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下把我当面团一样摔在地上后,还一脚飞踢补刀。我整个人与地面摩擦着滑出去好几米,撞到中央空调的外机才停了下来。
重伤之下,我竟然还没晕倒。虽然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甚至还吐了血,但是意识依旧是清晰的。眼睁睁的看着杨雪狰狞的如同一个饥饿到极致的猛兽,扯起水枪拼命的撕咬着。
陈芳歇斯底里的救命声从露台下面传来。
缓缓闭上眼睛,我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干脆装死算了。在执着下去,可能我也要陪葬。
我默默地在心里告诫自己,我这样做是对的,人类的本性都是自私的,自己都快没命了,还装什么胖子。
可是陈芳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像一把大锤一下猛过一下的敲打着心脏。在那256个台阶上,每一个旁观者的“不作为”,每一个眼神。那一刻我多希望有一个人能伸出手来拉我一把。可是没有!心灰意冷地感觉到了整个人世间的无情和冷漠。
不是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那我现在装死也没什么。若真有报应,那早就该世界末日了。
对的!就是这样!我强迫自己忽略掉陈芳的呼救声,我不是圣人,不是救世主。我就是一个俗人,一个有仇必报的俗人。
可是如果我真的放任一个人死在我面前,下半辈子还能好过吗?良心这东西还有吗?它会谴责我吗?不尽力一拼,那我和那些伤害我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忽然发现,在我挣扎矛盾于救与不救之间的时候,内心已经有了天使和恶魔的两面。这一刻已经不仅仅是救人一命的选择,而是善和恶的角逐。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和明亮。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镀了一层金光。虽然一身的伤痛,但是我还是有力气可以爬起来的。奔了两步捡起之前掉在地上的皮带,冲着杨雪就是一声怒吼。猛地扑上去,用皮带狠狠的勒住她的脖子。
但是鬼不是人,没有呼吸,不知道疼。皮带这种东西根本伤害不了她,只是稍稍伸手薅住我的头发,一个过肩摔就再次把我撂倒了。如果这时候拿的是那个龙形木剑,战况或许就会不一样了吧。
心里想着,眼前就看见那个绝世倾城的美男子,仿佛从天而降的神,单脚独立在杨雪的背上。
捏着头骨的鬼手,顿时松开,杨雪反身就去抓巫一七。但是他反应敏锐,脚尖用力,把杨雪踩趴下的同时,一个空中翻,完美落地。
夜晚肆意的风,吹动着他的发梢,刀锋般凌厉的眉目,与生俱来就带着种让人自愧的桀骜。漠视万物的眼神无情无欲,仿佛结了霜花的南珠。美的似是一幅画,只能看着,摸着,却永远都进不了他的世界。
“啊……”
陈芳凄厉的叫声一下子惊醒了我的脑细胞,断开的水枪,如离弦之箭,飞射出去。来不及思考,我就猛地扑过去拽住水枪,但是拉力太大,我整个人也被拖了出去。手肘与地面摩擦出血痕,估计皮都磨光了。眼看就要到露台的边缘,松手陈芳死,不松手我和她一起死。
“救命啊!”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喊了出来,指望巫一七这时候别耍帅了,赶紧来救我才是正事啊!
没想到这货看起来冷面冷情的,关键时候还是挺重情义的,一下子扑过来拽住我的裤子。拉力刚缓和一下,神经还没放松下来,我的裤子就很不争气的告诉我,没系皮带要掉了。
“祖宗啊!你别拽我裤子呀!”
我真是要哭了,姐姐我不是哪咤没有三头六臂,腾不出手提裤子。
一边拽着水枪听着陈芳的鬼叫声,一边感觉着裤子一点一点的往下掉,半个屁股都露外面了。
我是回不了头,要不然非回头狠狠给巫一七这个臭不要脸的一拳。
“真的要掉了!”
“闭嘴!”
巫一七的口气不好,猛地用力一扯,“兹啦”一声,我的裤子就报废在他手里了。与此同时整个人也被提的坐了起来,落进巫一七怀里,他握住我的手,慢慢的摸到水枪。两个人合力把陈芳拉了上来。
水枪缠在陈芳的手臂上,勒出一道道乌青,身上也有很多碰撞的擦伤。但是总体来说比我好多了。
为了缓解被他扯掉裤子的尴尬,我就顺口问:“那个鬼收了?”
“跑了?”
