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熟人好办事。
因为知道苏岩想要去医院检查脑部情况,所以候晴雨在回S市的时候就跟苏力打了个招呼。第二天苏岩和孔维腾直接睡到自然醒吃了个早饭,到了医院门口这才打电话给苏力问预约进度。绕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直接轻松的就拿到了预约面诊检查的位置。
检查结果跟意料之中的没有什么区别,之前检查的几次医生都表明了外部创伤只是小事,重要的是由心里对过去回忆的抵触。
对于苏岩能够自己慢慢断断续续的想起一些片段,让他也觉得有些意外,“既然你现在已经开始能够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那我建议你用手写或者别的有效方式记录下来,这样也有助于更深层次的记忆觉醒。当然,如果你能够就记忆中某一个地方还原场景,可能视觉和心理的冲击会更大。”
“你说我是心里抵触所以才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但是明明一直以来我都很想知道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这也是苏岩一直搞不懂的事情。
由于给苏岩看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方自然了解她是什么意思,“心理排斥并不是说突然形成的,而是经过某种巨大的挫伤或者是打击导致的潜意识引导行为。也就是说,有可能正是因为苏小姐在海边被发现之前,就已经因为遭受变故开始有这种心理干扰了。”
意思就是说,在这之前自己经历了重大变故的可能性很大?
直到走出医生办公室苏岩还处于一种不知所措的状态,自己一直想要知道的过去,会不会背后隐藏着不想被知道的挫伤呢?就像以前媚姨曾经问过自己,如果以前发生的事情让人难以承受,还会不会那么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切。因为没有到那个档口,所以当时的苏岩回答的十分洒脱自然,说无论怎么样的真相她都已经做好准备去揭开了。但是现在,她看了眼默默牵着自己走在人群中的孔维腾,心不自觉的往下沉。
说句心里话,这样的生活算得上是岁月静好,她也很知足爱的人都能陪在身边。真的要去面对另外的自己另外的世界,真的能承受吗?就像那些片段里面肆意飞扬的笑容,那些张狂随意的表情,都是从未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未知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今天天气挺好的。正好现在还早,我们从港口侧边走高速,估计四五个小时就能到市区。估摸着正好要赶上下班高峰期。我先跟我妈说一下把房间收拾收拾,实在不行别等我们吃饭了。”
苏岩眼里的复杂情绪孔维腾不是没看到,只是他知道因为面对了太多的不确定和迷茫所以她的性格里面总有一股独自扛着的孤勇,不愿意轻易吐露也不愿意轻易认输,所以总让别人感觉大多数时候是静默且淡漠的形象。但现在自己在她身边,自然不能纵容这种‘恶性习惯’随意蔓延。
才刚刚从思绪里回过神来的苏岩对于孔维腾这么家常的一段话有些没反应过来,待想清楚以后这才惊讶的回了句,“你确定就这么把我带回你家里去?“
对于自己要跟着孔维腾一起回S市,媚姨除了像个调查员跟自己科普了一下他的母亲高喜英的过往与现在,其他的一概没提。所以苏岩现在有点迷茫,不知道这么突兀的跟着去见长辈甚至住在别人家里会不会太奇怪太冒昧了点。
眼瞧着苏岩的眉头都要皱到一块去了,孔维腾忍不住低下身子凑过去捏了捏她的脸,“什么时候你竟然也开始担心这么繁文缛节了,放心吧,我带你回家都是提前跟他们报备交代过的。再说了,好不容易回趟市里还要花钱去住宾馆吗?警局这么点工资可不够我们挥霍。”说着他挽起苏岩的手大步往前走去,“咱们还得存钱为日后结婚做打算呢。”
苏岩任由他将自己拉扯着往外走,本是紧皱着的脸逐渐舒展,笑意蔓延开来。
考虑到媚姨财大气粗,车子太过于拉风容易引人注目。所以两人回去的车开的是冯叔的,苏岩没拿到驾照即使有心要过过瘾,身旁的人也不会允许。因此一上车系好安全带她就开始拿出零嘴吃了起来,惹得一旁开车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摇下车窗,隐隐还可以看到花环岛海边上正在收网清理的渔民,以及港口附近来往的船只。混杂在风里的鱼腥味和海水汹涌的浪潮,此时此刻都让苏岩心中动容。谁能想到,一个失去记忆不知来处的女人竟然能够在小岛上安然幸福的度过这么快乐的几年,结交到这么多真心付出的朋友和亲人。这几年来,被人保护的极好的苏岩从未真正受到过什么伤害,更是连旁人对于自己背后的议论和揣测也没有。就像蜗居在壳里面的小小婴儿,她肆意极了。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走出花环岛,从有记忆以来。
