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诗缈闻言一笑,“我自然劝服不了他们,不过若是突厥乱了呢?”
若是敌人内部比他们内部给位乱了几分,这一番比较下来,岂不是他们更占据了优势?
孙延人闻言冷冷一笑,“郡主纸上谈兵好功夫,可是昔日不就是传言赵杨与突厥王后私通,所以突厥王要他拿下忻州城用以陈情吗?我们倒是被利用了一番。”正是因为轻信了这传言,齐司华才会贸然出兵,以致于输了两阵。若非后来是自己奇兵突袭拿下了忻州城,其实大齐的士气怕是早已经没了踪影的。
沫诗缈笑得灿烂,犹如清晨背对着阳光而立的小狐狸,整个人被温暖的阳光包裹着,带着十足的温暖,“传言嘛,假亦真时真亦假,他们能利用,我们为何不能?”
书房内几人莫不是目光落在了沫诗缈脸上,或是嘲弄的笑意,或是赞赏,还有的则是带着几分惊异。
“你是说利用那传言,让突厥内部混乱,最后不攻而破?”周夫晏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喜,显然对这个主意,他是赞同的。
沫诗缈笑了笑,“渔翁得利,自然是最好的,毕竟突厥内部也不是牢不可破,这点相信卫大将军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她目光落在卫林身上,似乎等待着他的答案。
就在沫诗缈以为卫林要开口回答自己的时候,却是见卫林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只是又该如何行事?”开口的人不是卫林,已经是周夫晏充当的传音的青鸟。
沫诗缈心底里微微遗憾,恼怒的瞪了周夫晏一眼。
适才,明明卫林嘴唇都翕动了,分明有开口的意思。
周夫晏却好像没感觉到沫诗缈的恼火似的,目光落在卫林脸上,似乎能从那古井不波的神色中读出卫林的意思似的。
“我可记得,突厥的王太后北宫公主可是有两个儿子的,兄终弟及,谋权篡位,看来突厥的王室也是带着阴谋与血腥的。”
沫诗缈侃侃而道,只是齐司冥眼眸却是瞬间闪亮了一下,唇角的笑意却更是浓厚,似乎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题似的。
“可是如今的突厥王阿史那契骨和同母异父的哥哥阿史那沙运却是兄弟感情甚笃,只怕是若是要破坏,也并不容易。”
孙延人却是泼给了沫诗缈一盆冷水,他久在甘州,对突厥王庭的事情可谓是颇为熟悉的。对于沫诗缈的想法,他不是没有过考虑,最后却还是放弃了。
“也门王当时篡夺兄长王位,阿史那沙运从****变成了清闲王爷,便是他心无挂碍,可是突厥朝廷中可也是有大为不满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想要找几个坏鸡蛋,还不容易吗?”
“苍蝇不叮……”想起自己就是这俗语中的苍蝇,孙延人一句话只说了半截,“郡主要去突厥王庭?”
沫诗缈说了这么久,孙延人自然知道,便是自己不同意,也阻拦不住眼前的人的。
“自然。”如今楚锦绣已死,可是齐蒹葭还好好活着不是吗?既然她在突厥混得风生水起,自己自然是要给她的生活添上一二色彩的。
血腥的红色,想必是极好的。
一瞬间,周夫晏几乎怀疑,自己从沫诗缈的眼中读到了几分狠毒,他想要开口,却是感觉手腕一紧,旋即却又是松了开。
卫林依旧是看着那北疆舆图,只是广袖微微颤动,似乎有风吹过。
“你为何执意要去突厥?”
周夫晏将沫诗缈拉走,脸上似乎有些气恼,这让沫诗缈笑了起来,“周王殿下又为何来忻州呢?”
一句话问住了周夫晏,他顿时愣在了那里。
“如今蓝国控制了西凉,前不久万俟琳儿更是在大齐惨死,大齐和蓝国虽没有交恶,可是却也并非是昔日了,周王殿下和蓝国的大将军此时此刻却是来了西凉,不知道却又是为何呢?”
沫诗缈一句句问的慢条斯理,却是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周夫晏唇瓣翕动,在沫诗缈质问的时候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最后却又是什么都没有说。
最后,他似乎气恼了似的,“反正我不会害你!”
沫诗缈闻言一笑,“周王殿下这般举动,我都猜不出缘由,又怎么去相信你呢?当初楚家阖府被处决,我任由着别人将芙儿救走,甚至不惜让她误会与我,只求她下半辈子平安喜乐,我以为我也不会害她,可是最后她却是死了,周王殿下可知,我五妹死的时候其实还没有及笄,她还没来得及享受人生,却是被人生生折磨而死。周王殿下,你说我当初是想要害她吗?”
周夫晏只觉得此时此刻,沫诗缈似乎是一只浑身都竖起了利刺的刺猬,只把任何一个靠近她的人都伤的遍体鳞伤。
他怔怔地看着沫诗缈离去,竟是觉得自己没有理由阻拦与她。
明明,他……他根本不会害了她的。
身后,有人走近,站在他身侧,气息温和,似乎春风拂面,将这北疆城池里的燥热尽数驱赶了去。
“他不信我,阿焕,你说我该怎么办?”
