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侯太夫人院子里,钱老夫人有些遗憾似的,“老姐姐的心思我未尝不明白,将那丫头置于我们沈家庇佑下我也不是不乐意,可到底她是个有成算的,只怕是并没有把沈家看在眼中。”
林太夫人闻言颇是唏嘘,“我也看出了七八分,这丫头和她娘有几分相像,可是到底不是她娘那性子,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了,倒是让你跑了一趟,受了委屈。”
钱老夫人闻言一笑,“这是哪里话,其实那丫头也不错,子然也对她有心,只是……”只是她对子然却并没有那份心思。
强扭的瓜不甜,她自然不会伸手到孙子的婚事上,更不会惹出些不愉快。
林太夫人闻言也是苦笑一声,可不是吗?楚王有意,神女无情。昔年的旧事重演一般,只是希望沫诗缈不要像云静辰那样所托非人。
钱老夫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才离开,林月如小心地进了来,看到祖母倚在榻上神色间满是倦怠,她挥手让丫环们离开,自己动手给林太夫人按捏肩膀。
“今天怎么这么乖巧,真是难得。”
林月如小嘴一撅佯装生气道:“难道我哪天顽劣惹了祖母生气不成?”
林太夫人慢慢睁开眼睛,“丫头,你说我是不是杞人忧天了?”
林月如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看着向来有成算的祖母竟是这般神色,她柔声安慰道:“祖母是关心则乱,只是沫姐姐不是愚笨的人,又有沫家保护,应该会没事的。”
林太夫人闻言苦声一笑,“她是聪明人,可是我怕她聪明反被聪明误呀。丫头,这世间聪明人不少,可是再聪明又如何,皇权之下,稍有不慎就朝不保夕呀!”
林太夫人的担忧感染了林月如,她神色间有些担忧,“祖母是说……皇……会对她动手?不应该吧。”
林太夫人摇了摇头,“现在还不会,可是谁又能说得准呢?咱们这位皇上向来心思重的很,很少有人能知道他的想法,沈家到底是百年大家,又是掌握着史刀,我想要她嫁入沈家,也是为了能确保她安危。”
到底,帝王也对太史令府有几分忌惮的。
林月如闻言只觉得自己似乎太过于小瞧这件事了,“祖母,沫姐姐拒绝了钱老夫人的请求,怕是自己心底里有成算的,她那么聪明,沫家家破人亡她都能脱身而出,她应该有万全之策的,祖母不必这么忧心忡忡的,要是让沫姐姐知道祖母这般担忧,而她又拒绝了钱老夫人,岂不是要内疚的很?”
林太夫人听到孙女这话不由一笑,看林月如有心让自己缓解心情,她也不再说这闹心的事情,反倒是提起了自己的另一桩心事,“今天我和你娘都注意了一些,你倒是说说你看中了谁?”
林月如闻言顿时小手一顿,一脸娇羞的看着林太夫人,“祖母,你怎么越老越不正经?”
长宁侯夫人也送完了最后一批宾客进了门来,听见女儿这般说话,顿时寒着脸道:“越大越没规矩,怎么给你祖母说话的?”
林月如拉了拉林太夫人的手,“祖母,你看我都不是母亲亲生的,每次见我都是吼我的。”
长宁侯夫人闻言脸上露出错愕,林太夫人闻言也是一愣,旋即却是笑了起来,“你个顽皮的,这么说,你娘岂不是要伤心死?还不去给你娘道歉,不然我可要罚你了。”
长宁侯夫人寒着一张脸,林月如笑眯眯地拉着她母亲的手引着她坐了下来,“娘,我是开玩笑的嘛,谁让祖母忽然间说那事呀,我一个女儿家,不该矜持一下的吗?”
长宁侯夫人听了这话哭笑不得,戳了戳自家宝贝女儿的头道:“就你,还不是假装矜持。”
她也并非生林月如的气,毕竟自己女儿什么德性她还不清楚?
“娘,今天来的这些我多少看了看,侯爷也打量着,最后定下了几个人。”她刚是要报人名,林月如却是向外走。
“月如,站住,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母亲怎么也要考虑你的想法,你也听一听。”
林月如闻言一愣,她这次可不是假装矜持,而是真的有些害羞了。
只是母亲的话让她吃了一惊,自己难道也能决定未来吗?
