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太可怕了!”妹子听得津津有味,“叔,你这是瞎掰的吧?”
“那可不一定,东西用久了都会有灵气,更何况是经常穿戴的衣物呢?那可是贴身的东西啊,沾多了人气,没准就成精了。”大叔弹掉手上的花生皮,说:“妹子,可要勤点换衣服啊,来,这是我的名片,家里开了个淘宝店,欢迎选购。”
搞了半天,原来是为了给自家店铺做宣传的。
不过大叔说的鬼故事还是有几分水平,加上列车里的冷气十足,我躺了一会就觉得冷了。随手从背包里扯出一条衣服来遮盖,偏生那还是藏青色的,吓得我又换了一条。
到了晚饭时间,列车员推着盒饭一节节车厢来叫卖。闻着那香味,虞非白馋了,从床铺上探出头,问了问价格。
一听到价钱,他立马把头又缩了回去。
我可是事先就做好了准备,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拿出两盒方便面,两条火腿肠,敲了敲他的床板。
“干嘛?”虞非白直接从上面看下来,倒转的五官吓了我一跳。
我扬起手中的东西,“买多了,吃不下,你要不要?”
“你就嘴硬吧,你分明是特地给我多备了一份。”虞非白屁颠屁颠地下来,接过我的东西,说:“等着,我去给你泡好。”
事实上,小小一盒泡面压根满足不了我的胃口。虽然我还带了点饼干什么的,可吃起来觉得太干,也就没吃多少。
虞非白的手机玩得快没电了,拉着我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过去的见闻。我听得生出几分睡意,肚子又饿,只能靠睡觉打发过去。等到明天到站了,我再找个地方吃顿好的。
到了半夜,列车停了下来,估计有二十来分钟没动过了。我在这时候让尿意憋醒,一看手机,刚好是十一点五十九分。
我摸着黑去上厕所,可我估计错了一点,当列车停止行驶的时候,厕所是不开放使用的。
之前吃泡面时我几乎把汤都给喝光了,虽然刚才不觉得什么,可看到卫生间紧锁的门后,我却愈发地急了起来。
憋不住了,天呐。
我掉头往另一节车厢走去,想看看会不会运气好点,碰到一个能开门的卫生间。
这节车厢有些热,不知是否冷气坏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旁边有道影子一闪,我神经质地跳了一下,发现门是开着的。
列车门一般是到站的时候才会开启,停顿的时间也不会很长。可是这儿不是什么车站,也没有人下车,怎么门还在打开?
我探头看向外面,列车停在一片荒地里,仅有高高的路灯在照耀。齐人高的草地黑黢黢的,仿佛有几只野兽蹲守在里头,对列车虎视眈眈。
我憋得不行了,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只要两分钟,我去一下外面就能解决,列车应该不会那么快开走吧?
我真的等不下去了,索性走下火车,找了个植物比较茂密的地方蹲着。我选的地方离车门不远,万一有什么异动,我也可以及时发现。
我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自己的问题,站起身来整理衣服。我不经意地转头,看到一抹黄色掠过草地,奔向深处。
我疑心是自己看花了眼,也可能是心理作用,没有多去理会,重新登上了火车。这节是卧铺,人不多,个个都盖着被子,安安静静地睡着,就像一个个开了盖的棺材。
在我背对着列车门时,一阵风过来,冷得我打了个喷嚏。我的脖子凉飕飕的,仿佛有鬼用它的手碰过。
我撇掉杂念,往自己的车厢走去。
一个中年妇女急匆匆地跑来,见我醒着,一下子抓住我,问:“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他穿着一件黄色的衣服,可能走丢了。”
“没看见。”
黄色?
我莫名想起了在火车外面看到的那一个影子,该不会就是那个孩子吧?
孩子调皮,在列车里一般都待不住。没准还真是看到车门打开,想跑出去玩玩。
纵然我觉得这个理由不大可能,但或许也该跟她说一下。但列车停的时间不短了,车里的人都睡熟着,万一她给丢在了荒山野岭里,可就难交代了。
我还在权衡着要不要跟她说这事,妇女倒先发现了打开的列车门。
“哎呀,这熊孩子,不会真给我跑出去了吧?”妇女心急火燎地跑了出去,一点都没考虑到我想到的问题。
我不想冒冒失失地跟着她追去,谁知我跑了几节车厢都没找到列车员的身影,我跑得心跳加速,胸口总慌慌的,怀疑会出什么事情。
“念衣,你跑哪去了?”回到车厢,虞非白坐在我的铺位上,皱着眉看我。
“你知道列车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吗?”我又看了眼手机,十二点十五分了。
“好像有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吧。”
“一个小时?不会吧,通常不停那么久的啊。”我诧异起来。
这火车也太不对劲了点,怎么人们都睡得跟死猪似的,就连我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也没人醒来,该不会都。
咳咳咳,别乱想!
