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司轩一直未曾,即使是听到齐司冥提及叶烟洛与自己有婚约的时候,他也只是愣了一下而已,毕竟,如今叶烟洛又怎么会嫁给自己呢?
只是现在齐司冥这一番话,却分明是借机嘲弄叶烟洛,哪怕是最后叶烟洛真的成了十皇子侧妃,也是少不了疯言疯语的,甚至一段时间内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到底是心慈手软的,虽然对叶烟洛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情,可是却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闺中女儿却因为成为自己待定的皇子妃而丧了性命。
“名声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终究是比不过性命的。”
水皇后听到亲生骨肉竟是这般说,顿时脸色一变。轩儿自幼便是不喜欢和女人有牵扯,如今却是为叶烟洛说话,他分明是对叶烟洛有意的。
虽然刚才是一时情动去帮沫诗缈,可是……几乎要开口的时候,水皇后却又是觉得眼睛一刺痛,叶烟洛身上那藏蓝的锦袍太过于刺眼,她又怎么能容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将来若是被朝臣诟病,又怎么能得登大宝?
“这事还要从长计议,既然贵妃妹妹没事,不如就带叶三小姐去歇息好了。”
齐司尘早已经带着周琳儿去了漪兰殿贤妃那里换衣裳,倒是齐司珩还站在那里,衣服下摆滴下来的水滴形成了浅浅的水洼,将他脚下团团围住。
到底是不了了之,宴会没了主角,自然是暗淡无色的,原本安排好的节目都被取消了去,水皇后干脆称不舒服回了坤宁宫。
齐瑶依奉命招待几人,宁四一直缄默,直到此时才开口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好在沫姐姐你有定力,不然我们岂不是也要倒霉了?”
沫诗缈笑了笑,刚才那周琳儿的兰舟撞向自己和宁沐岚的兰舟实在是意外,只是齐司轩是真的不知道水皇后的心思,还是不想娶这个侧妃呢?
毕竟当时他可是比齐司珩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的。
“没事,我会泅水,不用别人来救你的。”
看着沫悠云似乎要离开的模样,沫诗缈轻声一喊,然后追了上去。
齐瑶依几人在那里说笑,似乎叶烟洛的意外并不能打扰她们的心情。
沫悠云目光中带着怒火,虽然水皇后没有说怎么处置叶烟洛,可是她有个兵部尚书的父亲,难道还能真的被赐死不成?
刘家又不是楚家,叶烟洛绝不会青灯古佛一辈子的,那么最后唯一的结果就是叶烟洛成为十皇子侧妃!
就像那日在长宁侯府她对自己说的一般。
“你要干什么?”想到叶烟洛竟是要和自己一个屋檐下,沫悠云语气里没有半点好声好气。
沫诗缈闻言一笑,“没什么,只是要恭喜大姐又要多了个妹妹了。”
沫悠云闻言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沫诗缈哪壶不开提哪壶,分明是要恶心自己!
“十皇子妃脸色怎么这么黑?可千万别动怒,不然血液加速流动会引得毒素发作的,要是在皇宫里出现鬼脸,岂不是要丢大人了?只怕到时候真的会如贵妃娘娘所言。”
沫诗缈笑语盈盈,轻声说道:“贬嫡为妾。”
欣赏着沫悠云那毫不掩盖的笑意,沫诗缈脸上笑意更浓。
“沫诗缈,看我笑话难道就让你这么高兴吗?你别忘了我们本是同根生,我若是失宠,你难道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不成?”沫悠云压抑着怒火,这一段话几乎是从牙齿中蹦出来的。
“当然,当然高兴的很。”沫诗缈笑了笑,“我就是想要看你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模样,最后张皇失措的死去,一无所有!”
沫悠云闻言越发骇然,只是沫诗缈却是心情大好,轻声细语道:“而且,你什么时候受宠了呢?我知道的,每每********的时候,你就会毒发,你说齐司珩看到你那么一张惨不忍睹几乎散发着恶臭的脸,又是怎么能继续下去的呢?十皇子妃,难道那般屈辱好似母狗一般的****真的叫****,叫做宠爱吗?我还真是长见识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有解药?”沫悠云再也顾不上屈辱,只恨不得抓住沫诗缈的衣襟,从她身上翻出来解药似的。
沫诗缈笑了笑,“解药我会给你的,只是我要是你,还不如死了的好,你知道吗?”
沫悠云看着那盈盈离去的身影,只恨不得将沫诗缈杀了一般,可是她却又不敢,哪怕是活的屈辱,她也要活着。
叶烟洛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御书房里,杜德全领旨离开,龙椅上的帝王看着齐司冥站在那里,眼中带着倦意,“他们都想要争,想要抢,去吧,看最后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坐在这里。”
齐帝骤然的一句话让齐司冥皱眉,旋即却又是笑道:“皇上哪里话,几位皇兄都是人中龙凤,孝悌的很。”
齐帝闻言却是冷声一笑,“孝悌?皇家却哪里有这东西?”
