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冲冲甩袖离去,沫诗缈看着手腕上的红痕不由轻声笑了起来,“齐司景,我倒是没想到你耐性竟是差了这么多呢。你这么早就入局了,这游戏可就不是那么好玩了呢,不过我不着急。”
谁先着急,谁便是输了。
请君入瓮,既然你自愿入了这局,你便别想全身而退!
你欠沫诗缈的我要全部讨回来,包括那次被陷害下马,当时在旁边却硬生生的看这沫悠云和沫悠悠对她的羞辱。
“小七,你在看什么呢?”怯怯的声音忽然响起。
沫诗缈回头望去,却见沫雯菲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局促不安模样。
沫悠云每日里抄袭佛经,沫悠悠伺候汤药饮食,至于这向来是个隐形人的沫雯菲却是因祸得福,被玄灵主持拉去为梵音洞中的沙弥缝制衣裳。
这活可轻可重,沫悠云刚抄写完经书,沫雯菲的衣服也都赶制出来了。
这两日一直在梵音洞四处闲逛。
“五姐怎么来这里了?”刚才的话沫雯菲怕是没听到一分,只是大概便是瞧见自己手腕上的红肿痕迹了,她倒是忘了自己这个庶妹可从来都是个不说话的闷棍子,可是闷棍子捅人的时候也是很疼的呢。
沫雯菲笑了笑,略显得平凡的五官竟也是带了几分出众,“我本来想去看夕阳的,看到小七在这里就一时好奇,我没打扰小七吧?”
“没有,想去看夕阳?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沫雯菲一直觉得在高处看夕阳才能看到最美的风景,只是却没想到这山坳里看夕阳西落竟是能带给人如此的震撼!
夕阳犹如玉盘里的红色葡萄,渲染了整个玉盘,犹如镀了一层金辉。
慢慢的,那珠圆玉润的红葡萄滑入了两指之间,似乎在苟延残喘,若是那两指微微一动,那红葡萄便会香消玉殒了去!
好在,红葡萄是不会消散了的夕阳,而那两指也是不会动弹的山峰罢了。
沫雯菲犹是不能自拔,张口结舌道:“小,小七,你怎么知,知道这么个去处的?”
小七似乎和自己一起上山,而且这些日子也都是在寺里活动,怎么会寻得到这么一个看夕阳的妙处所在?
沫诗缈笑道:“在寺庙的时候,闲暇时发现的。”这是她跳崖的地方,想来也可笑。
山坳里有些昏暗了,沫雯菲也觉得气氛有些沉闷,她刚想要开口,却听见沫诗缈道:“走吧,不要回去晚了,给大家添麻烦。”
一路无声,还未走到老夫人的厢房,就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咦,小七和五姐你们怎么在一起?刚才宫里来人,说是皇上甚是想念九千岁,要九千岁速速回宫呢。”
沫诗缈闻言眉头微皱,宫里来人?难道齐司景并不是齐帝派来的?
“噢,来的是谁,六姐姐你可知道?”
沫之雨神秘地笑了笑,颇是得意,“总算有小七你不知道的了,是全总管。”
全子总管?齐帝的御前总管太监?可之前齐司景前来又是何意?
“我刚才看到四皇子匆匆来去,还以为是他呢。”
沫之雨点了点头,“是呀,不止四皇子,还有一个人也来了,好像还来了一个锦衣卫的同知,好像是姓白吧,带着个面具,也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
齐帝这是三顾茅庐请齐司冥下山吗?莫非这朝中出了什么大事?
“反正有她们收拾,不如我们去泡温泉吧?”
沫之雨拉着要离开的沫雯菲的手,“五姐也一起去,人多热闹。”
沫雯菲低声道:“可是我的行李还没收拾……”
“不碍事的,棋儿回头你去帮五小姐收拾行李。”
屋里脆声应了一句,沫诗缈正想着事情就被沫之雨牵着出了门,却是遇到筱筱迎面而来,脸上带着冷意,“四小姐受了伤,还请郡主随我走一趟。”
“啊,四姐受伤了?”沫雯菲惊呼。
“她受了伤找人看便是了,关小七什么事情?”
沫之雨不想放人,但是心情却已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破坏了。
筱筱顿时眼神一冷,她跟随千岁爷这些年,可从来不曾有人这般出言顶撞,就算是有,如今也都是死人了!
