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动,只紧紧抱着我,像是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力气。
良久,他才幽幽叹息一声:“放过你?我舍不得。”
贴着他冰凉的身躯,我仿佛能够感觉到他体内的热血。
那一刻,我对他的感觉就是,他对我的心,就像我对楚倾玄一样。
我舍不得离开他,舍不得他的怀抱,舍不得他的吻,舍不得他的爱。
可是君墨,任你的怀抱多幽凉,话语多柔情,我也无法爱上你。
被他紧紧扣在怀中,我呼吸越来越困难,直到我急急踹着粗气,脸被憋得通红,他才松开我。
微低下头,他看着我,薄唇弯起一个弧度,笑得如沐春风:“瑶瑶,你看你这么可人,你让我放开,我又怎能心甘情愿……”
说着,他挑起我的下巴,低头就要来吻我,颤了颤布满泪珠的眉睫,我别开了头。
怕他再做进一步的举动,我退到一边,敷衍着他:“我想静一静,你先出去吧。”
其实我心里需得很,因为我根本无法做他的主,他若不想出去,你强求他也没有用。
可他的确没再过多纠缠,轻应了一声好,便转过了身。走了两步,他忽而顿下,回眸道:“娘子一个人在这待得一定很闷,等你我成了亲,你想去哪里,为夫都随你去。”
留下这句话,他才举步走出门。
我不记得楚倾玄有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可是那一刻,我却很想和他像君墨说的那样,我想去哪,他都陪我去。
可如今我困在囚笼,倾玄也生死不明,一切,都得等我出去找到他后再说。
转过眸光,望着被纸人重新叠起放在桌上的红色喜服,我觉得格外刺眼。
我知道,君墨为了让我们的婚礼顺利进行,肯定会很快安排我们拜堂成亲。
我不能嫁给他,所以我必须想办法出去,必须在成亲大典举行之前逃出去。
可是这里戒备森严,我要怎么才能逃出去……
一整天,我都待在狭窄的房屋里,内心急成一锅粥。
就因为心急,所以脑子乱,想不出什么办法。
直到我无意间打落李叔给我的那本书,书掉落在地上,翻开的页面,正好显示着一种咒语。
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我瞳孔倏尔缩紧,隐身咒?
这是什么咒,真的可以隐身吗?
但无论如何,这多少给了我一点希望,弯身捡起地上的书,我细细看了起来。
琢磨了一天,我差不多才看出点头绪,只是试了几次,根本没用。
我不禁开始怀疑,是这个术法根本不行还是李叔不小心写错了什么?
但看了半晌,我也没看出会是哪里错了。
一直研究到了下午,我才发现,是我结错印了。
每一种术法和咒语,念咒前都应该结手印,但之前由于结错手印,以至于一直忙到晚上都没能成功。
现在找到原因,我又试了两次,还是不行!
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为什么还是不行呢,难道是我太过心急,以至于记忆力不集中,所以才不得成功?
坐在床上,我闭目沉思,心里一直默念着倾玄曾经教给我的静心咒语,念的时间长了,心里就像有阵阵暖流滑过,平缓又舒适。
睁开眼,我回到原地,双手结印,最念咒语,又试了一次。
到我最后喊出‘隐’字时,我看到自己从脚到头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直到最后完全隐于黑暗之中。
我欣喜不已,当下决定出门实验一下。
收拾好了东西,我直接开门出去,门外仍有大批阴灵守着,虽然没被他们发现什么,但我心里还是渗得慌。
带着忐忑的心理,最终我还是顺利逃出了西都冥府,只是我是一个十足的路痴,即使在阴间也是如此。
出了冥府,看到错综复杂的道路,我很是懵逼,我想去东都,我想去找倾玄,可是我不知道路。
在这样的地方,问路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无法辨识那些恶灵是好的,还是坏的,一旦问错,很可能性命难保。
更何况我现在隐了身形,应该还有的是时间寻找去那里的路。
顺着一条阴灵较少,道路比较空旷的道路,我一路往前走,因为怕君墨突然发现追上来,我跑得很快,一刻也不敢停下。
埋头往前跑,我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啸,不知跑了多久,我来到一条河边。
河水暗黑而昏沉,一望无际,河边还有一条渡船,渡船上躺着一个戴斗笠,身穿麻衣的老者。
他斜躺在船头,双眼紧闭,似乎睡着了。
我记得从君墨那里去往倾玄那里是不需要过河的,而且上一次红素害得我差点掉进阴河里,我至今还心有余悸。
转过身,我想要另寻出路,身后却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姑娘,要过河吗?”
