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瞧也没瞧便知道自己老子娘说的是啥,“嗯,说是过年让大家伙喝点热酒,新的一年顺顺利利的。”
听到女儿这般说法,小陈妈妈心思更是活动了一番,看着烫着的酒点了点头,“红玉,要是我说要你现在向郡主投诚,你说怎么样?”
“哐当”一声,红玉手中的铜铲落在了过来,溅出来的热汤一下子迸到了她手背上,只是她却是恍然未觉一般,看着自己老子娘道:“妈,你说啥?”
看女儿一脸惊愕的模样,小陈妈妈却是连忙拿出帕子给她擦手,嘴里还责备道:“这么不稳重,难怪月儿那丫头都成了二等丫环,你还是个三等的。”
红玉却还是惊魂未定,只是现在也感觉到手背上微微烫的慌,“麝月和我不一样,她在府里没根基,小姐自然信得过。”平心而论,若非是因为自己身上还牵扯着四小姐,那二等丫环的空缺,说不定便是自己填补了上去的。可是,人,总是得认命的。
到底是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看到红玉这副表情,小陈妈妈就明白她在想什么,拉着女儿到桌子旁坐了下来,慢慢道:“红玉,妈只想问你一句,想不想成为郡主的心腹,就像木儿那样!”
烛火闪烁,红玉的眼角放出一丝灿烂的光芒。
小陈妈妈与红玉商讨着此后自己的主子是谁时,祖院里,相府的众人却都围在老夫人身边,阖家说说笑笑似乎没有半点隔阂似的。
子时一到,老夫人再也撑不住了便让众人都散了去。
“也都早点回去歇着吧,你俩明天还要进宫朝贺,千万别耽误了时辰。”进宫朝贺的都是诰命夫人,老夫人今年在特许不需进宫的行列便不用了。玉氏并没有诰命的身份,也不需要。
如此一来,整个相府却也只有水氏这个一品诰命和沫诗缈这个郡主需要进宫朝贺了。
水氏点了点头,“是,只是不能伺候老夫人了,是媳妇儿的不是。悠云,之雨,回头早早起来和你婶娘一起伺候你祖母,知道了吗?”
沫悠云巧笑嫣然答应道:“大伯母放心便是。”
看水氏到底还是个识大体的,老夫人点了点头,又看向沫诗缈道:“七丫头,你胳膊好些了吗?”
说起沫诗缈的骨折,沫悠云不由银牙暗咬,明明是当初就受了伤的,可是到最后竟又是被她推搪到齐蒹葭身上,甚至还得了齐武帝和柳皇后的一堆赏赐。
这分明是欺君之罪!可是若是真的揭发了去,那整个相府也就完了,沫悠云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心里却是越发恨沫诗缈了。
每每她都是这么走运!
沫诗缈笑了笑,“让老夫人担心,是诗缈的不是。已经好多了,只要这两日不提重物,再过三五日就能痊愈了。”
老夫人闻言放心似的点了点头,“这就好,明天进宫朝贺,你回头随着长公主一同便是了,她遣人过来说明日和你一同朝贺,有她在你也不用害怕。”
闻言,沫诗缈不由纳罕了一下,长公主若是想要护着自己,直接让碧桃给自己传话便是了,怎么这次却是对老夫人说的?
只是看水氏脸上一闪而逝的怒意,她却又是明白了过来,“是,诗缈知道了。”原来,长公主是想借老夫人的口告诉大家:她沫诗缈是长公主护着的人,你们想动也要掂量一下份量!
“娘,我听说小七今天打赏院子里的人,手笔可是大得很,而且,据说现在西厢院里两个一等丫环呢。她这么把那个都比下去了,就不怕伯母不满?”