“时辰还早,我们去看看倒也是能放心。”她倒是要瞧瞧,那妖孽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沫悠悠果真是受伤了,看到沫诗缈的时候眼神却是蓦然变凉,待看到沫雯菲这才微微好转,眼睛旋即红肿了几分。
“本督可从不曾见过这般笨手笨脚的丫头,不过是泡个茶也能把手烫着,哭天喊地要姐姐。到底还是本督的筱筱贴心,不但把你姐姐唤来了,还请来了俩妹妹。”
语气清淡的好像说着漠不相关的事情,断然没有半点冷嘲热讽的意思的九千岁依旧斜倚在榻上,手里却是几茎竹枝。
沫悠悠不敢怒更不敢言,这几日伺候着九千岁,简直让她疯了。
参汤嫌味道重了。
燕窝粥略微甜了。
茶水不是烫就是凉了。
这几日下来沫悠悠下巴都尖了,原本珠圆玉润的脸蛋显得消瘦了一圈,眼睛下面是微微的黑眼圈,十分的明显。
“回去用茶叶敷一下,半个时辰后便能消肿的。”
沫悠悠半信半疑,由着沫雯菲搀扶着离开了。
沫之雨倒是惊了一下,“小七,怎么这方法你都知道?”
慵懒地卧在榻上的九千岁眼皮都没动一下,似乎唤沫诗缈前来就只是为了赶走沫悠悠那个爱哭鬼似的。
沫诗缈笑了笑,“之前白婆婆教我的土方法罢了,不值一提。”
沫之雨不疑有假,撒娇笑道:“那回头小七也教教我。千岁爷,我们先告辞了。”
九千岁眼皮微微一动,鼻子里哼了一声,“那边早些回去歇着吧,回京之后可是有热闹的。”
热闹?沫诗缈微微一怔,京城果然出事了?
沫之雨也是有些不解,“什么热闹?”却是问的齐司冥。
“放肆,这般跟千岁爷说话!”
筱筱厉声呵斥道,只是沫之雨却并不是沫悠悠,对筱筱的呵斥根本不放在心上。甚至还顽皮的冲着筱筱吐舌头瞪眼睛,气得筱筱却是眉头一跳。
“千岁爷手眼通天,不介意把这小道消息告知我们姐妹吧?”
倒是个聪明丫头,知道拿沫诗缈来做挡箭牌。齐司冥淡淡一笑,眉梢微微一挑,“那投桃报李,六小姐准备如何报答本督呢?”
沫之雨撇了撇嘴,“千岁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要我们报答的?”
“好好好!”
齐司冥一连三个好字,神色愉悦,“没想到将军里府除了郡主,还有个丞相府六小姐这么个妙人,沫相当真好福气呢。”
沫诗缈忽然醒过神来,只是却还是没能想起京城到底有什么热闹事。
但见齐司冥神色愉悦,犹如戏耍老鼠的猫一般,她不由皱起了眉。
“上官夫人应诏入京,你说可是热闹?”薄唇微启,吐出的消息却是让沫诗缈一惊。
上官夫人!
上官芙蓉!
沫诗缈猛地抬起头来,却见齐司冥一双凤眸正望着自己,眼中似乎了然自己这般变化。
沫之雨闻言也是一惊,旋即看沫诗缈一脸诧异连忙解释道:“小七,你不知道吧?这上官夫人可不是宫里的妃子,也不是宫妃的姐姐妹妹的,可是个传奇人物,咱们大齐朝,不,是这六国之中也是响当当的巾帼英雄。”
她怎么会不知道,上官夫人上官云是当之无愧的奇女子。
她未婚先孕独身一人将爱女抚养成人,将颓败的家业经营起来。
齐武十年,大齐与突厥的齐周之战的第六个年头,上官云将全部家产捐与朝廷,使得面临粮食短缺的大周二十万将士半月之内无后顾之忧。
终于,齐周之战以大齐的胜利告终。
伴随着大军凯旋的是二十万将士的血书,请愿齐帝册封上官云。
朝堂之上众臣众说纷纭,最后却是当时的大将军欧阳暮羽一语定乾坤,“若无上官夫人舍家为国,何来今日漠北安定?”
诚然上官云不是唯一一个捐出家财的,可却是唯一一个捐尽家财的!
当欧阳暮羽亲自携带齐帝旨意到了晋阳时,上官云带着八岁的女儿住在茅庐之中,一身粗布衣衫洗尽铅华,欧阳暮羽沙场上出生入死的铁骨铮铮男儿却是当即落泪!
“上官云接受了齐帝的册封,上官夫人的称号,却不肯奉召入京。
上官夫人成为齐帝钦点的皇商,如今财力怕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不过小七你可知为何上官夫人这次却是进京了?”
沫诗缈笑了起来,脑海中是那女子盈盈笑意,“怕是夫人为了她女儿的婚事吧?”
沫之雨撅了撅嘴,很是不满沫诗缈这般聪慧,“小七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呀!可不是吗?上官芙蓉今年都二八年华了,若是再不许了人家,就要惹人非议了。”
沫之雨有句话没说。上官夫人未婚先孕原本就是惹尽了嫌疑,若是女儿大龄未婚,怕是又要遭人非议,旧事重提了。
沫诗缈看向车外,世人都以为上官夫人此番入京是为了独生爱女上官芙蓉的婚事,沫诗缈却是清楚,那个聪慧的女子只是为了避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