卫林唇角微微一动,最后却是摇了摇头。
“你说我慢慢来?可是她到底……”
周夫晏神色中带着几分无奈,“罢了,她那么骄傲的人,我强求不得,便是听你的吧。”
两人并肩离去,北疆的夕阳缓缓落下,将两人的身影一点点拉长……
忻州是大齐最为靠北的城池,往北不过百里便是突厥的莫沙城。
只是这中间虽是荒无人烟,只是靠近莫沙城的时候却也是开始热闹起来。
形形色色的游牧百姓似乎见惯了战火纷纷似的,看到打南边来的几个眼生的却也不过是瞧两眼就罢了。
因为边关百姓常常互通有无,便是突厥人的衣饰似乎都与大齐接近了几分。
“这莫沙城,当初也是我大齐领土。”
齐司冥似乎很是感慨,沫诗缈闻言不由皱眉。这一个“我”字,实在是微妙的很。
只是齐司冥所说之事,沫诗缈却也是知道的,当初莫沙城还不叫莫沙城,而是有个美丽的名字,莫凉。
只是嘉庆帝驾崩之际,突厥却是骤然发难,将莫凉城夺了去,直言是昔日嘉庆帝欠突厥的嫁妆。
笑话!
北宫公主当初所嫁之人乃是阿史那也田,彼时阿史那也门篡位夺权,却又是哪门子的立场来索要嫁妆?
不过是二十多年的时间,莫凉却已经成了莫沙城,而住在这里的百姓却已经是看不出其原本样貌了。
“早晚有一日,这莫沙城会重回大齐!”沫诗缈沉声说道。
齐司冥却好像没听到沫诗缈的话似的,目光悠远看向了固若金汤的城池。
当晚,他们休息在了一处民居。
沫诗缈没想到,齐司冥早有远见竟是将手伸到了突厥这里。这所谓的民居,其实却是锦衣卫的暗桩。
“这些日子,突厥一直在集兵,几个部落的族长都奉命去了王城,到了九月初三便是要召开大盛会,商讨征……南侵之事。”
回话的这人原先想说的分明是征战,只是意识到不妥这才又改口的。
齐司冥闻言嗤笑道:“突厥的六大部落本就是一盘散沙,这次阿史那契骨倒是下了血本,只是年轻气盛未免大意轻敌,若是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王位丢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千岁爷所言极是,六大部落之中原本和契骨王一心的就只有叶赫部和那拉部,其他的四大部族要么是中立,要么就是暗地里和阿史那沙运有暧昧,这次契骨王此番举动,一来是为了拉拢其他四部,另一方面,可能也有趁机除去他们的打算。”
“北宫王太后什么举动?”沫诗缈忽然问道,阿史那契骨和阿史那沙运莫不是她的儿子,哪一个有损伤怕是对她而言都是最不好的结果。
“王太后如今在王城的龙亭寺里祈福,不过也有人说她是被契骨王囚禁了,属下无能,还没有查出具体缘由。”流名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他当初去了王城,只是心想着这并非要务,便是没有去勘察,如今看来却是大错特错了。
“突厥王庭风云变测,能查到这些已经不容易了。流名,你和我一起去准备些干粮。”
其实木儿和陌林适才就去准备晚饭了,飘雪有心解救,流名自然清楚,看齐司冥似乎也没怎么动怒,他小心的随着飘雪离去。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沫诗缈和齐司冥两人。
“锦衣卫还真是卧虎藏龙,我倒是好奇,突厥王宫里会不会也有你锦衣卫的暗探呢?”虽然流名忽略了北宫王太后,可是却也是将突厥的动向打探了个七七八八。
“可惜齐蒹葭资质差了些,不然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二。”
胃口还不小!沫诗缈笑了起来,只是北宫王太后不也是大齐公主吗?可是现在却是突厥的王太后,享受着的是突厥百姓的供奉。
似乎从沫诗缈的笑意中看出一二,齐司冥脸上笑意消失。
因为战祸,莫沙城很久没能与忻州互通有无,晚饭的食物尽数都是突厥的吃食,流名有些尴尬,“千岁爷和郡主不要介意,若是不满意,属下……”
流名顿了一下,方才说道:“也只能劝二位将就了,如今因为战祸起,大齐的丝绸和瓷器在突厥价格一日千里,便是寻常的吃食都是价格暴涨。”
流名多少有些尴尬,他多年未回大齐,若是此时手头上有几个瓷器,倒是一本万利,那时候回了京城,也能安居乐业,下半辈子不用发愁了。
“看来你给锦衣卫的银子可真是不多,不过如今能做些生意倒是不错。”沫诗缈意有所指,木儿立马接口道:“将军和夫人前段时间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吗?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见木儿竟是这般口无遮拦把沫家的商业秘密都抖搂了出来,飘雪意有所指地看了陌林一眼,然后把一个小胡饼放到了木儿的碗里,“吃着不错,你尝尝。”
木儿将信将疑吃了一口,待要品评一番,她后知后觉,飘雪根本就没动口,到底是哪里来的感觉说吃着不错的呢?
流名看了木儿和飘雪一眼,最后却是低头不语。
这是千岁爷的家务事,自己可不能越俎代庖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