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战事让他终日忙碌,他没了当年在北疆的魂不守舍。每日里和沫文博还有那小丫头沫之雨救治北疆的将士,他竟是活得很是充实。
只是再度回到冀州,乍闻小师妹竟然是去了忻州找自己的时候他是激动的。
只是这激动不过是瞬间而已,小师妹对自己从来都是那般波澜不惊的,之所以前往忻州其实是因为自己身边的人。
他心慢慢变凉,却又是听到那林副将的话,而再度提了上去。
小师妹和墨月交好他很是清楚,若是墨月出了事情,只怕是……
他匆匆赶到齐司华那里,只是到底是晚了一步的。
他担心害怕墨月会想不开,又担心即使找了人来伺候,却又是嘴巴不牢靠的,最后只能想出下策自己来保护墨月。
只是看着墨月这短短三日里的变化,冷俊宇却是发现,自己想要保护墨月,不止是为了保护小师妹,他也是想要保护眼前的这个女子。
“喜欢,谁没有年少的时候,能看着她平安喜乐一辈子,便足矣。”
虽然看不见,可是墨月却是从这句话中听到了男人的悲伤。也许她不该这么尖锐的,尖锐的撕破了冷俊宇的心防,让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猝不及防的暴露出来。
“对……对不起……”墨月仓惶中竟是不知道该怎么样组织自己的语言,她该怎么样来安慰眼前的人,她从来不知道,何况她现在根本就看不见。
看着炸毛的小兽变成了一时间仓皇失措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小兽,冷俊宇轻声一笑,“没什么,养好了伤便回去吧。你能躲得了一两日,还能躲得了一辈子?”
墨月没想到冷俊宇竟是这般说,闻言不由愣在了那里,感觉到眼前的人并没有离开,良久之后她摸索着抓住了冷俊宇的衣袖,“我……我问你,你再见到诗缈时,该怎么样面对她?”
她其实也是在问自己,若是见到了齐司华,又该怎样面对。
反手抓住了墨月,冷俊宇将一枚玉佩放到了她手中,“她是我小师妹,一辈子不能改变的事实。”
墨月眼睛中满是迷茫,似乎雾气遮掩了她所有的明媚一般,她左手轻轻摩挲着那一枚玉佩,最后在掌心中描绘出一个木兰花的形状。
“我知道了,谢谢你,冷大哥。”
小院落里墨月粲然一笑,没有了这两日里的阴霾,似乎一时间晴空万里,整个北疆都是一派安详。
兰州城。
沫诗缈见到了慕名已久的赵杨。
“怪不得大齐的公主都不喜欢来北疆和亲。”沫诗缈摇了摇头,赵杨如今也不到而立之年,可是神色萧索却好像是年过半百之人。
说齐蒹葭和他私通?沫诗缈浑身颤抖一下,为什么不说齐蒹葭当年和齐帝暗通曲款呢?也许,这个理由她更是相信几分。
齐司冥低声一笑,“赵杨不为突厥王信任,又是兵困兰州,神色间自然是萧索了几分。”
沫诗缈撇了撇嘴,“到时候看看孙延人年长了几岁。”
齐司冥闻言不由一笑,只是旋即却感觉赵杨的目光犹如吴钩一般落在自己身上,他不由皱眉,只是想起自己现在身份,却还是低下了头。
沫诗缈余光瞥去却是笑了起来,哼,竟然敢欺负她?谁能想到,他齐司冥竟然也有低头的这一天呢。沫诗缈心情大好,脸上笑意都明媚了几分。
“前些日子也有一个大夫,只是却是在忻州逃跑了,你要本王怎么相信与你?”
赵杨的声音不同于他的样貌,竟是罕见的几分清朗,沫诗缈脸上神色不变。
“王后病情紧急,信北王此时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但凡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要信任与我,不是吗?”
这话说出来很是大不敬,赵杨闻言脸色微微一沉,“大胆,竟然敢这般说王后!”
沫诗缈又是一笑,“她是突厥的王后,却并非是大齐的王后,要我这般敬仰又有何用?信北王莫非是蓄意见死不救要王后性命垂危不成?”
沫诗缈咄咄逼人,赵杨不曾想到,闻言脸色顿时一变,“胡说八道,你这般恣意大胆,要本王如何信任与你!”
“信北王信任不信任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王后信任,便足够了。”沫诗缈语气依旧是嚣张,高高在上的赵杨听到这话神色阴晴不明,只是环视几人,最后却是说道:“你不过是江湖郎中而已,何以竟是这般阵仗?”
丫环两人,小厮两人,便是前些日子那大夫,也不曾有这阵仗。
“我喜欢别人伺候,信北王也要干涉?只是我这俩丫环虽然不争气,却也不会嫁给信北王的,毕竟王爷您曾经有过婚约不是?”
