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这血腥的场面,宋玲佳哪里还敢靠近他半步。
“你走开!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偏偏要选中我!”她歇斯底里地大喊。
“你忘了吗,你身上也有一道符咒啊,是符咒把你我紧密联系在了一起。我本来就是因为你而创造的,除了你,我还会爱谁呢?”阿纸拨开胸口缠绕的肉片,把心脏放了进去。
“你是说这个?”宋玲佳一扯脖子上戴着的红绳,上面挂着的是一个折成三角形的符咒。
她把符咒撕碎,恶狠狠地用脚去踩。“现在符咒没有了,你放我走吧!”
“你还是不懂啊,我和你的羁绊,不会因为你而消失的!”因为她的举动,阿纸更加暴躁了。他快步向我们走来,势要和宋玲佳继续白色冥婚。
还没等我转身,宋玲佳就在后面推了我一把,大喊:“你娶她吧!就算你杀了她也没关系,别来找我!”
我离阿纸仅有几步之遥,想要到栽进他那挂满死人肉的怀里,我硬生生转了个弯,摔了个狗啃泥。
手臂火辣辣地疼,我用手一摸,居然流血了。
而宋玲佳呢,当她把我当成挡箭牌的时候,她也转身跑开了。
只不过她还没跑几步,门外就出现了四个长发飘飘的纸人。白色的身躯上悬挂着一顶垂到脚踝的黑色长发,脸上没有五官,只戳了两个洞当做眼睛,还有一条缝是嘴巴。
“抓住她,给夫人好好装扮。”阿纸从我身边走过,吩咐完,他又指着我,说:“既然你和她认识,就当她的伴娘吧。”
在他抬脚的时候,我把中指的血往他脚上一抹。阿纸顿了顿,嘲讽地说:“你的中指血,对我没用了。”
我怔怔地收回手,感到了绝望。
两个纸人丫鬟擒住了宋玲佳,而我也无奈地被押去套上了一件白色宽大的衣服。那衣服是一条直筒型的裙子,纸质硬邦邦的,活动起来很不方便。
换完衣服,纸人丫鬟强迫我坐在旁边等待。而宋玲佳哭哭啼啼地坐在照不出人影的镜子前,让丫鬟们给她梳妆打扮。
她的头发来来回回梳了四五遍,脸颊扑上厚厚的****,还用虫子捣碎的浆涂抹。那些虫浆颜色又黄又绿,涂上脸后还能看到残留的翅膀和脚,宋玲佳几次想擦掉,都换来纸人丫鬟的一顿毒打。
宋玲佳受制,我也无处可逃。阿纸就是吃定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地对待我们。
换装完毕,纸人丫鬟推着我们走出房间,到另一边进行婚礼。
宋玲佳手捧白色纸花,我在她身后牵起长长的裙摆,而纸人就在后头盯梢。
走上台后,阿纸与宋玲佳并肩而立,我则接过捧花,站在他们后头。
哀乐奏响,宋玲佳嘤嘤地哭泣着,我亦心里发酸。婚礼过后,阿纸就要杀死宋玲佳。而有了冥婚在先,宋玲佳的鬼魂注定要永生属于阿纸,再也无法逃离他的魔爪。
难道我就要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吗?
不,不会的。
“佳佳,你还在哭什么。你不是说我是唯一爱你的人吗?我会给你造一个宫殿,所有的纸人都任由你驱使。你会是最幸福的,你相信我。”阿纸牵起她的手,柔声安慰道。
宋玲佳厌恶地看着他,正想破口大骂,却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就在刚才,我借着拿过捧花的机会,在宋玲佳耳边说了我的计划。
而宋玲佳应当明白,想要逃出生天,她只能暂且受点委屈了。
在我的提醒下,她展现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容,说:“我相信你。”
然后,她忍着极大的恶心,主动张开臂膀,去拥抱阿纸。
阿纸感动之际,也与她深情相拥,回应着她。
宋玲佳愈抱愈紧,对我眨了三下眼睛,作为信号。
就是现在了!
我丢掉捧花,两手扯开阿纸背部的人肉,拼命找着那个地方。
“你做什么?”阿纸意识到了我要做的事情,立刻要对我动手。
可他动不了,宋玲佳使出她平生最大的力气,将他死死地抱住。
纵然如此,她的力气也快花光了。阿纸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她的额头滴下了豆大的汗珠。
“快点,我要撑不住了!”
在台下守候的纸人丫鬟见状,也冲过来想要对付我。
我咬着牙不断摸索,最终,我戳破了纸人的表面,摸到了一张长方形的符咒。
是它了!
