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我们后,易立多提着一个东西丢给了我们,定睛一看,好像是薛晴的行李箱。
“怎么?”傅斯连拿出他的手机,问。
易立多接过去,啪嗒啪嗒打了一行字:“里面有东西。”
“噢?”苏为康蹲了下来,“我来打开看看。”
箱子打开后,上面铺了一层的衣服,但有一样东西十分突出。那是一个正方形的物体,待苏为康拆开,他吓得摔在了地上。
“人,人头!”
那是一个医疗专用的小冰箱,放着一颗女人的头颅。她的五官轮廓与薛晴很像,想必就是薛婷婷的头了。
“丢了。”虞非白嫌它麻烦,说。“看着就来气。”
“呃,她死得挺无辜的啊,估计还是给那女人害死的。如果她家真在长宁村,我们不妨带回去给她的父母?”苏为康不忍留它在这里腐烂,说道。
我叹了口气:“说起来还真是可惜了,这下我们在长宁村就少了一个导游。”
“她未必真的知道长宁村在哪里,说不定当初就是诓我们的而已。”虞非白安慰道,“你什么都不要多想,我们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一天再行动。”
我点了点头,现如今我的体力最差,我必须好好补充精力,才不至于在接下来的行动里拖后腿。
至于薛婷婷的人头我们是不方便带走的,最后决定找了个地方火化,烧剩的骨头砸碎了再和灰烬装起来,由苏为康携带。
这儿太偏僻,我们也没法找个火化场给她的头颅火化,只得人工做到这样的地步。
出了大山,我们遇到了一个苗寨。寨子里的人都很热情好客,我们入住了一个旅馆,主人还特地做了很多家常菜邀请我们品尝。
我虽然饥肠辘辘,可真正吃起来的时候又吃不下多少。菜大多都加了很多辣椒,我的肠胃一下子适应不来,吃完后没少闹肚子。
我吃了一点儿就推脱疲惫,回屋休息了。虞非白也起身随我回屋,担心我会不会又消失不见。
我默许了他的存在,我现在很需要有个人陪着我,就算不说话也好,至少也不要让我再堕入孤独的深渊里。
虞非白明白我心情不好,说话比平常更频繁,大多数都是在跟我开玩笑。有他跟我说笑,我那跌到低谷的心情渐渐恢复如常。
我睡了一整宿,尽管无梦,但睡得很安稳。每回在迷糊中翻身时,总是会看到一个人影就坐在床边守着我。有那么一次,我清醒过来,发觉虞非白始终在看我。那眼神柔和如星芒,就像在看一枚举世珍宝。
翌日,旅馆老板依旧好客地给我们准备了早餐。旅馆里还有其他来游玩的客人,一大早兴冲冲地用过饭,表示要去尝试农家乐。
“吃完了吗?吃完就去睡觉吧。”虞非白关切地看着我,说。
我放下碗来,抹了抹嘴,说:“我是猪吗?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就是,别睡了,我们去玩一下呗,听说今天是赶场的日子,集市上会有好多东西卖呢。”苏为康叼着半个馒头,兴奋地说道。
“去逛逛吧。”傅斯连表示赞同,“我们还差一个尸心,看看这里会不会有僵尸出没。”
我们三个唰唰地就流下了冷汗,敢情您这是赶集买僵尸呢?
苏为康的提议倒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好不容易来一次,我对苗寨的银器向往已久,得买买买才行。
吃完早饭,我们向旅馆主人问了集市的路线,兴冲冲地出发。
集市上人山人海,有不少穿着盛装的年轻男女鱼儿似的来回穿梭,白花花的银饰在日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闪瞎了我的眼。
这儿的苗银饰品都是纯手工制作的,纹路虽然不像机器做工那么整齐,但也很美。我挑了几个银手镯,还买了一把银刀,这可是防身的好东西。
我买了一个刺绣的斜跨布袋背着,里头的银器饰品碰得叮当响。苏为康购物的兴致也很高,跟着买了好多小玩意,说要回去分给他的兄弟朋友。
等逛完了集市,外面的人还是多如牛毛,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在走动。好些人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唇边移动,吹出了巧妙的曲调。
“好厉害啊,我来试试。”我好奇地学着他们挑了片叶子下来,放进嘴里一吹,得,简直就是在放屁。
“哈哈哈,你这屁屁交响曲不错。”虞非白拍腿大笑,自己挑了一片叶子来,说:“这叶子要中间厚,边缘薄才好,比如说竹叶就挺不错的。”
说着,他用自己的手把叶片擦干净,再将它横过来放在口中,轻轻一吹,发出了一个悠长的声调。
我学着他的动作放好竹叶,运用腹部的气流去吹,这次的声音好点,但仍然不成调调。
虞非白自己吹得很欢,有时还用左手两指将竹叶在嘴中含住,变化出不同的音调来。
我彻底放弃了尝试,索性就背着手听他吹奏。他吹出来的歌曲如流水般欢快,又像是一滴从柔嫩花瓣上滑落的清甜露水。曲声清越深幽,大气磅礴,一起一落皆如乘风破浪般的跌宕。不过一片绿叶,竟叫他吹奏出媲美其他乐器的曲子来。
一曲罢了,有人遥遥鼓掌,为他喝彩。虞非白取下叶片,笑道:“我就是胡乱吹一下,怎么那么多人崇拜我?”