他语气里是不屑,看着闭目养神似乎不愿再过多泄露自己情绪的帝王,齐司冥唇角微微一扬,是呀,皇家哪里有这种东西。
有的话,也被狼子野心给吃了,或者干脆早早丢到野外喂了狗的。
要这不中用却又是累赘的东西干嘛呢。
齐司冥离开皇宫的时候正好遇到沫诗缈几人,远远看见那或是浅笑,或是轻盈的笑脸,他目光怔怔,看着沫诗缈那淡然的脸,他忽然间很想问她一个问题。
似乎感知到她的目光似的,沫诗缈回过头来,看了齐司冥一眼,旋即却是上了马车离去。
只是云府的马车并没有立即回府,而是去了清风楼。
自从沫文博“消失”不见后,沫诗缈每月总是要去清风楼几趟的,她本不喜欢甜食,只是却想要用这甜点来怀念自己最为亲近的亲人。
只是,沫诗缈没想到会在清风楼遇见安成平。
就好像,他是在刻意等待自己似的。
“沫诗缈,把解药交出来!”
他压低了声音,只是声音中却是威胁的意味,沫诗缈闻言不由侧目,微微臻首,“骁骑将军要什么解药呢?若是春风笑的,我可是没有。”
此时的清风楼内食客并不多,但是听到沫诗缈说出这话,安成平还是忍不住脸色一黑!春风笑,那可是青楼里惯常用的药!
“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面对安成平的要挟,沫诗缈笑意狡邪,犹如狐狸,“骁骑将军欺负女人早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我又怎么会认为你会正人君子呢?”
闻言,安成平脸色骤然一变,几乎要扬手将沫诗缈格杀当场,只是清风楼大门前出现的人却是让他脸色猛地一变。
“秦衣姑娘,您来了?”店小二热忱地迎了上去,满是钦慕之色。
“您想要尝尝什么点心?咱们清风楼里天南海北的口味都有,只有您想不到,没有咱们做不出的。”
面对热情如斯的店小二,秦衣盈盈颔首,“我是浙江来的,小二哥随意给我来几分点心吧。”
店小二闻言不由惊诧了一句,“哟,秦衣姑娘原来和上官夫人一样都是浙江人呢,还真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哪里那么多废话!”安成平骤然的吼声吓得店小二连忙噤声,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一溜小跑去给秦衣准备点心。
“没想到将军这些年来还是这般性情,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听到秦衣开口,安成平脸色剧变,“秦可,你为何阴魂不散?”
秦可?沫诗缈皱了皱眉头,难道这才是秦衣的本名吗?不过秦衣这名字,倒也算是梨园行当里的艺名了,本来她就是青衣出身,不是吗?
秦衣却是闻言一笑,“阴魂不散?将军辜负与我,又说我阴魂不散,莫非这京城是你安家的京城,我这平民百姓就来不得吗?”
她声音骤然拔高,带着几分质问,还有一丝一许的凄苦,只让大厅里为数不多的食客都为之动容,看向安成平的目光都变了颜色。
“原来那日秦衣姑娘在惠宾楼唱的《寒窑记》竟是和她身世几分相似呢,没想到骁骑将军威名赫赫却也是薄情负心之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沫诗缈扼腕叹息,安成平闻言却是脸色阴沉的犹如夏雷滚滚模样,“沫诗缈,你给我闭嘴!”
“怎么,骁骑将军做得出这薄情负性之事,却容不得我们说不成?难道果真如秦衣姑娘所言,这京城是骁骑将军的京城,我等众人便是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吗?”
沫诗缈一字一句,再度重复了秦衣的话,也成功激起了清风楼里食客们的愤慨。
“郡主说的是!既然是薄情之人,难道还不容别人说不成?真没想到,秦衣姑娘一生就好像一场戏,遇人不淑。姑娘,若是哪天想要卸下粉墨,尽可以去找李某,李某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是却也能将秦衣姑娘你后半生安置的熨帖。”
“李老板莫非是想要金屋藏娇?只是李老板可别忘了,****无情戏子无义,若是被这贱人席卷了家财离开,到时候可别哭!”
安成平话说得极为下流,那李老板听了顿时义愤填膺,“难道骁骑将军以为世人都像是安平侯府那派作风不成?我李英虽然是个商人,可是却也不会做出那龌龊事情!”
安平侯原配夫人赵氏之死原本在京城里就闹的沸沸扬扬,何况田老太太又不是个省事的主子,将丫环往儿孙床上送的事情早就是人尽皆知的。
只是碍于安平侯府的颜面,并没什么人当着安家人面说过,李英今日却也是恼火至极,所以才开了这口的。
他话音落下,安成平却是一个转身,似乎身影只是微微一动就到了他面前,右手如鹰爪,似乎要扼住他的咽喉,将他格杀当场。
只是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骁骑将军好大的火气,只是李老板好歹是皇商,这里可不是军中,骁骑将军这般性情,难道沫家二少就是随了表兄习性不成?”