赵杨脸色又是一变,怒气几乎掩盖不住就要爆发出来!
“你信不信本王要你死在这里!”
他一跃而下,只是眨眼间工夫就来到沫诗缈面前,手中的圆月弯刀几乎要出鞘。
只是沫诗缈却是毫不慌张,反倒是笑着迎了上去,“信北王果然是脾气暴躁的很。”
她身后齐司冥唇角一撇,被你戳了脊梁骨,又有几人不会暴躁?只是他却是闲适的很。
赵杨闻言反倒是笑了起来,“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厮丫环竟然也是藏龙卧虎起来!”
他出手快如闪电,眼看着就要抓住齐司冥的命门,只是却不想齐司冥却是笑了起来,动作慢腾腾的,却是将赵杨反手控制在手中。
“信北王好身手,本督可是佩服的很。”
沫诗缈白了他一眼,明明是他把赵杨控制住了,却是夸赞赵杨好身手,这般靠吹捧别人来吹捧自己的,齐司冥可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能够自称本督,这九州大陆也只有一人而已,赵杨顿时色变,看向齐司冥的目光带着几分凌厉,只是却是被齐司冥不温不火的打了回去。
营帐内的亲兵可到赵杨被控制顿时刀戟亮出,只是赵杨思忖了一下却是将几人呵退。
“都出去,本王无事。”
亲兵们听到赵杨这般吩咐,慢慢离开了营帐。沫诗缈见状唇角一勾,“看来便是背信弃义之徒也是有心腹的,信北王真是可喜可贺。”
再度被沫诗缈嘲弄,赵杨这次却是平静了许多,“郡主冷嘲热讽,难道是为了给长公主报仇?”
能够让齐司冥心甘情愿做小厮跟随的,这大齐怕是除了沫诗缈再无他人了。
被戳穿了身份,沫诗缈并不恼火,反倒是笑了起来,“我原本还以为信北王和齐蒹葭没什么牵扯,看来倒是我君子之心了,也是他乡遇故知,怎么能不激动呢,便是做出一二出格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赵杨闻言神色蓦然一变,看向沫诗缈的眼神满是冷寂,“我不懂郡主在说什么。”
“不懂吗?”沫诗缈冷冷一笑,满是嘲弄,“在大齐会刻意揣测我和齐司冥关系的没有几人,偏生我知道的人当中,信北王最有可能熟悉的唯独齐蒹葭罢了,毕竟当初信北王可是代替突厥王迎接王后大驾的,信北王听到些什么也不算稀奇。”
她一句句道来好像是亲眼所见一般,赵杨只觉得头皮发麻,好像是什么事情都被这人看到了似的。
“王爷谬赞了,我只是要去忻州而已,还请王爷行个方便。”
“若本王不答应呢?”赵杨当即道,只是回答他的却是脖颈处的冰凉,他腰间悬挂着的圆月弯刀不知何时竟是被齐司冥拿到了手中。
“问你一句不过是全了你的颜面而已,本督想要去忻州,不过是……”他手下微微用力,赵杨脖颈上立即渗出了血珠。
“郡主千里迢迢,难道就是为了来嘲弄本王的?”赵杨冰冷冷地再度开口,却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看着赵杨神色,沫诗缈笑了起来,“若是此时此刻杀了信北王,王爷会不会后悔呢?后悔当初为何不一死了之,如今却是背负骂名一辈子都无法洗脱?”
赵杨沉默不语,只是冷眼看着沫诗缈,最后才说道:“难怪她这么恨你,你的确有手段。”
她,即使赵杨不说沫诗缈也知道她究竟指的是谁。
看着这个动起手来一点都不优雅的主儿,沫诗缈觉得齐司冥之所以这般恼火,大概是因为适才她捉弄,被齐司冥瞧出来了,他不好找自己报仇,所以便把气撒在了赵杨身上。
赵杨很是清楚齐司冥的几分脾气,顿时没有了之前的气势,沫诗缈离开兰州城的时候很是闲适模样,“奉劝信北王一句,不要和齐蒹葭走得那么近,瓜田李下,谁又知道谁给谁带了绿帽子呢?”
一瞬间赵杨神色几乎变成了绿瓜色。
下一刻却是被齐司冥一把推开,“信北王这次可要小心才是,突厥王……”齐司冥笑意清浅,“可从来都是个多疑的主儿。”
他们几人早已经远离了弓弩手的射程,看着纵马离开的几人,赵杨投降突厥后第一次感到悲凉。
就像是当初万人包围,自己无处可逃时,他求生不得却又是求死不能的仓惶与无助。
“小姐,你为什么不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