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沙运闻言却是轻声一笑,“是吗?齐蒹葭,你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若是要齐司珩知道你人尽可夫,你说他还会心中念着你吗?何况如今他可是有个兵部尚书的岳父,又有户部尚书的舅父,要你一个早已经没了什么声名的亲王之女又有何用?你父王当年能被宣武帝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他若是想要杀了你,也不过是弹指瞬间的事情,你真的觉得齐司珩会冒着被宣武帝察觉的危险救你回去吗?”
阿史那沙运向来言简意赅,此番竟是说了这么多话实在是难得。
只是齐蒹葭听到这些却是一阵惶恐,心中鼓起的胆气一瞬间几乎是土崩瓦解,只觉得眼前的人竟是和沫诗缈齐司冥一般,明明是冷静的如同无波秋水,可是却又是刹那间会狂风卷浪,将你席卷其中,根本不容得你脱身而逃。
“你,你要保障我的安危,你要维护我的名誉,否则,否则……”
“否则,你就要把这些都泄露出去是吗?”阿史那沙运忽然间笑了起来,“齐蒹葭,你觉得契骨的话可信吗?将来若是他登基为帝的话,会放你回大齐。”
阿史那沙运这话没头没尾,齐蒹葭一时间不知道他是问的她契骨王登基是否可能,还是他对自己的许诺能否实现。
“王太后是他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可是她对我们兄弟二人从来都是冷淡的很,你知道为什么吗?”
齐蒹葭不明白,为什么阿史那沙运忽然间对自己说这个,北宫公主算起来还是她的姑姑,只是来到高昌城后,自己见过她的次数却也是寥寥。
王宫里的人对北宫公主向来言之甚少,便是她有心打听却也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所以,无论是我当突厥王,还是契骨当突厥王,她都是无所谓的,只是至于你,她是绝对不会放你离开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齐蒹葭被他带着,竟是鬼使神差地问道:“为什么?”
说罢,她才觉得自己竟是被阿史那沙运带到了话里,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只是阿史那沙运却是轻声一笑,他很少露出笑意,这一笑,那浅蓝色的眼眸似乎都带着灵动,只是下一刻齐蒹葭却是从这无声的蛊惑中走了出来。
“你可知道,为何我会不喜女色?便是因为,我小时候亲眼看到,她投怀送抱与我的叔父,更是亲手杀了我的父汗,她是一个见不得别人幸福的女人,齐蒹葭,你以为她会放你去和齐司珩团聚吗?休想!”
阿史那沙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齐蒹葭,眼中带着几分冷意,“与其回头在她手里受折磨,你还不如早些死了干净。”
齐蒹葭闻言一愣,旋即却是支撑着爬动扯住了阿史那沙运的衣袖,“王上,你对我说这些干什么?”她心中恐惧,只觉得阿史那沙运对自己说这些,分明是没有好意的。
“那是因为,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阿史那沙运淡淡一笑,“说什么,我都要你死得明白不是吗?”
齐蒹葭只觉得他虽然笑着,可是整个人却是冰冷无情的,好像是那极北之地的寒冰,带着刺骨的凉意。
“不要,我可以帮你除掉王太后的,只要你饶过我就行。”
阿史那沙运的衣袍衣角被她扯住,回身看着齐蒹葭衣衫不整,香肩半露的模样,“你可是刚小产过的人,怎么能着了凉呢?”
齐蒹葭愣了一下,却见阿史那沙运竟是拿起了那锦被往自己身上盖,不知为何她却是觉得他是要闷死自己,顿时她连忙挣扎开。
“不要!”
阿史那沙运唇角扬起一丝笑意,“不要,是吗?”手中锦被蓦然落到了床上,半幅锦被悬挂在床沿上。
齐蒹葭只觉得那笑意鬼魅,只是唇瓣翕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就算是她再怎么过分,我都不会杀了她的,蒹葭,你未免太过于狠毒,自作聪明!”
看着缓步离开的人,齐蒹葭骤然喊道:“孩子是你弟弟的,王上,是他胁迫与我的,说你……你反正是不在乎,谁的孩子不都一样?”
阿史那沙运闻言忽然间低声一笑,“是呀,你生下谁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头也没回,“既然你想活命,那我就给你个活命的地方好了。”
齐蒹葭本以为他说的会是冷宫,只是却不想阿史那沙运语气淡淡道:“红帐是个不错的地方,很是适合你的。”
齐蒹葭闻言花容失色,“不要!”
她是金尊玉贵的郡主,更是突厥的王后,怎么能到红帐那种下三滥的地方,供一群粗鄙的将士发泄?
