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
我看得入神,白力言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冒出来,吓了我一跳。
我转过身来,看到白力言站在二楼的走道里看着我。他不知道我在做什么,问:“你怎么还在吹风呢?”
“啊,我还没看过这里的夜景,就站了一会儿。”我头也不回地走向他,面上有些尴尬。刚才我偷看的可是他的闺女,家丑不外扬,不管有什么问题,我都不能让他知道我看到的东西。
“来,进屋吧,我给你煮好药了。”白力言扬了扬手,示意让我先进去。
我边开门边说:“白叔,你真是太客气了,这是中药吧,怎么那么快就熬好了?”
“我们这不少药材都是手工磨成粉的,能够更好的吸收药性,也更方便点。”白力言将黑色的药汁放在桌上,说:“快趁热喝吧。你还拉肚子吗?要不要我给你针灸一下?”
“不用了,我喝药就行,谢谢白叔。”我对针灸也算是懂一点的,除了之前那帅老头教我的十三个穴位外,我还学到了些别的东西。
“没事的,我的针灸手法可好了,一针下去绝对今晚能睡到天亮。”白力言无视我的推辞,拿出针盒打开,找起了趁手的针。
中药虽苦,但我却能眼睛都不眨地喝下去。与其磨磨蹭蹭地受累,还不如一口气干了来得痛快。
我咂咂嘴,倒了一杯白开水漱口,去除口腔里的苦味。这时,白力言收起了针盒,说:“还是算了,我妻子的药方不错的,你觉得怎么样?”
喝下药后,我开始有些犯困,含糊地说:“唔,挺舒服的,胃好多了。”
“那就好。”白力言笑了起来,绕到我的身后。“你的背影看起来跟我女儿的真像。”
我的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逃离,可不知怎么回事,我的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脑子也一片混沌,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我清楚地感受到白力言在我背后扎了几针,不痛,但是我身上似乎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白力言捻着针转动,口中念着我听不懂的方言。那话急促而清晰,倒像是在念咒语。
虽然我动不了,但我浑身都在用意识抗争着。他一直站在我的身后,我看不到他的动作,可有一点我是确定的,他对我做的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在我的意识彻底混乱的那一刻,我感叹道,果然无事献殷勤就没好事,我还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扎完针后,白力言又拿出了很多奇怪的东西在我周围甩来甩去,他的动作好像在跳大神,每一步都有既定的方位,就算是重复经过也会踩得很精准。他原本走得很慢,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面前天旋地转起来。一个他成为了无数个他,在我眼中一圈圈飞速转着,我仿佛迷失在了速度的中心里。
过了很久后,白力言以拔针收场,我疲惫地倒在桌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大口地喘着气,感觉比当年在大学跑了三次八百米还要难受。可是,我不记得我都做了些什么了。
我是什么时候回到房间的?我的嘴巴怎么有点苦涩?我在哪里?
“吱呀”一声,我的房门被人推开了。我转头一看,一个英俊的男人正朝我走来。
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修身的裤子显得他的腿很长。发丝柔软,墨玉般的瞳孔倒映着月光,像是沉静的深山里陡然吹过一场飞雪。再看向我的时候,那眼神里就多了几分温柔与缱绻。
我指着他,张嘴想要喊他的名字,他的长相很熟悉,可我突然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似乎他的名字是三个字,但是又都是哪几个字呢?
我呆愣地看着他,他笑了笑,走过来摸着我的脸,说:“看呆了?”
我想说不是,但看着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又很没骨气地点点头。
“你看起来有点奇怪,怎么了?”他拉了张板凳坐在我的身边,和我挨着,两人之间几乎没有半点距离。说话的时候,我能闻到他身上青竹般的味道。
虽然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了,但我潜意识里很信任他,觉得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依赖的人。于是,我便告诉了他:“我好像失忆了。”
“噢?”他挑了挑眉,轻轻捏着我的脸蛋,说:“不要告诉我,你把我也给忘了啊。”
我歉意地一笑,心虚极了。
他倒也不恼,反而很宠溺地玩着我的头发,为我解答疑惑:“这里是湘西长宁村,是我让你来找我的,我是你的男朋友。”
“男朋友?”我跟他居然是这么亲密的关系,可是我怎么会连名字都忘了呢?
