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秋池说:“我在机场,潜渊和法师都在。”
无花局长仿佛松了口气,又立即沉重地说,“太好了,你们没有分散。当重庆车站站长告诉我,你不打一声招呼就跑了时,我就猜测你是来机场找潜渊。”
重庆站长就是那惨绿少年,看来他在乎礼仪已经到病态的地步了,寻秋池出来时明明是打了招呼的。
无花局长说:“把电话给七处长好吗,他的手机大约是没电了。”
潜渊赶紧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还真自动关机了。寻秋池埋怨地看向潜渊,将手机递给他,腹诽其关键时刻掉链子。
“局长,什么事?”潜渊问。
无花局长说:“七处长,我有一个很糟糕的消息要告诉你。”
潜渊心一沉,踩了一脚刹车,问:“什么?”
“青春痘交代,大张不是选择者。”无花局长滞重地说,“他是……他是收割者。”
“不可能!”潜渊下意识地叫道。
“完全有可能。”无花局长也经历过这种否定阶段,劝潜渊好好回想。
“他是制造大量死亡的人,自从他出现之后,从来没有针对某个人做什么小动作,因为他不是选择者,不是过来打狙击枪的,是来割韭菜的。你还记得他做的事吗?”无花局长问。
“他不知用什么方式弄坍塌了K市的一座娱乐城。”潜渊说,“然后他转移到大张身上,在六安站劫持站长,将一名与东日本大地震有关的罪犯宫下洋一从无量界接了出来,再然后就进了西南局管辖区。”
“于是我们西南局附近地震不断。”无花局长说,“青春痘都交代了,除了K市的娱乐城,西北局B市小商品市场、西南局L市的家居广场倒塌都和他有关,是在他的指导下完成的。现在你明白了没有?”
“我明白了。”潜渊咬牙,“他就是那个地震实验员,所有古怪地震的罪魁祸首,包括我们A市的工人新村3栋!”
无花局长说,“这是大中华三十多年来出现的第一个收割者,他在下一盘大棋啊!”
潜渊问:“向总部报告了吗?”
无花局长说:“两分钟前报告了,但他们鞭长莫及,已经无法阻止了。根据青春痘所说,制造一场覆盖范围为整个重庆市区的地震只需要准备八个小时。从大张进入机场到现在已经接近八小时了,如今还没有发现他的行踪,来不及了。”
“谁说来不及?我们还在这儿找!”潜渊踩油门。
无花局长说:“两手准备吧,你们继续找收割者,我们负责疏散……”
潜渊从牙缝里发狠一般说:“怎么疏散?这个城市的市区居住着一千五百万人!”
无花局长顿时语塞。
潜渊大开大合地打方向盘:“所以赶紧把电话挂了,好让我们专心致志地去找那个狗娘养的!”
“我已经把西南局的全部行动处都派往机场了!”无花局长说。
“来不及了。”潜渊冷冷地重复他先前的话,“为我们祈祷吧!”
雨居然又渐大了。
根据天气预报,明天晴转多云,所以这应该是密集雨云的最后挥洒,说起来还挺浪漫。跑道上,一架等了太长时间的飞机正在做最后的准备,机身上的指示灯一闪一闪,焦急地等待着塔台起飞的指示。
由于天黑和大雨,也因为宽广场地上星星点点的灯光,机场方面暂时没有发现这台考斯特中巴车移动了。潜渊把车开得太快,又频繁转弯,寻秋池和法师被在车厢中甩来甩去,紧紧抓住座椅背以维持平衡。
“潜渊!”寻秋池叫道,“我快吐了!”
潜渊突然丢下方向盘说:“法师,你来开车”。
“我?”法师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太自信。
潜渊说:“你视力不佳,找人比较困难吧?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不要翻车就行,我发现一辆可疑的车,得赶紧下去看看!”