“阿史那沙运,你若是敢把我打发到红帐,我让你身败名裂!”
阿史那沙运忽然间回过头来,浅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笑意,“是吗?谁说打入红帐的会是孤王的王后了?不过是一个手筋脚筋被挑了去,舌头被割除一半的丑女人罢了。”
看着齐蒹葭花容失色,阿史那沙运似乎颇为享受,“知道我为何会留着你一半舌头吗?因为男人办事的时候总喜欢女人发出的声音的,便是只有一半舌头,咿咿呀呀的声音也是比哑巴好得多的,你放心,我会让你多活两年的,你不用像其他红帐里的女人一样每天要伺候很多男人,活不过三个月。”
他声音越是清淡,齐蒹葭越是毛骨悚然,阿史那沙运说得并不似作假,“你一天只不过需要伺候一个人就够了,至于手脚筋都断了,也不必担心,会有人给你送吃食的。”
说完,怕齐蒹葭不满意似的,阿史那沙运询问道:“孤王这般安排,你可是满意?”
齐蒹葭甚至没有力气挣扎了,“为什么,为什么这般对我?”她知道,阿史那沙运既然做出了这安排,只怕是自己之前留下的底牌也早已经没了作用。
如今,她只想知道原因,为什么自己和阿史那沙运无冤无仇,他明明喜欢男人,他明明安排给自己人,为什么却是这般对待自己!
“原因?”阿史那沙运冷清着一张脸,“孤王给你的你收着,不给你的,便是不要有半分觊觎之心。难道你长在皇家,便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帝王之术,便是如此。
“当然,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有人跟孤王做了一个交易,其中的要求之一便是将你打入红帐,让你一辈子活得痛苦不堪!”
“谁?”齐蒹葭眼睛骤然一亮,其中闪烁着恨意。
“这人是谁,难道你还猜不出来吗?”阿史那沙运轻蔑一笑,齐蒹葭只觉得浑身冰凉,“齐司冥,沫诗缈她究竟有什么好,不过是一个没了娘的贱人而已!”
阿史那沙运闻言冷声一笑,“贱人?你又尊贵到哪里去不成?”他话音刚落,却是有宫人在殿外轻声道:“王上,奴婢可以进来了吗?”
齐蒹葭出身皇室,又岂会不知道这宫人究竟为何问这一句,饶是心中早已经知道,可是待闻到那腥臭的药物时,她还是忍不住后退。
阿史那沙运声音冰凉,“这麻药到底能纾解疼痛,不然你不过是自找苦吃而已。”宫人身后跟随着的人齐蒹葭是知道的,正是阿史那沙运的心腹中的心腹高洋。
高洋手中的匕首闪着冷光,齐蒹葭被宫人挟持着竟是挣扎都没有力气。那麻药腥臭,就像是净室里的味道,齐蒹葭无比的排斥,可是她小产后又是大出血,又怎么有太多的气力挣扎?
腥臭的味道一路之下,她只觉得下巴被人骤然捏住,而后舌尖顿时冰凉,旋即有温热的液体似乎伴随着那腥臭的药物一道灌了进去,她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是自己的鲜血!
她甚至看到地上那跳跃的舌尖。
而后,却是陷入了昏厥之中。
灌药的宫人顿时一惊,为什么高洋大人会这样对待王后?竟然是割了她的舌头,那自己岂不是帮凶了吗?宫人看向阿史那沙运的目光带着惶恐,“王上,王后昏过去了。”
阿史那沙运淡淡扫过去一眼,宫人顿时一身冷汗,“奴婢知罪,王上饶命,饶命呀!”高洋大人不是之前跟自己说过了吗?绝不能称王……齐蒹葭为王后的,她怎么这么笨,就忘了呢?
看着脸上带着惶恐的人儿,阿史那沙运微微皱了皱眉,“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人一脸惶恐,却是连头都不敢抬,“奴婢,奴婢云雁。”
云雁低着头,并不知道听到她名字的那一刹那,向来清冷的突厥王脸上露出了一丝震惊,“这两天你看着她,好了就送到红帐里去。”
云雁愣了一下,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吗?她悄悄地抬起了头,只是下一刻却是愣了一下,王……齐蒹葭,她怎么不见了?
还要高洋,为什么殿里面没有人了?
她猛地站起身来,却不提防脑袋却是碰到了一人的下巴,云雁吃痛,伸手揉头顶,却不想自己的手却是被人抓住了。
“怎么那么笨?又撞到了。”
她只觉得好像是在梦里一般,为什么向来冷漠的王上会抓住她的手,而且是那么温柔的,竟是帮自己揉着头顶。
“王上,奴,奴婢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