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紫和金姨娘身怀有孕,今日两人并未来伺候,站在水氏身后的陈姨娘看到来人不由惊讶道:“这不是小蓝吗?”
水氏登时回身瞪了她一眼,“赵妈妈,还不把这没规矩的丫环给我叉出去?你去看看紫姨娘究竟怎么了,然后处置了,别打扰三夫人回家的喜庆。”
小蓝眼见赵妈妈走了过来,跪着往沫君博那边移动,“相爷,相爷,求你救救我家姨娘吧,她肚子里的可是您的骨肉呀!”
沫君博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
老夫人神色如常,身旁水氏却是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玉氏搀扶她坐下才醒过神来,“到底是稚子无辜,嫂子若是担心,不如也去看看?”
若非是老夫人在场,沫诗缈觉得水氏都要出手打人了,任谁被戳了一下脊梁骨都是忍不住要还手的。
尽管玉氏看来并不是故意的,可是水氏的心委实不大呢。
“不必了,相爷已经过去了,我何必……让弟妹看笑话了,还是快些坐下用膳吧。”
玉氏不知道前因后果一般,看水氏没心情便也不再提及,吃完饭后便是回晨曦园收拾,毕竟她们三房离开京城多年,这次从苏州回来,行囊颇是不少。
“诗缈,你和之雨去看看,紫姨娘怎么样了。”
按理说,沫诗缈和沫之雨是未出嫁的小姐,又和小紫没什么血缘关系,怎么着也轮不到她们俩去看望小紫。但是两人都是人精,顺从地起身,却是被水氏拦了下来,“老夫人,还是媳妇儿去吧。”
水氏有些惶恐,适才小蓝在外面闹的时候,她就该第一时间出去处置这事的,可是任由事情发展到后面,却是沫君博去秋宜苑看望了小紫那小贱蹄子,自己这个当家主母安心用膳。
水氏当时脑子糊涂,现在清醒过来却是一身冷汗,不待老夫人答应便是离去了。
“我们去看看。”看老夫人没有否定的意思,沫诗缈带着沫之雨一同往小紫所住的秋宜苑走去,只是刚到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的碎瓷声。
沫诗缈只觉得手背一紧,却是沫之雨紧紧抓住了自己,眼中露出一丝惶恐似的,沫诗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刚要说我们回去吧,里面却传来一阵哭声。
“相爷,紫儿无能,没能保住咱们的孩子,与其苟活在这世上,还不如随着我那孩儿一起去了!”
沫诗缈闻言唇角一勾,她倒是不知道小紫倒也是粉墨场上出来的人一般,演起戏来毫不含糊。
果然,沫君博闻言忽的站起身来,“水氏,你给我解释,这安胎药是怎么回事!”
沫诗缈低头望去,地上一个白瓷碗碎了一地,碎渣上面还有些许汤药,漆黑一片。
水氏当即懵了,“这,这是她每日服用的,关我……莫非你怀疑是我在这安胎药里动了手脚?”
沫君博冷笑一声,“还用怀疑?除了你,还有谁能手眼通天,难不成她还能自己在安胎药里面放了红花,弄掉这个孩子不成!”
水氏顿时脸色惨白,她没想到沫君博竟会说出这般话来,一时间竟是反应不过来,良久才笑了起来,“沫君博,沫君博,你说的没错,就是我放的红花,我要她这辈子都……”
“父亲,这不是母亲做的,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沫悠云连忙去阻止,却是被水氏一把推开了。
“是我做的,没错就是我做的。我就是要她这辈子都不能生儿育女!凭什么我为这个家辛辛苦苦操持了半辈子,如今却还要受这窝囊气!”
沫君博闻言神色一变,水氏却好像不吐不快似的,“何况,我这不过是下了区区红花而已……”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沫君博看着被自己掌挄倒地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把她给我关到祠堂里,半个月后再放出来!”
水氏似乎被吓傻了似的,连反抗都没有,只是沫悠云闻言却是忽然间跪在了地上,“父亲,母亲纵然有千万错处,可是也不至于如此呀!何况二哥的婚事还没办妥,求父亲开恩呀!”
若是以往,沫君博定会安慰自己这个掌上明珠一番,可是看到榻上自己的宠妾失去孩子痛不如死的神色,便是心中也没半点想要安慰沫悠云的意思了。
“老夫人慧眼如炬,还不能为你二哥定下婚事?”
“父亲三思呀,如今都已经冬月了,眼看着就要过年,这府中诸事哪件不要母亲劳心劳力?府里实在是离不开母亲呀!”