当纸人丫鬟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扯出了那张符咒。随着一声不甘的惨叫,那些纸人丫鬟缩小,成为几张扁平的白纸。
而阿纸则变回了一个等人高的纸人,头上还贴着宋玲佳暗恋之人的照片。脚下,是赵听雨的肉片。
不等我开口,宋玲佳就一阵乱扯,把纸人破坏得分崩离析。
“有火吗?得烧了它啊!”宋玲佳喘着气,生怕动作慢一点,它还会恢复。
为了打造婚礼,阿纸还弄来了两只龙凤喜烛,放得远远地燃烧。这正好为我们提供了便利,我把找到的纸片人都放在一块,连同人肉也付之一炬。
滚滚浓烟熏得整栋洋楼都在震动,白色的砖块随即砸落,它要崩塌了。
“快跑!”
凭着本能,我和宋玲佳以最快的速度逃出洋楼。前脚刚踏出去,后脚高楼就真的裂开了。
当我们回头去看时,眼前的景象更让我震惊。
那栋洋楼分明是烧给阴间的纸楼,在我们出来后就缩小成了巴掌大小。我和宋玲佳在路边的草地里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相信我们曾经在那么小的地方里待过。
从阿纸身上取出的符咒我一点都不敢留着,我去路边的小卖铺买了个打火机,打算和纸楼一道烧毁。
当我把钱递给老板的时候,他哆嗦了一下,活像见鬼了。
我一时忘记我还穿着那件白纸做的衣服,我打着哈哈扯下来,说:“不好意思,我刚去漫展回来。”
老板嘀咕着给我找钱,“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奇怪,回头得好好教我儿子,可不能学坏了。”
我一脸黑线地接过东西,彻底烧掉了所有不祥之物。
正午的太阳烤得我浑身大汗,生平第一次,我不抗拒这样的感觉。只要头顶的光线还在照耀着我,我就觉得很真实。
我送宋玲佳进学校大门,再把柯凌月以前给我的符咒转赠给她防身。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后,我转头去电影院找虞非白。
他的电话一直在通话状态,我消失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察觉。
我问过电影院的员工,他们告诉我,电影放映没多久后虞非白就紧张地冲了出来,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和自己在一起的女生,后来再也没看到他回来过了。
我连续打了几通电话,他的手机还是没法接通,所以我打给了瘦猴。
瘦猴一拍桌子,说:“岂有此理,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妹子,你没受伤吧?”
我摸了摸我的手臂,苦笑一声:“没什么大事。”
“看来我这几天得歇歇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你也要小心。”
“难道我们就要一直这么被动吗?”我总觉得,贺采月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
“我当然得把她给揪出来了,就算我不打女人,这次我也要破例。”
“茫茫人海,我们怎么找得到她?”我最担心的是,现在敌暗我明,贺采月要真想做什么,我们难以阻止。
“你要找我?”
贺采月把玩着手里的彩蛇,笑眯眯地看着我。
看不出来,我还有乌鸦嘴的潜质。
“谁在跟你说话?”瘦猴在电话里嚷嚷,“你没事吧妹子?”
“贺采月来了。”我居然冷静了下来,说。
“啥?你快溜啊!”瘦猴急了。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现在这时候,跟瘦猴说话也是徒劳,我挂掉了电话,一边与贺采月说话,一边熟练地打开微信,把我的位置发给虞非白。
贺采月托起小蛇举到耳边,它们乖乖地缠绕在一起,钻过耳洞,形成一副耳环。“看不出来嘛,就这样也弄不死你。”
“不就是因为别人拒绝了你么,犯得着这样对我?”她堵住了唯一的出路,我只得往尽头退去,那里是一片荒芜,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碎尸必备之地。
“你还真以为我喜欢那个鬼啊?”贺采月嘲讽地摇摇头,“我就是想让你死而已。”
“我和你素未谋面,你为何要杀我?”我盯着她的手,时刻提防着她。
“要怪就怪,你也是她看中的人吧。”说到这里,贺采月不愿多说了。她从一个五彩锦囊里掏出一把虫卵撒在地上,泥土里立刻拱出几段藤蔓,缠住我的双脚。
“你除了运气好,哪里比得过我?”贺采月鄙夷地看着我,说:“让我亲自掐死你,证明她错了!”
当她伸出双手,意欲掐我脖子的时候,一道黑色剑气袭来,斩断了我脚边的藤蔓。
“轰隆”一声,原本晴朗的天空涌现出浓黑沉重的雷云,隐隐有青白的电光在云上疾走。压抑的气氛,随着骤变的天气蔓延。
闷热的空气吸入腹中,闷得人心跳也快了起来。头顶挤压着层层乌云,更是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放开她。”虞非白从树后现身,闪烁的电光在他脸上映出忽明忽暗的界限,那是比惊雷更骇人的情绪。
贺采月竟怕了,她不甘地看看近在咫尺的我,就差那么一点,她就可以得手了。
冷雨滴在我的脸上,像是透明的鲜血,打得人心惶惶。我动了动嘴唇,喉咙却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虞非白,即使是我,也心生畏惧。
打破贺采月最后防线的不是虞非白,而是一阵不和谐的风。那风宛如无形的拳头,重重撞在她的胸口。贺采月死死按住嘴唇,仍有几滴血液自指缝滴落。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惊恐地四处张望,语无伦次地说:“怎么会是。。。不,不会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