受伤惨重的军人队伍。
那怪异军人应对着三叔透不过气儿来的进攻,慢慢招架不住,好像每应对一次,都要损耗他一些力量,渐渐地,那怪异军人呵斥待喘靠在墙上。突然,他深陷的眼窝中的一只大眼,被三叔棍子点到,带血的眼球咕咚从他脸上滚下,只剩下眼眶里极度恐怖的血窟窿。紧接着,那军人的两只嘴唇也慢慢向下耷拉,满口鲜血直流。转瞬间,军人的两条裤腿空空荡荡,裤子脱落,露出里面熟悉的木乃伊一般的枯干的细腿儿!
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是刚才那个雨女机关兽!!!
她在耿成的幻术下,又变换成军人模样,实力不但没有减弱,还让我们再次元气大伤!!
那雨女这次被三叔击中,发出野兽一般的惨叫。
胜利在望之际,我隐约又听到了那一声声悠扬悦耳的鵺叫,恍惚间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山洞口,那人影跟我一般高大,有一米85左右,虎背熊腰,因为洞口黑暗,只能看到这影子的剪影,看不清实际的面孔。
这黑影伴随着鵺叫声发出放肆地狂笑,狂笑声没有伪装,不再是一个女人的尖叫,也不是那鸟的悦耳声音,而是一个年龄成熟的男人切切实实地大笑,但是每一声听起来,都像要死了那么难过。
难道是真的耿成被三叔给逼出来了么?
我正瞪圆了眼睛看着山洞那儿,突然铺天盖地的暗河河水从山洞里面涌了出来。水流又急又快,我们所有人被这河水卷入冰凉刺骨的水底,暗河常年不在山体之外,从水的冰冷程度来说,在山中内循环大概有几十年时间,暗河水内含有大量的有毒物质,我们脸上带的防毒面具也瞬间被冲得乱七八糟。
耿成擅长用幻术,幻术要经过媒介才能对我们起作用。原来三叔让我们带的防毒面具,对耿成幻术的进攻有很强的防御作用,这一下暗河水突如其来的冲击,所有人应接不暇,脸上巨大的水拍的力量,防毒面具早就乱七八糟了。
我猛地呛了一口水,水中看到山洞里的虎背熊腰突然变大,变成一只老虎般大小,他举起大爪子就拍向三叔的脑袋,三叔在它的巨力下,被直接压入水下的地面消失不见。而那雨女狰狞地在水中肆意撕咬着上校的军队,胖上校被她一腿踹去,拦腰断成了两截,水中鲜血喷射,四处都是死尸漂浮。徐星儿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心里挂念着三叔,拼命向着他消失的山洞口游去,那雨女突然纠缠过来,万般妩媚地姿势抱住我,露着丑陋无比的面容,用两只木乃伊一般细棍腿紧紧勒住我,那冰冷无比的舌头又伸出来,不停舔我脖子的后方,我玩命儿要甩下她,她像一只水鬼一样,在水底狠狠拖住我,我本来水性很好,可是这雨女可不是普通水草,是个机关兽,很难抗拒她的力量,转眼间我就快窒息,而我们所在的空间也要被暗河水填满,我看到那老虎大小的黑影,慢慢向我移动过来,两只硕大无比的眼睛,闪烁着纯净而温和地光芒看着我,就在那一瞬间,我失去了意识......
待我再睁开眼,周围全是白色。
我身上插满各种各样的管子,身边站了很多白大褂,墙是雪白的,窗外刺眼的阳光,把淡粉色的窗帘也漂得雪白。
我深吸了口气,听到旁边的监控仪突然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一群人惊喜地围上来,没有一个我认识的!
他们每个人脸上表情各异,有的喜悦,有的惊讶,有的担忧,他们开始在我身边抽血,给氧,输液,各种熟练操作,我微微张开嘴唇,感觉自己说不出一句话,心里怕得要命,生怕此刻没有知觉的四肢,身体,早就不见了,只剩下残缺不全的躯体,在这里接受着生命最后时刻的救援。
我又努力动了动嘴唇,怀疑它也不在了,一个白衣美女发现了我的努力,脑袋贴过来,温和地问。
“你不要用力说话,你想要什么?”
我嘴唇动了动,问了句废话。“我在哪儿?”
“你在医院,北京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都在这里,你放心!”女孩儿回答着我,征求式地看了一眼主治医生,医生点点头,示意她继续陪我说下去,仿佛我的突然诈尸,给他们拯救我带来了新的难得的希望。
“我怎么样?”我艰难地继续问。
“这个很复杂,整体说,你的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损伤,但是你的身体表征却非常特别,你的神经系统受到非常大的伤害。总之,你现在还在危险期,我们会努力找到你的病因,全力以赴!”白衣美女坦诚地说。
我听到她这句,心里凉了一半儿,在危险期,病因还没找到呢?这就是随时会死的节奏吧?不过,至少我四肢还算健全,我想起孙小可给我下的盅,三叔塞进我肚脐中的白虫子,耿成说我只有10天命好活儿,昏迷前的所有事情,都涌上我那现在破旧如一台老式汽车的脑袋。
“三叔呢?”
白衣美女紧张地抬起头,对主治医生说。“他提到三叔!”
“跟他聊点别的!”主治医生手里忙活不停,表情紧张得要命,那美女又低下头对我说。
“韩小佟,你现在还在危险期,你的血压非常不稳定,经常出现心跳过缓,一天至少几次无原因休克,现在最关键的是,你自己的求生意愿,你要跟医生有良好的配合,你脑子里的所有疑团,都会等你好了之后,慢慢得到解答的,但是前提是,你要有强烈地信心活下去,才能听到那些答案,对吗?”
她的话柔声细语,温和无比,头发上的香气如此迷人,让我沉浸在一种温暖的幻觉中,忘记自己是一个垂危的病人,变得满心欢喜。
这种感觉好像不久前我也有过,我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徐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