沫诗缈几乎想要笑了,她真是不明白沫悠云到底是聪明还是傻。竟然用这件事去要挟沫君博,不被一起关到祠堂里已经算是造化了。
果然,沫君博闻言脸色更没了几分耐心,“莫非我丞相府离了她还过不成年了?诗缈,回头你和你婶娘,还有金姨娘处理这后院的大小事宜,拿不定主意的就去讨老夫人的主意!照顾好你们家姨娘,回头有什么差池我拿你问罪。”
小蓝浑身一哆嗦,金簪顿时掉在了地上。她苦心打扮一番,可是,可是相爷却是半点没看进眼里!
沫悠云呆呆地望着沫君博离去的背影,不能相信刚才自己听到的话。
母亲,这次真的失去了掌家的大权了吗?
水氏,却是一脸木怔地坐在地上,沫悠云碰她的时候见鬼似的多了开,嘴里念叨着,“是我下的药,是我下的药,沫君博你个没良心的。”
沫悠云没想到水氏竟是这般模样,顿时神色慌张,连忙让赵妈妈去请大夫。却也顾不上沫诗缈在一旁看热闹了。
四下再无他人,沫诗缈坐在榻前,看着适才因为激动而昏厥了过去的小紫,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女人,果然都是狠的呢,连孩子都能舍得。”
昏厥中的小紫睫羽微微一颤,沫诗缈见状眉眼一弯,转身离开了。
“小姐,难道小紫……姨娘的孩子真的是水氏害得?”虽然水氏承认了,可是木儿却觉得不像,反倒是水氏别逼急了,气恼地故意承认来气相爷似的。
沫诗缈唇角微扬,“自然不是她。”可是,纵然不是水氏动的手,却又有几人相信呢?中秋家宴上水氏因为小紫而小产,之后更是诸事不顺,如今小紫小产,任谁都要想到水氏头上去呢,不是吗?
“那,这事会是谁……”木儿犹疑了一下,却是忽然住嘴,看着迎面而来的金姨娘连忙行礼。
金姨娘也向沫诗缈行礼,却被沫诗缈拦住了,“姨娘有孕在身,不用多礼,这是去看紫姨娘?”
她如今刚刚显怀,只是并没有几分为人母的欣喜,反倒是眼角微红,“回郡主的话,正是去看紫妹妹。婢妾原本特意做了两件小肚兜,说是给紫妹妹的孩子一件,如今紫妹妹没了孩子,我,我将肚兜送来,便是去了阴曹地府,这孩子也不用怕冷。”
沫诗缈闻言微微一笑,“姨娘有心了,那孩子便是在地府也会念着姨娘对他的好的。”
金姨娘闻言心中一颤,总觉得郡主说这话似有深意,可是一眨眼的工夫小七主仆两人却是已经走开了。
“谁是这件事最大的得益者?那就是谁下的手了。”
木儿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水氏失势,小姐和三夫人、金姨娘分权掌家,是她?”木儿回头望去,却见金姨娘已经带着梅香拐进了秋宜苑。
“一石三鸟,水氏彻底失宠,小紫没了孩子,自己能够掌家,可别小看她,闷声不响的便是一个毒计呢。”
木儿听了只觉得毛骨悚然,“不会吧。”她怎么看都不觉得金姨娘是这般心思狠毒的人呀,可是转念一想,木儿又是惊讶道:“那,那小紫是和金姨娘联手了?”
沫诗缈笑了笑,“没,和她合作的另有其人,没看到掉在地上的金簪吗?”
木儿闻言细细思索,“你是说小蓝?难怪奴婢觉得今天她格外奇怪,现在想来原来是仔细打扮了的,难道是金姨娘承诺了她什么?”
“是呀,相府后院沉寂了十多年,如今一个小紫出来了,有些人也不安分了。不过也没什么,小紫那个孩子本就是保不住的,说不定是谁利用谁呢。”
木儿闻言又是一惊,“小姐是说……”
沫诗缈冷声一笑,“她自以为一箭三雕,难道我就不会黄雀在后?”
小紫那一胎坐的很不安稳,便是没有那一帖药孩子也是保不住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利用一番。
至于金姨娘,一个能够耐得住寂寞十多年的人,她岂会不留心?
“那奴婢要不要去告诉小紫,省的她被金姨娘……”
沫诗缈摇了摇头,“不必,要是这点都猜不透,她也休想在这府里蹦跶久了。”
木儿点了点头,却见远处几个婆子押解着一人离开,遥遥看到沫诗缈,那粗使婆子连忙行礼,“见过郡主。”
被押解的人正是刘姑姑,看见沫诗缈到来连忙低下了头,好似羞愧一般。
“劳烦几位了,木儿给几位妈妈些酒水钱。”
若是以往,几个婆子避之不及,可是如今却是见好就收,还带着吹捧,“还是郡主慈悲心肠,这疯婆子简直是瞎了狗眼,竟然说小七杀人放火。”
木儿看自家主子唇角笑意中带着讽刺,连忙打发几个婆子离开,“小姐,奴婢记得你胳膊上并没有胭脂痣,为什么水氏当时却笃定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