“宋小君的供词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你没有对外公开的?”冷不丁的,苏岩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问出这样的问题。按理说,方芳的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没必要再去深究。
孔维腾没有像想象中的避开回答,反而直接点了点头,“虽然避开了一部分,但是对于案情的查明和进展并没有什么影响和利害关系,所以就没说。“说着他顿了顿,”其实就算我不说,你也该猜出来了。毕竟对于薛乐容,你跟秦朗比警局要接触的多。“
关于薛乐容到底经历过什么,苏岩其实能够猜到。一个母亲能够在最后时刻拿来跟警局做砝码求得帮助的,也不过是对女儿的心疼。从头到尾,宋小君虽然自私贪财,但说到底只是想让女儿和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一点。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不愿意别人对自己的孩子指指点点,更是容不得伤害半分。就像候晴雨尸检的时候发现了方芳下体的创伤,宁愿自己红了眼眶默默哽咽也不愿意在刘英面前提及半分。有时候看到的真相并非全部,但在不伤及旁人利益不突破原则的情况下,留白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心里有数,我猜不猜得出来不重要。“苏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孔警官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哪用得着我说什么。”
难得见到苏岩心情这么好调侃自己,孔维腾也忍不住笑开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跟晴雨倒是有几分相似了,要说我们一群人里面谁从小最嘴巴不饶人那当属侯家小姑娘第一。正好咱们这次回市里总归是要各家轮着吃饭的,到时候你再感受感受刘英对她的评价。”
因为方芳案件的水落石出,刘英走的时候还特意来警局拜访了孔维腾和工作人员一趟。说是回到市里就托老家人寄特产过来答谢大家辛苦查案还女儿一个真相,又千叮咛万嘱咐孔维腾回家一定要去吃顿饭,所以这家伙现在才敢这么得瑟显摆。
苏岩见他这副模样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我可跟你说,这段时间我想起来的片段里面自己可不比候晴雨好对付,不是我在吆喝别人跟上就是走在人群最前面跟个黑帮老大似的。万一把以前的事情都想起来了恢复本性,指不定我比她还难对付。”
“你这人还经不起我两句说道蹬鼻子上脸了,等会到了饭桌上我看你怎么跟我妈深入交流。”两人你你一句我一句的,像是没长大似的。
“怎么老是提你妈不提你爸?”苏岩故意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果不其然,对方本是笑着的脸立马变了变,“上次孔局长来警局,我看除了领导作风比较浓郁以外,其他的都还挺好的。怎么你们就这么合不来?”
其实对于孔维腾的家庭关系苏岩无心关心,只不过眼下总归是要到人家家里做客了。总得把基础的关系理清楚了,要不然到时候场面尴尬自己肯定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更何况像这样的家庭组成,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深仇大恨难以逾越,顶多是父子俩的脾气都太倔,所以难以相处。
但孔维腾的回答却让她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我跟我爸从小关系就不是很好,但是颂笙,也就是我妹妹跟他很亲。”他说到这里时无奈的撇了撇嘴,“我大学毕业以后想要去他当年所在的分局实习,虽然没想着靠关系进去但总归是抱着点希望的。我记得实习比对成绩,我的分数是最高的有资格挑选想要去的地方。可他提前跟那边打好了招呼,说不收我。”
“当时年纪小心里不服气,但闷在心里没表示,久而久之我们关系就更不好了。颂笙从小就受他影响,想要当警察。还没等她毕业我爸就直接跟上面打好招呼说多担待些,一定要她跟着自己当年的脚步继续自己的辉煌。当时我从别人嘴里听到这话,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孔维腾无奈的笑了笑,”现在想来却也没什么,颂笙是我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她也有实力进入到自己想要的地方,不同的是我爸对我们的态度截然不同。“
想了很久,苏岩这才闷闷出声,“原来穷养儿富养女是这个阐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