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成就坐在他曾经被我这个无名小辈战胜过的房间,窗户还是破着的,被夜风吹得吱嘎吱嘎乱响,那是我的美女医生支离破碎的尸体曾经存放过的房间,一走进这个房间,我就满脸怒容。
耿成也一样黑着脸,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看见我来了,身体居然微微前倾,勉强挤出了一个比哭都难看的微笑。
我在想着怎么把右手特意为他配置的毒药塞进他那罪恶的嘴巴,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的确是幼稚。耿成在我面前好像是一个凶神,而且气场强大,跟他比起来,我实在太渺小而脆弱。
他的身后站着孙小可的妈,那个苗家巫医,两眼好像猫一样瞪着我,不怀好意,我后背发麻,这目光真是够,妖的。
耿成坐着的床上,孙小可在蹦蹦跳跳玩得正欢,看见我来了,她一个尖叫扑过来,举起胳膊,泪光盈盈,两只小手抓住我的裤子“叔!抱!叔!”
我看这孩子一脸可怜,两只眼睛更是略带绿色,想起她也跟我一样是阴阳眼,难道是因为这事儿她这么纠缠我么?我当然没有抱她,我恨不得一脚把她踹走,我最讨厌熊孩子,尤其她还参与了很多我现在不能确定的恐怖事件。
我没抱她,她却哭闹地沿着我的裤子要爬上来,她的手脚灵活了很多,过了一小会儿,已经抱着我的腿攀登到我的腰间。
“小可,下去!”耿成一改往日那种阴邪恐怖的声调,语气柔和,孙小可一听到耿成的这句话,立刻手脚一松,跟个小虫子一样从我腿上滑下,乖乖地爬到耿成的身后继续蹦去了。
这份默契和温柔,看起来他两像父女。
但是,说父女实在相差太多啦,耿成的年纪能做孙小可的外公了。耿成扭过头看着孙小可,突然把嘴递过去狠狠亲了小丫头的脸蛋一下,小丫头咯咯笑着,玩得更欢实了。
看到耿成如此慈父般的举动,我真是震惊不小。此刻的他满头白发,目光温和而有爱,还带着一点难得的温暖笑意。
“这么多年来,韩非把所有的时间,都压在你这个废物身上,你爷爷他老人家,知道你是废物吗?”耿成扭过头,看着我疑惑不解的眼神,轻蔑的笑了笑,慈父一般的爱从他眼中彻底消失了,重新变成了凶神。
说到爷爷,耿成脸上有一种特有的尊敬,这再次让我吃了一惊。
“怎样?”我耸了下肩“我就是个爱旅行的驴友,非要给我扣上个那么大的帽子,让我当墨家巨子,还因为不够格墨家巨子而鄙视我,这难道是我的错嘛?”
“哈哈!”我说完耿成居然放肆地一笑。“我说韩小佟,你比起老谋深算的韩非来说,真的可谓是嫩太多啦!”
“本来他们顺藤摸瓜,就快知道四起爆炸案的凶手是你三叔了,但是,墨家是非黑白不分,以帮助他们调查为由,实际破坏线索和证据,栽赃陷害于我,保住了这个穷凶极恶的韩非,最后的结果是,哈哈哈哈!”
耿成说到这里再次放声大笑,这笑声又放肆又恐怖,还掺杂着某种沧桑,愤怒,仇恨。我听着浑身发冷。
“最后的结果是我帮你三叔做了那么多年的牢,你知道,在牢里的滋味是什么样儿的吗?那肥仔整天吃猪肉,把猪就养在我们旁边,可是我多少个晚上梦到吃肉惊醒,吃上一顿猪肉,已经成了我的噩梦!你懂么!我坐牢,他得意,培养了你来帮他对付我,我发誓要逃出去报仇,他就亲自出马来找我!!!他怕今天,怕得夜不能寐,然而,这个世界,邪不能胜正,我还是出来了,你三叔现在怕了,躲起来了,生怕我把这么多年的仇恨,一下子报复在他身上,哈哈哈哈。我可没那么傻!我要跟基督山伯爵一样,慢慢来收拾他们,一个一个收拾!”