“你这是出什么事了?”虞非白问。
我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虞非白支着下巴想了想,说:“走,我陪你去看看。”
我们到了刚才那个打开的列车门,在来的路上我留意过了,它是目前唯一一扇失灵的门。
可是这一次,我们看到的景象又有所不同。
在车门外面,出现的不是黑漆漆的荒地,而是空荡的车站。毕竟是午夜了,灯光又不怎么亮,看着颇有些恐怖片的氛围。
车站看起来挺旧了,也没怎么翻新过。而在外面,隐隐能听到一些人在喧哗。
“你该不会是在做梦吧?”虞非白啼笑皆非地说道。
“不是吧?会不会我们走错了,不是这个车门?”我后退了几步,打量着车厢里的人。说实话,我也不记得那节车厢的情形了。可要说我是记错了,那也太荒谬了点。总不能一节车厢还是荒地,换了一节就到车站了吧?
“唔,好香啊,我记得车站经常有卖东西的,你要吃不?”虞非白闻着那股味道,显然想吃宵夜了。
“你就不怕火车会开走?”我是饿,但我没胃口。
“放心吧,就两分钟。”虞非白先下了火车,“你不想找找看那个女人在不在这里吗?”
说的也是,眼前的一幕让我迷糊了,我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跟着他下了车,五十米外的地方有小贩在吆喝着。隔壁几节车厢陆续有人走下来,跟他们购买东西。
看来还真是我弄错了,车门不是失灵,是真的停在了车站里。会不会是我跑去找人的这段时间火车又发动了?
“有烧鸡啊,给我来一只。”虞非白就着炉子烤了烤手,上面串着的蜜汁烤鸡表皮金黄香脆,还能闻到那股蜂蜜的香甜味道。
“好勒,十五块。”小贩随手挑了一只烤好的,简单地用袋子装好。
虞非白给了一张二十块,对方找了张五块,他随手揣进兜里,又把烧鸡递到我的面前。“香吧,要不要趁热吃?”
“不要了,那么小的一只鸡,也不知道是不是打了激素的。”我摆摆手。
“你有没有看到刚才的那个人啊?”虞非白埋头闻着烤鸡的味道,说。
和他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人群里找着那个中年妇女的身影。我大概还记得她衣服的样式和颜色,但人们里就没有一个和她相似的。
渐渐地,我把注意力放到了其他方面。这些人的穿着也太怪了点,大热天的怎么穿那么厚,薄点的是衬衫,厚点的还是棉袄。即使火车的冷气太霸道了,也不会有人带冬衣来坐车吧?
白天时从大叔那听到的鬼故事与面前的景象交叉在一起,让我寒毛直竖。
“喂,有情况没?”我没把话说得太直白,只给虞非白打了个眼色。
虞非白环视四周,说:“美女真多,怎么都穿着旗袍?哎,卖烤鸡的也是个萌妹子啊。”
我看向那边,跟虞非白做生意的明摆着是个白净的男人,他又不瞎,怎么会看错?
还是说,我们两个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
还好,他懂得察言观色,看我的神情不对,立刻也怀疑起来。“不合理啊,大半夜的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活动?”
“我觉得,我们是遇上好兄弟了。”我拉着他慢慢后退,想趁它们还没发觉之前就撤退回车厢里去。
然而,还没等我们走出多远,它们都停下各自的动作,像一副瞬间定格的画布。
就连各类贩卖烤鸡点心的车辆上冒出的热气都静止了,安静的车站里,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错愕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头顶的灯光闪了闪,它们才恢复了生机。
灯,从尽头开始逐个熄灭,远方的身影埋没在了黑暗中。那些小贩和乘客的手脚像枯萎的花般萎缩,浑身变得烧炭般焦黑。原本放着美味的广式点心的笼子上,出现的是一团团灰烬。就连车辆也化成了纸车,在绿色火焰的燃烧下留下烧焦的框架。
至于虞非白手上的烧鸡,则成了一只脖子扭断的死乌鸦。黑色的羽毛有冷冷的光泽,那一只睁开的鸟眼瞪着前方,极其不详。
我一把丢掉那只死鸟,听到落地的声响,成为骷髅的鬼魂们朝我张开手,发出地府的呼唤:“来,来我们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