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汤玉家离开后,成功买下房屋的宋杰夫妇很是高兴,还再三邀请我们共进晚餐。我婉言拒绝了,他们也不强留,并表示待会就去银行转账,会立刻把钱打到我们的账户上。
出来一个多小时,头一次碰到这样顺利的活儿,全程只是听虞非白说风水的事就够了,屋子里没有鬼,也不需要驱邪。这样轻松的事情,令我的心情也很愉悦。
在车上时,我给莫文敏打了个电话,她还在接待客户,跟我说了声不好意思,等忙完了再打给我。
我耐心地等了十多分钟,快到家时,莫文敏又来电了。
“抱歉啊,我刚送走客户。”莫文敏说。
“没事,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没有什么问题了吧?”我问。
“上次我还没好好谢你呢,我回去后觉得舒服多了,就是最近体质可能有点差,又感冒了。”莫文敏吸了吸鼻子,说话时的鼻音的确很重。
对于她的健康状况,我不以为意。她一定没有吃我给的药,所以才导致身体状况在短时间内处于亚健康状况,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嗯,没事就好。”我敷衍地说完,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啊,我想问一下,你今天是来看房的吗?”莫文敏小心翼翼地问,“你要买房子?”
“不,我是接受了别人的委托,来看看这套房子有没有问题。”她知道我是驱邪师,对于她的提问,我不打算隐瞒。
“啊,那,那结果呢?”
“房子很干净,风水也不错,可能你还不知道吧,房子已经当场卖出去了。”我说。
“这个我知道,后来汤姨给我打电话了,还跟我道了歉,说下次请我吃饭。其实这也没什么,我和她也算是朋友了,看到她的房子卖出去,我挺高兴的。”莫文敏笑了笑。
她是中介,又知道我的身份,这次给我名片让我联系她,无非就是怕房源有问题,一旦经她的手卖出去,以后可能会惹祸上身而已。然而,莫文敏接下来说的话,打翻了我的推断。
“其实刚才我撒谎了,我是在上厕所时不小心打翻了汤姨家的东西,但那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我还在纳闷着,这点小事为什么要跟我解释,我又不是屋主。
“我在厕所看到了鬼!”莫文敏一语惊人。
“你确定吗?”我吃了一惊,我和虞非白两个人都没有看到鬼魂,她怎么能看到?莫非她有阴阳眼?
“我跟你说一下,当时是这么一个情况。我上完了厕所,走到洗手台洗手,顺便照了下镜子。结果,我忽然看到右边有个小女孩在看我。我从镜子上看得很清楚,她扎着双马尾,头顶有粉红色蝴蝶结,穿的是隔壁十二小的校服,那就是汤姨刚死去的女儿!”
我对汤姨女儿的长相也有点印象,那时范毕生一直在看她的照片,我也不免看到了几次。从莫文敏的描述来说,那个鬼可能真的就是他们的女儿范蓉蓉。
但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我和虞非白都察觉不到的鬼,却让莫文敏看到了。
莫文敏继续对我说:“我看到后吓死了,转身时不小心碰到了架子,才弄倒了东西。我起来后,那个鬼影又不见了。说实话,我那时不好意思说出来,怕汤姨伤心。可是,我怀疑那时候范叔也看到了。”
的确,当时范毕生走了过来,问是不是蓉蓉回来了。然而他也只是询问而已,语气并不笃定,加上他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不排除只是出现了幻觉。
“你以前看到过鬼吗?”我问。
“没有啊,从来都没有。”莫文敏答道。
我看了一眼虞非白,想了想,说:“我可以肯定那间房子是没有鬼的,你在洗手间时我也进去过了,没有脏东西,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可能吧,啊,我想起来了,我昨晚在闺蜜家通宵看电影呢。睡着前就看了日本的咒怨,哎哟,那小孩的脸比墙还白,吓得我做噩梦。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看到的鬼跟咒怨的小孩还挺像的,脸色表情都一样恐怖。”莫文敏越说越不能肯定自己的视觉了,尴尬地笑了起来。
“是你太累了吧。不要想太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想,莫文敏八成是神经过敏而已。
莫文敏听了我的意见,觉得很不好意思,连连道了歉。挂了电话后,虞非白问我什么情况,我便把她的话说了一遍。
听完,虞非白摇了摇头。“是她看错了吧,屋子是绝对干净的。”