“是啊,我叫阿勒罗,明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他拿起我的手背,深情地亲了一口。
“阿勒罗。我念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恍惚间,我却想到了一些很奇怪的画面。
我想到了鱼,想到了漫天雪白,还想到了一张长着獠牙的嘴巴。
可是这些画面之间都没有任何的联系,出现得太突兀了,我没法整理出更多的信息来。
见我走神,阿勒罗扯了扯我的耳朵。“我的新娘,怎么你还在想别的事情呢?有我在,难道还不够吗?”
他的手很暖很软,似乎有什么随着他的话注入我的心田,我瞬间忘记了先前的疑惑,笑着扑进他的怀中。
“阿勒罗,你怎么来找我了?”
“我想你了啊,小清,我的新娘,明天你可一定要来找我。”阿勒罗搂着我,用下巴摩挲着我的头发。
我搂紧了他,说:“我会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他吻了吻我的脸颊,柔声道:“再也不分开。”
阿勒罗在我的房间里待了很久,他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人,永远能想出那么多的话题,也能轻易地逗笑我。我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很开心,以至于我舍不得去睡觉,巴不得天马上就亮了,这样他就能带我回家,与他长相厮守。
在鸡鸣的前半个小时,阿勒罗还是走了。根据习俗,我们本不该见面的。我看着还留有他掌心温度的手指,愣愣地出神。
阿勒罗,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哪怕我知道下午四点的时候他就会来接我,可我还是焦虑不安。我住的地方太脏了,他是不是嫌弃了?
我拿着抹布将房间来回擦了三四遍,出去后又觉得其他地方更脏,便把整栋楼都擦干净了。在我进进出出的过程中,有几个男的用惊讶的眼神看我,可我无视了他们。他们都不是我的阿勒罗,我没兴趣看他们哪怕一眼。
“念衣,你在做什么呢!”一个陌生的男人走过来,一把扯掉我的抹布,急急地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跟阿勒罗的真像,可他不是我的新郎。“走开,这里太脏了,我要擦干净,我不能让他嫌弃我。”
“你瞎说什么啊,这个地方都让你擦四遍了,就算有洁癖也不至于这样吧?”另外一个聒噪的男生走了过来,说。
至于另外一个陌生人则盘着手在旁边看着我,眉头紧蹙。
我捡起抹布,第五次擦拭着栏杆,说:“你们都没看到吗?这里有一个小污点,我要擦干净。”
我要让阿勒罗知道我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他们谁都不能阻止我!
“念衣,你说的他到底是谁?”那个抢走我抹布的人又拦在了我的前面。
我拿起抹布一甩,本想用脏污的东西赶开他,可他却连闪都不闪。我看着他那湿了半边肩膀的衣服,生气地说:“我不是什么念衣,他喊我小清。别烦我了,阿勒罗下午就要来接我了,我要擦掉这个污点!”
“阿勒罗是什么?”他愣了愣,说。
我想也没想,直接回答:“他是我的男朋友,不,是我的丈夫。”
“小清?白清?”他听了我的话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身去咋呼另外一个人:“白力言!你做了什么好事?!”
那个叫白力言的人看起来也陌生,可一听到有人吼他,我怒从心来,挡在白力言面前,指着那人鼻子骂道:“你骂我阿爸做什么?阿爸,哪里来的那么一群讨厌鬼?”
白力言站在我身后,摊开双手,说:“你朋友这是怎么了?要不让我妻子来给她看看?”
“你滚!”他对白力言怒目而视,伸手要去抓我:“念衣,走,我们离开这里!”
“我不走!”他的手劲真大,我甩了几次都没能甩开,情急之下,我狠狠地去咬他的手腕。
他皱了皱眉,放开了我。“念衣,你看看我,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我迎面看上他,他的眸子和阿勒罗的真像,连他的脸也像,可我的阿勒罗很温柔,才不像他那么暴躁。
为了甩开他,我故意指着他后面,说:“那里有人来了!”
那几个傻瓜还真上当了,齐齐转头看向身后。我吐了吐舌头,脚底抹油开溜了。
他们气急败坏地在后面喊我,可我躲进了一个小房间里,那是我们家的一个暗室,外人是找不着的。
果然,他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我,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们的叫声又大了起来。我还以为我被发现了,可那喊声渐渐走远,似乎他们离开了这里。
“你在这里啊。”白力言打开暗室的门,说:“快来,吉时要到了,我刚才让我女儿去引开了他们,还好你们背影像。”
我疑惑地看着他:“阿爸,你还有一个女儿吗?”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我说错了,出来换衣服吧,我送你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