“颠倒黑白!”我耻笑地看了他一眼“有病吧你,意淫到了极致了吧!如果三叔是你说的那种人,那么,为什么这十年来,他不继续杀人,突然改邪归正,为什么我却看到你杀人如麻,悲惨地死在你的机关兽,你的阵法中的人,不计其数。怎么三叔陷害了你之后,就突然立地成佛,怎么你被陷害了之后,就凶相毕露呢!”
“你三叔立地成佛了?你个笨驴!暗河中,他让你们产生幻象,失去知觉,我那时距离你多远,暗河水多少,我怎么能让你产生幻觉呢?让你产生幻觉的人,是你三叔!他为什么要让你产生幻觉??当然!当然不能当着你的面杀人了,当然也不能当着那肥仔的面,他杀了那么多军人,不就是为了把我灭口了吗!!!在他心里,没有比让我死,更重要的事儿了,人命,不过如草莽。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你三叔从我手中救出了那么几个人吧?真是可笑,怎么他偏偏救得出来你们,却让别人都牺牲生命!!!你可真够白痴,不会用脑子推理吗!笨驴!”
耿成这几句话,的确说中了我的疑虑,我一直觉得暗河事件中有诸多不对的地方,现在想想,如果真相是耿成所说的这样,那还真是更符合逻辑了!但是,我从小跟着三叔长大,对我来说,三叔的言行品德,是无可挑剔的,他完全就是墨家思想的杰出代表,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以天下为己任,从小到大,他除了杀几个猛兽之外,从来都是救人。
“你个****的,你要说他一口气儿杀了那么多人,把我打死了我都不会信!!!”想到这里,我挺直了脖子,对耿成喊道。
“我猜到你这个笨驴会这么笨了。”耿成的眼里没有意外,他慢慢站起身来,我看见他的虎背熊腰,腿上发麻,更加渗人的是他身后的那双妖媚的苗巫医的眼睛,我蹬蹬倒退了几步,贴到墙角,手里还赚着要毒死耿成的东西。
巫医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我感到浑身热血沸腾。她好像早就看穿了我这小伎俩,此刻却把眼睛弯成月牙,笑而不言。
耿成在她的目光中缓缓走来,一把揪住了我的衣服领子,两只大眼好像牛一样盯住我的鼻子尖,目光中暴露出一股无端的恨意。
“我就知道你是个不明是非的混球了!”
他居然说出了本来我想对他说的话,我心里大骂他祖宗。
“你以为你的师父是好人?”
“张大奇?”
“哼,你被孙小可下的是银带角盅,银带角知道么,是银环蛇的俗称,这玩意儿,是世界上最毒的蛇,银环蛇毒,比黄金贵出去20多倍,5克能卖1000多美元,这盅,先炼在蛇身体内,毒性侵透后,杀蛇取盅,盅带蛇性,剧毒,进入体内不像是一般的毒盅慢慢腐蚀五脏六腑,而是直攻心脏,破心血管,幸好你三叔发现得早,用了蜜獾盅放入你的体内。到今天为止,科学都无法解释,为什么蜜獾不怕蛇毒,它身体内可分泌一种特殊物质,而这种特殊物质,跟养在他体内的盅结合,炼盅方式也和银带角盅相似。你三叔的这蜜獾盅有多重要,他进入你的肚子,围住银带角盅,不让它施毒,还慢慢治疗你的心脏被银带角盅侵蚀的部分。你身体内的剧痛,正是蜜獾盅得胜的现象,再坚持一段时间,你就会完全清毒,就在这节骨眼,您的师父把两个盅都给清理出来了,所以留在你心脏上的银带角盅毒,还在继续腐蚀你心脏,别说做巨子了,我说你再也没办法恢复成一个正常的健康人!”
怪不得我的心脏会那么大的反应!
怪不得三叔说张大奇不是好人!
怪不得我拉出来的两个盅那模样如此恐怖!
怪不得……
我瞪圆了眼睛,心想我是过不了这一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