我们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在回去的路上,我们找了个餐馆吃饭,顺便根据白格的喜好打包了些饭菜回去。
现在我和虞非白相处起来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难受的,或许我是放下了,面对他时心底毫无波动,只是还做不到和他谈笑。
虞非白也很知道分寸,不会做出越界的事,耐心地等着我对他的态度一点点好转起来。然而,连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曾经深深喜欢过的人,就像是刻在骨头上的印记。受了伤,皮开肉绽之后可以恢复如初,然而在新肉的底下,那印记永远都会存在。许是夜风太凉,吹着吹着,我竟有点儿多愁善感起来了。
虞非白掏出了钥匙,金属质地的钥匙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将我惊醒。我提着外卖盒,走进去时,正好看到白格在倒腾他的金鱼缸。
这缸还是我出门时顺便帮他买的,白格还托我买了十多条金鱼回来养着,现在还搞了些水草、鹅卵石和增氧泵等东西来装饰。
我把外卖放在桌上,招呼他来吃饭。白格听到我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说:“有颗石头掉了,你帮我捡起来。”
“好的。”自从知道我用了修罗蛊,白格对我的态度就不冷不热的,全因心底还憋着一股气。我想他早点原谅我,所以对他是有求必应,特别殷勤。听到他提出的要求,我二话不说就弯腰照做了。
在饭桌的地面上,放着一颗深色的鹅卵石,大概有两枚一元硬币那么大。它的外面平平无奇,中央有个漩涡的形状,线条简单,没有什么观赏性。我盯着那外表光滑亮丽的鹅卵石,心里划过了一个模糊的念头。
我捡起了鹅卵石,指尖碰到的地方凉凉的,却没有想象中的硬度,好似还有些许的弹性。我的手刚抬到半空中,那奇怪的触感让我一愣,一秒后,我本能地丢出了鹅卵石。
石头从我手上滑出,掉在了几步开外的地方。落地后,它发出很轻的响声,随即,那石头就出现了一个缺口。
不,那不是缺口,那分明是一条在睡觉的虫子,巧妙地把自己的身体卷成了一颗石头的模样。我所看到的漩涡线条,其实是它的身体交叠起来后露出的些许缝隙。好险!
那虫子完全舒展开来了,它的身体大约有手指那么粗,嘴部比鹤顶红还要艳丽。虫子的外表赏心悦目,可我知道,若让它的嘴巴碰上那么一下,我的手此刻就不保了!
等等,这个蛊好熟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是石头蛊,相传这种蛊是用石头做成,其实只是虫子能伪装成石头的样子而已。一旦有人拾取,虫子闻到味道而苏醒,就会在人的身上下蛊。中蛊的人先从伤口开始溃烂,接着全身都会长满了疮,直到肠穿肚烂,无法吞食东西,在痛苦和饥饿中死去。”白格边解说着,边弯腰用一个透明的玻璃碗盖住了石头蛊。
我听着他说的话,感到既熟悉又新鲜。
白格叹了口气,说:“今天的药喝了吗?”
我说:“喝了。”
“那看来真的没什么用,你连这个也忘了。”白格看着脚边的石头蛊,说:“那你可还记得怎么破解?”
我摇头,“我连这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还会记得别的。”
白格露出失望的神情,连地上的石头蛊都懒得理了,走到鱼缸前,拿起一撮东西喂鱼。
我看到那些鱼饵入水后好像还会动,凑过去一看,乖乖,他是在用蛊虫喂鱼啊。
难怪他前两天忽然来了兴致要养金鱼,闹了半天,还是为了养蛊。
我默默地下了决定,今后再也不买活鱼鸡鸭等生鲜放在家里了,天知道会不会被他顺手拿来炼蛊。
石头蛊还被困在原地,它急躁地沿着玻璃碗爬动,想要找到出口。白鸽的记性不差,他不是忘了处理,而是希望我还能记得怎么样破解石头蛊。我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来了,便回房查阅我的笔记。
果然,我在第二页的末尾看到了我对石头蛊的记载,要破解的办法也很简单。用新鲜摘下的菖蒲混合一钱雄黄,再加上露水、干青苔和其他的药材,最后做成了面团似的黏糊糊的东西。用这些加上一个生鸡蛋服食,中蛊人就会在一天内将肠子清空,排除余毒。如果直接将这些洒在石头蛊身上,那蛊虫就会死了。
我拿着配置好的东西走到客厅,深吸了一口气,快速拿起玻璃碗,在石头蛊逃窜前将东西丢在它的身上。只见石头蛊跟火烧似的跳跃着,没几下就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