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捂住诗缈的嘴巴并没有说什么,直接让沫诗缈自己回到将军府中,回到自己家,就听下人说娘亲那边不用去,爹爹在那边,估计俩个人正你浓我浓呢。
正思忖间,铜镜里忽然出现一张面孔,沫诗缈不由拧眉,“寒舍鄙陋,怎敢接千岁爷大驾?”
齐司冥却是从后面环抱住沫诗缈,轻声笑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正是这陋室才有趣呢,明珠蒙尘,瞧本督不是得了件珍宝?”
原本守在外间的木儿不知何时出去了似的,沫诗缈不由暗暗咬牙,该在的时候不在,不该在的时候倒是夜夜守着自己,是来教自己规矩的,还是来监视自己的呀?
“蒙尘的明珠并不在诗缈的西厢,千岁爷应当去……”沫诗缈轻声一笑,道:“悠云苑才是。”
“包裹着红斑的明珠?”齐司冥轻声一笑,咬住了沫诗缈的耳珠道:“本督这个礼物,郡主可还是满意?”
“千岁爷这是什么意思,诗缈不明……”
蓦然下巴被齐司冥一把掐住,沫诗缈只觉得那尖锐的指甲在自己皮肤上能毫不留情的划出一道口子,耳边是齐司冥低沉而魅惑的声音,“本督不喜欢有人自作聪明,当然,郡主你也不能例外。”
心到底是忽然间失落了一下,沫诗缈自嘲的一笑,不过是一个把自己当做玩物的人而已,莫非她还真放在心上了?真是可笑。
“千岁爷恕罪,方才诗缈看到千岁爷紧张,不由的忘了,现下才想起来,还望千岁爷见谅。”
齐司冥只觉得怀抱中的人似乎变了性子似的,他一时间拿捏不准,只是看到沫诗缈仰着头望着自己,笑靥如花他却十分的讨厌,耐着性子道:“哦,那你倒是说说。”
他犹是不知,自己曾经走到沫诗缈心中去,只是却又是亲手把自己推了出来,而后来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已经蹉跎了些许光阴。
“今日诗缈去悠云苑,发现大姐之所以起红疹,其实是因为大姐那一件百蝶穿花的紫淀缎的留仙裙被流涎草的汁液浸泡过,和日常所用的脂粉香腮雪相克,所以才会起了一身的红斑。”
当初在祖宅,她还在诧异为何齐司冥还特地来赏赐沫悠云这一堆的绫罗绸缎,却不料竟是留了这么一个后招。
流涎草汁液淡紫,用在那紫淀缎中并不显眼,若非是今日在悠云苑,她忽然嗅到沫悠云用的那香腮雪脂粉也不会想起来的。
“继续说。”
他一个轻跳起合,已经落在了床上,两人的重量却又是无声无息的。
“今个儿水氏前前后后请了五六个大夫来瞧,却没有一个能看出其中门道,怕是明日便会延请御医了。”
压在沫诗缈身上,齐司冥眉梢一挑,冰凉的唇轻轻落在沫诗缈鼻尖下的柔软上,“本督倒是和太医院里的那帮老顽固没什么交情。”
不必有什么交情,太医院里虽然有几个医术高超的,可是擅长的却也不过是妇科而已,这等杂学,怕是少有人知。何况,便是有人知晓了也是无碍的,不是吗?
“想什么呢,本督可不喜欢有人出神。”
沫诗缈只觉得小腹那里蓦然一疼,似乎那尖锐的指甲穿透了自己的皮肉似的,可是那又仿佛是错觉,她骤然清醒过来,唇角微微勾起,一双眸子闪烁着亮光,“诗缈只是在想,大姐吃了这哑巴亏,回头会不会兴师问罪呢?”
私相授受!
若是质问齐司珩,怕是自己闺誉不保。
要是质问齐司冥,谅她也没那个胆量。
看来,这个哑巴亏沫悠云可是吃定了的。
想到这里,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沫诗缈唇角的弧度大了几分,齐司冥却是狠狠钳制住她的下巴,“莫非本督伺候的郡主不舒服,竟还有心思想别的男人?”
沫诗缈顿时哭笑不得,她恨都来不及,还去想齐司珩?真不知道这九千岁的脑袋是什么做的!只是,下一刻她顿时心中一凛,“不要!”
齐司冥唇角勾出妖魅的弧度,低声笑道:“郡主不觉得晚了吗?”
沫诗缈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只怕是这一夜都不得消停了,果然第二日清晨她醒来时便已经辰时了,沫诗缈心头蓦然一紧:过了给老夫人请安的时辰了。
她刚要起来,外面却是传来了沫之雨的笑声,“小七还没起床吗?刚才祖母还在念叨,小七不会被大姐传染了吧,还担心呢,看来是虚惊一场呢。”
沫诗缈尚未起身,沫之雨却已经闯了进来,“难得见小七妆容不整的模样,咦,这屋里还有蚊子么?怎么小七嘴巴都有点肿了?”