那手净白如玉,只是却是谁也不敢忽视他的力量,因为安成平可是久经沙场的悍将,齐司冥一只手轻飘飘的抓住,他却已经是无法动弹了。
便是脸色,也都惨白了。
李英醒过神来这才感到一阵后怕,刚才若是安成平一手下去,只怕自己这条性命就真的不保了!
“多谢千岁爷救命之恩。”李英连连拱手道谢,看向齐司冥的目光都充满了感激。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供应皇宫里的花草而已,像是自己这样一个寂寂无名的人物竟是被八千岁记在心里,还出手相助。
不管别人说锦衣卫如何,八千岁何等嚣张跋扈,此时此刻在李英心里,齐司冥却是好人一个。
“李老板客气了,路见不平,出口相助,本督欣赏得很,李老板大可以放心,骁骑将军是个聪明人,不会胡来的。”
松开了手,齐司冥接过身后锦衣卫奉上的锦帕,擦了擦手,似乎抓安成平那一下子脏了他的手似的。
李英到底是商场上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里的含义,看向齐司冥的目光更是感激。
安成平却是狠狠看了齐司冥一眼,“九千岁是要和我安平侯府对着干?”
齐司冥闻言回眸一笑,只是笑意却是万分冷冽,“骁骑将军觉得本督什么时候和安平侯府纠缠到一起去了?本督可没有骁骑将军这样禽兽不如的外甥,若是有的话,刚生下来本督就会把他溺死在便池里的。”
听到禽兽不如四个字的时候,安成平脸色几乎发青,他凶光毕露,恨不得把齐司冥瞪死似的,只是齐司冥却是转过头去,看着秦衣道:“难得遇到秦衣姑娘,正巧过几日是上官夫人独女出嫁的好日子,好歹也是同乡之谊,不知秦衣姑娘可否给本督和上官夫人这个面子?”
秦衣敛衽一笑,“是秦衣的荣幸,只是不知道千岁爷和晋国夫人喜欢什么曲目,秦衣回去也好生准备。”
她看着齐司冥,余光却是扫到安成平恼羞成怒拂袖离开。
“本督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寒窑记》什么的不适合大婚的时候唱,秦衣姑娘唱一曲才子佳人什么的应景便是了。”
听到《寒窑记》三个字的时候,安成平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却见秦衣笑着道:“秦衣知道了,千岁爷放心便是。”
齐司冥出现在小兰亭的时候,沫诗缈并不诧异,毕竟齐司冥特意来这清风楼,并非是为了羞辱安成平,那不过是一个变数罢了。
只是看着他眉眼,沫诗缈却是忽然间想起今天清晨齐司冥的那一番话,她脸色微微一变,却见齐司冥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没有惯常的嘲弄,也没有那些讥嘲,只是淡淡的笑意,干净而纯洁,在他那张脸上本应该是十分违和的,可是却又是相得益彰,只显得那眉眼如画,倾城倾国。
“怎么,看到本督这般美色,丫头可是动心了?”
沫诗缈猛的回过身来,后知后觉到自己竟是看他看得发呆了!
前世今生,齐司冥无疑是自己遇到的最为出色的人,只是……好歹也是前世今生合在一起活了几十年的人了,怎么就轻而易举的被这美色迷惑了呢?
“千岁爷要是去了南风馆,高价竞买的大有人在。”
齐司冥闻言眉眼间神色骤变,似乎笼罩上了一丝哀愁,“丫头,你竟是调查本督。”
嘴里的桂花糕几乎是入口即化,唇腔里都弥散着桂花糕的香甜,只是听到这句话,沫诗缈却是猛地抬起头来,手中剩下的小半块桂花糕也掉在了桌子上。
“你说什么?”
“哈哈哈哈……丫头,你上当的样子可真是有趣。”
齐司冥很少这般大笑,他向来都是冷笑,嘲笑,不屑的笑,如今这般朗声大笑是沫诗缈第一次见到,可是……
“你个混蛋!”
她竟是被这家伙戏弄了!
沫诗缈转身就要离开,可是右手却是被人抓住了,一时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似的,却是落入了一个怀抱里。
“怎么,生气了不成?”
看着那只能用清秀来形容的巴掌大的脸儿,齐司冥眼眸中隐着几分笑意,可是眼底深处,却又似乎隐藏着深情。
沫诗缈撇过头去,她不想搭理这脑子抽风的人,无缘无故跟自己开什么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只是沫诗缈却是忘了,这个话题其实最开始是她提出来的。
“丫头,本督向来不喜欢别人欠账的,你说昨晚本督可是操劳了一夜,你怎么回报本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