要说阴间的鬼怪都有一种独特的嗓音,那就是沙哑,听着渗人。
我回过头去,却见那老者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他掩了掩斗笠,笑呵呵地问我。
我一皱眉,猛地惊觉,我刚刚明明是隐了身的啊,那他怎么能看见我?
惊慌之余,我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隐身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失效了,连先前挂在身上的符纸都泛白了。
原来这种咒语过了一定的时间是会自己失效的,我心里一阵后怕,还好已经逃出来了,不然我就真的要嫁给君墨了。
“姑娘,我这船可以载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见我不说话,那老头继续忽悠。
我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听他如此说,我也只翻了翻白眼,道:“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在河中央突然把我推下去……”
熟料那老者不怒反笑,道:“我是这条河的摆渡人,在这里摆渡已经很多年了,只要有价,去哪里老朽都能送你去。”
有价?那就是要收钱咯?
我无可奈何地拍拍衣兜和身上的布包,撇嘴道:“可是我没钱。”
阴间不比阳间,这里肯定是用冥币,但我没有。
就算是在阴间,我也不会傻到带着冥币到处乱跑。
可那老头儿明显是贪得无厌,听得我没钱,他阴阴笑道:“没钱可以用东西抵。”
用东西抵?我一愣,目光扫视了一下自己,没发现有什么东西可抵的。
抬眉一看,却发现那老头儿一直盯着我的脖子,手下意识地摸向脖子,一下摸到了脖子上的玉。
心里正暗暗起疑,那老头却阴阴笑道:“可以用你脖子上那块玉来抵。”
呵!我不禁冷笑,这老头儿倒是识货,他竟能看出我这玉是好东西。
可这是我与倾玄的定情之物,我岂能随意递给他人?
下意识地退后两步,我摇了摇头,道:“那我不坐了,我自己找路。”
转身欲走,那老头也不拦,只笑道:“不瞒你说,姑娘,你是个阳人,若是随意走在这冥界,很有可能会被那些阴灵盯上的。早知道,活吃阳人,那可是上等补品。”
一席话听得我头皮发麻,脚步情不自禁地顿住,曾经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我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
我怕我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连倾玄都见不到,而他也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到时候,他可能连我死了都不知道。
所以我必须好好活下去,活到见到他。
但是要用脖子上这块玉去换得一次船坐,我也是万万不肯的,倾玄的东西,每一样我都要妥善保存。
转过头,那老头还坐在船头,满脸微笑地看着我,我怔了怔,道:“那老伯,可不可以……等你把我送过去了我再给钱?”
“没有钱,老朽这渡怕是摆不了。”老头儿似笑非笑,脸上的褶肉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很是吓人。
没有钱,他不摆渡!这个人,我看他就是钻进钱眼子儿里了。
但是有什么办法,这里就他一条船。
正当我心急如焚,不知所措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她的钱,我给。”
低沉而独特的嗓音,充满了特有的磁性,听着也是带有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魔性。
转过头,我瞬时退后两步。
这个人,是那天在鬼市,当众抢走并毁掉鬼市要拍卖的‘换心草’的那个人!
只所以一眼认出他,是因为他这身惹眼的黑。从头到脚,全身上下都被黑布所遮盖,就连那张脸,也被黑布遮掩得只剩下两只黑釉的眼睛了。
戴了黑手套的双手随时是握着拳头的样子,再配上背上那把流光闪动的剑柄,整个人看上去有种独特的威严。
他迈着稳重的步子,径直走到摆渡的老头儿身前,伸手便将一叠冥币递到老头眼前。
老头儿两眼顿时散发出两道精光,眯了眯眼,伸手接过:“既然如此,那二位便上船吧。”
他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笑眯眯地让我们上船。
我不由得嗤之以鼻,果然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
但是那个黑衣人也是奇怪得很,他为什么要帮我给钱?从当日在鬼市发生的事情看来,他似乎很讨厌君墨和倾玄,那他没理由要帮我。
不知道他的目的,我踌躇在原地,不敢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