“得了吧你,像我这样的才叫乱吹。”我含住竹叶又是一吹,这次发出的是漏风的声音。
“哈哈哈。
他笑得前俯后仰,冷不丁一个盛装女子出现在他面前,笑声猛然打住。
那女子生得娇俏,眼线在尾部上扬,勾出一个美艳的弧度。她抿着嘴唇,对虞非白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这位哥哥,你能把你手上的竹叶给我吗?”
“噢?这个啊?”虞非白并不把绿叶放在心上,很随意地就递给了她。“拿去吧。”
“谢谢。”女子笑眯眯地接过去,郑重地放在掌心,忽而唱起了歌:“九月秋水流过河,阿妹十九又姓何,今儿初见俏哥哥,不知那哥哥姓什么?”
听得那黄莺般婉转的歌喉,我们几个人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一言不合就开始唱歌了?
倒是虞非白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唱道:“荷塘露水淌成河,哥哥我同是那水上荷,今儿遇见好妹妹,听你唱一首好山歌。”
听完他唱的歌,女子失望地转头离开了。
我不知所以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干嘛?怎么开始唱山歌了?”
“今儿是赶场,也是苗寨的男女出来找姻缘的时候,她问我拿东西时我还没想起这茬,这是在试探我的态度。我信手把叶片给她,她以为我对她有意,所以唱起了山歌来问我姓名。她姓何,所以我骗她我也姓何。”虞非白叉着双手,在逆光下看着我。
“姓何又怎么了?”我还是没懂。
“苗族有个习俗,同姓的人都是兄弟姐妹,不可通婚,所以她觉得没希望了,就走开了。”虞非白摆了摆手,“没办法,谁让我那么出色呢。”
“
“哇,苗寨还有那么好玩的东西啊,怎么就没人对我唱歌呢。”苏为康兴高采烈地说道,“我得先想几句歌词,免得待会不知道该怎么回人家。啊,我这名字该怎么说呢?”
“少来了,才没有人看上你。”补刀王虞非白开始补刀。
我们逛了半天集市,也算是小有收获,经过了刚才的小插曲,我们继续散步,还没走出百米远,又来了个拦路的妹子。
那妹子谁也不理,就盯着傅斯连看,唱起了歌。
她的歌声很软,像春风般拂醉了人,听得我的心都一颤。可傅斯连压根就没正眼看她,就跟没听到似的。
妹子以为他不知道她在对谁唱,于是壮着胆直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又唱了一遍。“一见哥哥喜空前,妹妹心儿两相连。不知如何唤哥哥,唱首山歌莫无言。”
这回,傅斯连看向她了。“让开,你挡我路了。”
“噗!”虞非白没想到他会那么直接,差点就笑了出来。
妹子一颤,眼中有水雾氤氲。可傅斯连径直绕过了她,决绝地向前走。
苏为康倒是觉得那妹子不错,一张嘴唱了起来:“妹妹好似那二月花,哥哥看得好欢喜。我是那酥皮的一点苏,好妹妹当是那凤梨馅儿,我们在一起不分离。”
“呸!”妹子听罢,狠狠跺了他一脚,啜泣着跑开了。
“酥皮?凤梨馅儿?凤梨酥?”虞非白再也憋不住了,垂着树干哈哈大笑起来。“你行,你厉害!哈哈哈!”
苏为康摸着自己的鼻子,悻悻地说道:“我的比喻挺好的啊,我实在想不出来我那个苏还能怎么唱了。”
“你怎么不唱你是苏妲己后人呢,嗯?”虞非白笑得前俯后仰的,说。
“那你就是糖醋鱼的虞!”在他的取笑里,苏为康红了脸,粗声粗气地给自己挣回点面子。“我那是看她没人理嘛,唉,谁知道好心当做驴肝肺了。”
“那我看那个大婶不错,不然你去试试?”虞非白指着远处的一个人,推了他一把:“来,给你点勇气!脱单就在近日!”
“你去你去!”两个大男人推推搡搡地跑了一路,引来不少人诧异的目光,看来这几天虞非白和苏为康的友谊倒是更深厚了一点。
我远远走在后头,看着他们笑得肚子都酸了,无意中回头对上傅斯连的目光,正好看到他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愣了愣,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