她坐在林太夫人身边,听着母亲报出了几个人名,待听到最后一个,她不由抬起了眼,看着长宁侯夫人的目光带着几分激动。
林太夫人将她神色纳入眼底,心底里到底是有些遗憾的,这孩子终究是不如沫诗缈沉得住气,只是做到这样却也是不错了,毕竟那文天翔家世也算是清白简单。
到底是从太夫人都林月如都满意的一门婚事,很快就敲定了下来。
不过林太夫人是细心的人,“这事不过也要打听清楚,文天翔到底是什么情况,可别回头吃了哑巴亏,那月如可就要埋怨我这老太婆了。”
林月如羞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来了,只是看着林太夫人和长宁侯夫人的目光中都带着盈盈的感激。
到底,文天翔也是她满意的人。
京城里的女儿家大多喜欢钱子然,可是她也算是自幼结识钱子然,对他却没有半点儿女之情,因为祖母和钱老夫人走得近,她对钱子然很大程度上是兄妹之情。
而京城里的世家子弟,她也是看惯了他们的嘴脸的,纨绔之首已经死去了的承恩侯世子水琦还有现在沦为纨绔的临平侯世子庄明杰,让她对勋贵世家子弟避之不及。
何况她本身就是出身勋贵,又何须用丈夫的门楣来提高自己身价?
认识文天翔是一个意外,只是她不想这意外却是开出了美丽的花。
长宁侯府林月如婚事敲定,与之同时回到家中的叶烟洛也被父亲唤到了书房。
兵部尚书夫人是个没成见的,主意甚至不如叶烟洛多,所以刘尚书对女儿的婚事根本不曾问妻子的意见,直接找叶烟洛商量。
“今天宫里传出消息,说水皇后有意让你成为大皇子妃。”
叶烟洛闻言愣了一下,看父亲脸色冷静,似乎在等着自己的答案,她有些慌神,深呼吸了两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父亲觉得皇上知道这事了吗?”
刘尚书闻言神色不变,“他知道与否又有什么意义?”
叶烟洛并未能从他的话里得知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到底是有几分不高兴的。父亲突然间对自己这个态度,分明是看好了大皇子。
“皇上知道了,也许并不会同意的,毕竟他现在还未册立储君,若是他中意的人选并不是大皇子,那么水皇后为大皇子拉拢这么多力量岂不是暴露了其心思?只怕帝后就要彻底失和了,而女儿一旦嫁到大皇子府上,怕是这辈子也无缘凤冠了。”
她分析地条条是理,刘尚书目光中却并没有满意之色,这让叶烟洛不由微微失望。
“大皇子是长子,又无失德之处,何以不会被立为储君?我朝虽没有立嫡不立长的惯例,可是站着长子的位置,而且又有那么多势力在手,皇上册立储君之时,考虑更多的还是大皇子,虽然九千岁深得陛下喜爱,终究不是长子,而已故的先皇后也明确让陛下不封九千岁为储君。”
刘尚书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让叶烟洛更加失望。
父亲原本是支持自己的选择的,可是如今大皇子横插一脚,却是让他动摇了。
她未尝不明白父亲的心思,可是……
“父亲,皇后娘娘已经拉拢了淑妃和韩府,又有承恩侯府作为依仗,女儿担心即使嫁到了大皇子府上,怕是最后也讨不了什么好处?皇后娘娘向来对大皇子的事情多加干涉,如今她又是抑郁不得志的,只怕将来一旦得偿所愿,便是大皇子都是她手中傀儡。”
看刘尚书眉头一皱,叶烟洛继续道:“我固然不怕水皇后她的手段,可是大齐向来以孝治国,只怕大皇子性子软弱,并不会反抗水皇后的。”
刘尚书眉头皱的更是厉害,“那齐司珩将来又该怎么反抗陈贵妃?陈家,可也是世家,如今陈德彰声名鹊起,齐司珩依仗陈家甚多,虽然陈贵妃不是他生母,可是他又怎么反抗?再说,如今十皇子妃还是沫君博的女儿,沫家正是得宠的时候,如今你若是嫁过去,岂不是更显得他狼子野心?”
狼子野心?叶烟洛听到这个词几乎要笑了起来,前日父亲和自己商量的时候还说齐司珩雄心壮志,如今却是变成了狼子野心,这还真是可笑得很。
“争即是不争。他把自己的心摆了出来,皇上也许反而不会怀疑他。毕竟沫悠云可是犯臣之女,又怎么能坐上皇后宝座呢?若是她再怀有身孕,女儿想,就更是能降低皇上的戒心了。”
他们父女俩心思都摆在了台面上,叶烟洛坚持要嫁到十皇子府上,刘尚书却是更看好齐司轩。
各执一词,半晌刘尚书才开口道:“洛儿,你告诉我,为什么非要选择齐司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