沫诗缈心底里暗骂齐司冥个混蛋,脸上笑意讪讪,“昨个儿夜里喝多了茶,怕是水肿了,不碍事的。”
沫之雨并不清楚这红肿不是蚊子咬出来的,也不是水肿,而是被人为弄出来的,不疑有假,“就是,小七才是肿了嘴唇而已,可是远远及不上大姐的。听说母亲一早便拿了帖子去请宫中御医来给大姐瞧病,咱们也去瞧瞧吧。”
水氏把宝压在了沫悠云身上,见寻常大夫不管用自然会去请御医的,只是她耳中一直回响着夜间齐司冥的话,“让她皮痒,郡主觉得这个惩罚如何?”
不怎么样,不过是小惩而已,她要的是沫悠云声名尽毁,这点小惩罚,还远远不够,不过,她不着急。
“到底是刘御医有办法,说是大小姐用的脂粉有问题,便让丫环们把脂粉和钗环首饰都丢了,果然大小姐这会子都不觉得那么痒了。”
悠云苑外是一片脂粉味,扑面而来,沫诗缈不由皱了皱鼻子,沫悠云可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竟是把所有的脂粉都扔了,便是悠云苑里伺候的丫环婆子的也都一并丢了出来。
果然,那俩正在把脂粉和衣服首饰往车上装的小丫环干净着一张脸,连几个小雀斑都暴露无遗了。只是看着那一车的脂粉,有些不舍,想要偷偷留下一两样似的,刚巧看到沫诗缈和沫之雨过来,连忙收了手。
“郡主,六小姐。”
这厢丫环刚行完礼,里面传来一阵男声,“哦,六妹来了,快让二哥看看,可是长高了些?”
这声音疏朗若风涛,人更是挺拔如松柏,可是沫诗缈看到却是一阵寒意:暮羽,他到底是回来了!
“二哥倒真是好本事,回到家中不说去看望祖母,倒是先来大姐这里,就不怕祖母怪罪?”
沫暮羽喊得亲热,可是沫之雨却是清楚,自己这二哥看不惯自己的脾气,最是擅长表面文章而已。
沫之雨言辞尖锐,暮羽却是不以为意,笑着道:“大姐出了这等大事,我这做弟弟的若是不来看望岂不是铁石心肠?祖母定是不会怪罪我的。”
好一张利嘴,倒活像是个女儿家似的,只是沫诗缈却是清楚的很,若是换做之前老夫人定不会怪罪,毕竟那时候沫暮羽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楚家子孙而已,现在的沫暮羽却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凡事便是要按照规矩来办的。
这般狡辩,落入老夫人耳中定是这么一句:没出息的,这辈子都要折在女人手中!
沫暮羽早就注意到了沫之雨身边这静默不语的少女,甚至于看到少女那唇角带着的笑意时,他竟是觉得那少女便是在嘲笑自己。
“雨儿,你身边的丫环不是司儿吗?怎么这个我却是不认识。”
果然是大夫人教养出来的好儿子,如出一辙的品质呢。沫诗缈心底里暗笑,还未开口却不料沫之雨却是骤然恼怒了似的,“二哥说什么混账话,小七若是丫环,那二哥你是不是要入宫做那太监了?”
沫之雨说的难听,沫暮羽当即便脸色一变,“六妹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到底是世家子弟,原本只是想折辱一下沫诗缈给自己大姐取乐而已,却不料沫之雨竟是窝里反将了自己一军,只让沫暮羽觉得气恼,狠狠瞪了沫诗缈一眼。
他却是没想到,沫之雨从来不是他那一派的人。
沫诗缈轻轻握住了沫之雨的手,示意她不要生气,毕竟两人不是来生闷气的,对着沫暮羽恭敬一礼道:“诗缈见过二堂哥。”
沫暮羽没想到母亲口中那个丫头竟是这般恭敬有礼,不由愣在了那里,心底里却也是想要冷待一下沫诗缈,就算是月国长公主又怎么样,还不是比不过自家姐姐。
久久听不到沫暮羽说话,沫诗缈并不起身,低着的脸上却是闪过一丝讽刺的笑意,这般下马威么?
“雨儿还不扶起你小七来?大热天的你们四处跑什么,也不怕晒着了自己,回头变成个小黑炭?”
祖宅里有个小丫环叫谈儿,偏生是皮肤极黑的,众人现下里都唤她炭儿,戏称她小黑炭,倒弄的那小丫头不知道自己原本叫什么了。
老夫人忽然到来,拿炭儿开玩笑便是沫之雨也没想到。
沫暮羽顿时连忙走了下去,想要搀扶老夫人,却不料老夫人折身便是要离开,他登时急了。
他方才不过是想给大姐取乐而已,谁料老夫人竟是忽然出现在这苑,他顿时着了急,也不知刚才那混账话老夫人有没有听到。
“孙儿给老夫人请安。”
沫暮羽登时双膝跪地便是要行大礼,只是老夫人却是转身都没转身,冷声道:“老婆子当不起沫二少爷这般大礼,沫二少兄妹情深,何必在我这老婆子面前作揖行礼,岂不是折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