沫暮斯和沫暮梦兄弟俩护送玉氏和沫悠溪回去,听到沫悠溪这话,沫暮斯不由皱了皱眉,倒是沫暮梦立马反驳道:“郡主是郡主,两个一等丫环有什么过分的。二姐你总是关心这些个事情,难怪越来越不漂亮了。”
被自家兄弟说不漂亮了,沫悠溪登时一恼,拧了拧沫暮梦的耳朵道:“你个小子,竟然敢这般说我,回头我找郡主告状去!”她算是明白了,自己这个弟弟不怕爹娘,不怕兄长,更不怕自己这个姐姐,最怕的却是郡主。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的,可却又真是无可奈何呢。
“七姐姐才不会相信呢。”
看姐弟俩闹的欢,并不是吵架,玉氏也不再担心,没想到上次大吵大闹一场,闹出了小九的心思,可是如今母子兄弟姐妹之间也没了隔阂,这也未尝不是好事一桩。
“母亲说来也奇怪了,怎么四弟今年被接回来了?不过他一句话也不说,倒是和前两年不一样了。”
沫悠溪皱着眉头,她记忆中的楚文珍向来是个坏小子,又是个不成器的,倒是和沫暮瑜像亲兄弟俩似的。
玉氏闻言也是皱了皱眉,“是呀,当初说珍儿那孩子克父克母,所以从小就送了出去,金姨娘为此没少掉眼泪,今年倒是回来了,也不知道能在府里呆多久。”
金姨娘儿女双全,可是儿子却是自幼被送出了府,女儿又是个木头人,如今怀着这一胎,却又是风波不断,却不知到底是福是祸。
沫暮斯一直缄默不语,听到大伯母这么一说,心中登时有了想法,只是看到晨曦园门前悬挂着的大红灯笼,他笑了笑,“母亲和二姐早点休息,我和小九明天再来接母亲去给老夫人请安。”
沫暮梦纠正道:“三哥,是今天了都。”
子时已到,如今已经是大年初一了。
沫暮斯看胞弟一副小学究的模样,却是乐了,“你个机灵鬼,今天就今天了。”
玉氏和沫悠溪回到了院子里的同时,沫悠云也陪着水氏慢慢往回走。
“没想到暮羽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连个年也没能陪我一起过,已经四年了。”
从暮羽从军到今年,她的爱子已经四年没在家中过年了。
骤然听母亲提及兄长,沫悠云也不由热泪盈眶,“母亲,哥哥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只是看了眼身旁的红莲,沫悠云又住了口。
水氏知道女儿闭口不言的缘由,看了眼红莲,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恼火,这么个青楼妓子偏偏肚子里有暮羽的骨血,她不想认都不行!万一暮羽出了点事,岂不是膝下无子?
“你先……怎么了?”
看着红莲面色有异,水氏不耐烦道。
红莲却是赔着笑意道:“没什么,可能是吃多了,夫人,奴先回去了。”红莲走得很急,水氏没工夫搭理她,只是跟随在红莲身后的丫环忽然间却是低声道:“姨娘,你,你见红了?”
“闭嘴!”她怎么会料到自己的月事竟然会这个时候来了,真是晦气的很。
“回头要是夫人知道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红莲恶狠狠地威胁道,看小丫环点头才松开了手。
沫悠云却是诧异红莲的举动,“母亲,这女人太古怪,又是齐司冥送来的,好生看着才是。”
水氏并不以为意,天天知道一个青楼妓子的消息?她没心情,只是想起女儿方才的失意,眼角微微红肿,水氏连忙道:“看我说了什么,快别哭了,让你父亲知道就不好了,大过年的哭哭啼啼的多不吉利。大伯母知道你委屈,你放心,我回头定会给你挣个郡主头衔的!”
沫悠云闻言心中一喜,只是旋即却又是一阵担忧,“母亲不必为悠云操心,悠云不在乎的。”
水氏却是越发觉得自己女儿委屈,心中下定了决心要给她一个惊喜。
水氏的话很快便传到了沫诗缈耳中,看着铜镜里精神尚可的容颜,沫诗缈笑了笑,“罢了,任由着她们折腾去便是了,只是有那心思也得看有没有这命才好。”
热毛巾敷在了沫诗缈脸上,小清有些不解道:“小姐,夫人要是没十足的把握怎么会说这个?您提防些也好。”
温热的触感让疲倦远离了几分,只是却到底是有些累了,沫诗缈笑了笑道:“不碍事的,我自有分寸,只是你回头却要小心些了,暴风雨大概很快便会来了。”
小清似懂非懂,却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那小姐早点休息。”
躺进了被窝,沫诗缈伸了个懒腰,只是看到床顶棚不由愣了一下,“千……你怎么来了?”
齐司冥却是落在了她身侧,“大过年的,让你独守空房,岂不是本督的罪过?”
感觉到他手似乎更加冰凉了,沫诗缈不由诧异道:“千岁爷来了很久了?”
木儿给自己收拾了床铺,却都没有发觉,这人难道是神仙不成,还能隐身?
“也不算太久,本来打算和你一起守岁的,只可惜沫相是个老顽固,最喜欢做表面功夫,而你父亲却又是个木头。”
守岁?
沫诗缈脸色微微一变,那岂不是至少有一个时辰了?难怪她觉得齐司冥似乎僵硬了一般。
“所以千岁爷打算将我伯父一击毙命吗?”
见沫诗缈眼角笑意淡淡,齐司冥支着胳膊侧卧,“那丫头你有什么好建议,当年湖州之事年代久远,若是旧事重提,难保不有人说本督居心叵测。本督之心日月可鉴,被这群小人泼了脏水,可是不值得的很。”
湖州之事的确是年代久远,毕竟,那时候木儿也不过刚出生,记忆中关于湖州之事也不过是父母的唉声叹气罢了。
“湖州之事不过是个佐料而已,怎么能用来做大餐呢?若是这点小事便能扳倒沫君博,又置陛下威严何在?”
齐司冥似乎来了兴趣,笑着道:“那丫头你有什么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