巫一七的答案把我吓了一跳,包括陈芳也吓的缩成一团。
刚才精神过于集中在拽住水枪,没有多余的闲工夫管巫一七和杨雪的搏斗。可能也是心里认为他一定能搞定。没想到竟然给杨雪落跑了。
“哟呵……真是稀奇!捉鬼大师也有失手的时候啊!”
巫一七估计都没听出来我话里的讥讽,脱去了身上仅穿的一件黑T恤丢给了我。光着结实的胸膛,秀着八块腹肌。说:“不算失手,只是选择问题。
我整个人僵在风里。他所说的选择,是什么选择?是在降妖伏魔和救我之间的选择,还是有钱收和没钱收之间的选择?
其实他能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是我不敢承认,因为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温暖。
本来想和他说声谢谢,结果一转头,人早没影了。他竟然丢下两个重伤患者跑了。刚才感受的温暖一定是幻觉。他那么冷面冷情的人,怎么会管别人死活呢!害的我和陈芳两个人,一瘸一拐的磨叽了一个小时,才走到医务室。
一到地方,我就精疲力尽的昏了过去。
在梦里正啃鸡腿呢,就被主任的鬼吼声吵醒了。睁开眼一看吓了一跳,这里已经不是医务室,而是医院了。
看来是在我昏迷的时候转过来的,赶紧看了一下自己,虽然没有被包成木乃伊,但是腰间固定了一个大家伙,两个手肘也被纱布裹的不能打弯,脖子上还带了项圈。一样是动都不能动。
眼咕噜一转,主任就横出脑袋钻进视线里。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醒啦!”
我想点头,可脖子上套了环,只能干笑两声“嗯”了一句。
主任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们两个是要翻天了是不是?破坏公物,破坏案发现场,把教学楼的天台当成你们争夺天下第一华山吗?两个女孩子打架斗殴,还把自己伤成这样,真是闻所未闻。那是学校,不是江湖,你们武侠片子看多了吗!简直不知所谓!”
本来声线还是很温柔的,可随着讲完这段话,分贝越来越大,最后主任几乎是吼出来的。吐了我一脸唾沫腥子。刚睡醒,脸都不用洗了。
我解释说:“主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见鬼了,那个跳楼的杨雪,是她袭击了我们。”
“编!你给我继续编。说瞎话也讲个让人能信服的。你把老师我当三岁孩子呢,拿见鬼来唬我。老师我半截身子都迈进土里,要见鬼也是我,轮得到你们这两个初生牛犊,毛都齐的小崽子吗!”
无论我怎么说,主任愣是不信。非认为是我和陈芳两个人打架。也对!因为我和陈芳两个人之间本来就有过节。说我杀她,比说我救她,更让人信服。
陈芳就睡在我隔壁病床,除了双臂的肌肉拉上,还有很多皮外伤,比我可好多了。主任对我们两个深刻的教育了一通。
等她走了,我才就那天晚上的事情问陈芳,一开始她一句话都不说,我骂她白眼狼,为了救她,我把自己弄成这么一副鬼德行,她却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纵然她不开口,但是我也会根据已经发生的事情推理和判断。杨雪的鬼魂,摆明是针对陈芳的,虽然陈芳为人嚣张跋扈,好惹是非,但是一个外文系,一个土木工程系,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能结下什么非要你死我活的仇怨呢?
我被她整的那么惨,差点都被退学了,也没想要杀死她。
当晚陈芳完全处于离魂状态下走到教学楼的天台,肯定是被杨雪的鬼魂控制了,如果不是被我发现及时阻止,现在都可以给她烧纸了。
如果是单纯的厉鬼索命,不应该会有这样的针对性。当时我被杨雪打的就剩一口气,她却还要去咬断那条水枪,一定要陈芳从那个位置掉下去。
我忽然有个骇人的想法,问陈芳:“你不会和杨雪的死有关吧!”
陈芳背对着我侧卧着。听到我这句话,整个身子明显怔了一下。顿时我脑子也嗡了,陈芳竟然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了。我逼着她给我说清楚,要不然我救的了她这次,救不了她下次。厉鬼索命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那个朋友是捉鬼的?”她扭过头来看我,涣散的双眼失去了以往的神采飞扬。空洞的仿佛灵魂被抽走了。
我点了点头,抽到脖子,疼得“嘶”了一声。她这才坐直了身子和我好好说起了整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