法师于是挑起大梁,郑重地握紧了方向盘,就像握紧重庆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之轮,踩下油门开出二十米后撞了,撞在一辆大型的拖车上。
也不知道谁那么品味脱俗,居然把拖车整体油漆成黑色,在这样的天色场合,又碰到法师这种近视眼,不撞才有鬼。
考斯特以30码的速度一头撞向了拖车车厢,把对方撞得瘪进去一块,将自己车内的寻秋池几乎从车尾甩到了车头。
潜渊因为准备不足摔倒在引擎盖上,爬起来说:“法师,我从未如此庆幸过你开车太慢。”
法师说:“……”
“这就是我认为可疑的车。”潜渊揉着撞痛了的肩膀。
寻秋池也爬起来:“什么情况?我感觉自己好像穿越过一条时空隧道!”
潜渊说:“是啊,你用脸部滑行了将近十米。”
“法师,你小子一定有什么阴谋!”寻秋池怒道,“瞧瞧我脸上的红杠子,我毁容啦!”
撞击时法师的肚子被方向盘硌了一下,应该说在三人中受伤最重,搞不好内脏都有挫伤,他暂时痛得说不出话,只用手势比划抱歉之意。
潜渊拉过寻秋池的脸瞧了瞧,说:“没事,反正一会儿地震了。”
寻秋池叫道:“地震我也要脸啊!”
“死人要什么脸!”潜渊吼。
寻秋池突然指着车窗外说:“啊!!”
潜渊和法师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挂车驾驶室里跳下一个穿黑色雨衣的男人,正压着帽檐在往这边走来,显然是想查看两车撞击处。
法师说:“糟糕糟糕,苦主来了,我们是认罪伏法,还是赶紧逃跑?”
寻秋池喃喃:“跑个锤子,法师你果真是瞎啊……”
法师问:“怎么说?”
“你看不出来?”寻秋池眯着眼睛。
“看出什么?”法师问潜渊,“处长,这种因公所造成的损失处里报销吗?”
寻秋池冷笑了一下:“但凡我见过一面的人,管他是穿着雨衣还是消防衣,就算是赛车服、防爆服、宇航服,我都能认出来,何况大张这么明显的目标!”
潜渊吃了一惊:“那是大张?”
法师怪叫:“啊??!”
寻秋池跳起来:“别‘啊’了!快抓人啊!”
她不等法师反应就扑过去按下自动门开关,潜渊瞬间就闪出了门外,她紧随其后,两人冲向穿雨衣的男子,顿时打作一团。
铁棍是考斯特中巴车上的一根撬棍,不知道用来干嘛,总之应该不是作奸犯科。
他吃痛地弯下腰去,潜渊趁机连续踹了他两脚,将他踹出了好几米。然而他站起来后,却感觉其已经复原了,并且摆出了一副“尽管来,奉陪到底的”姿态。
潜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真糟糕,大张这家伙不会经过改造吧!”
寻秋池问:“什么改造?”
“姚馥兰知道!”潜渊说。
“姚馥兰什么都没告诉过我啊!”
短暂停顿后,潜渊和大张又掐到了一起。
潜渊在自由搏击的赛场上也算是中上水平了,但他性格使然,就喜欢看看书,养养花,溜溜猫狗兔子鸟,学习格斗技巧完全出于工作需要,所以他的打架本领五十年毫无进步。
大张则不一样了,他是个狂热的武术爱好者,除了散打,对南拳北腿、跆拳道、空手道、泰拳都有涉猎,据说他还瞒着燕语玩过地下格斗,赢了不少钱。
于是很显然,潜渊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几记结结实实打在下颌的拳头差点儿让他失去知觉。
寻秋池举着铁棍始终找不到机会,大张却寻到一个空儿,将她手里的铁棍踢飞了。
她握着很可能被踢断了骨头的左手叫道:“法师!你在干嘛?赶紧来帮忙啊!”
法师当然一直想帮忙,可是打得太激烈了,他插不上手啊!
法师横下一条心,“嗷嗷”大叫着朝大张冲去,后者奉送他一套连环飞腿。法师“嗷嗷”叫着倒在数米开外,捂住胸口吐了一会儿血。
寻秋池喊:“我和你拼了!”
突然潜渊将她推开,又生生捱了大张一拳。
那拳头让人想起初中语文课本——《鲁提辖拳打镇关西》,“醋钵儿大小的拳头”,“扑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却也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