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一阵酸痛,背上和手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都被人包扎过了。
想到昨夜发生的一切,我难掩自己心中悲痛之情,要是自己这一觉睡过去没有醒过来就好了,如此我就不用面对这些残酷的事实,如此就不用苟且地活在这个世上,备受折磨。
躺在床上,我愣愣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一点儿起去的动力都没有,我多想自己就这样死去算了,做好是连魂儿也跟着死去,如此就不会被诸多的烦恼扰心了。
可是要面对的,你想逃避也逃不掉。
我刚醒来,关闭的房门就被推开,一个纸人躬身走了进来:“夫人,大人在前殿等您。”
君墨吗?我冷笑,他又想说些什么话来折磨我?才一夜不见,他就瘆得慌了麽?
随着纸人的指引,我来到君墨所在的地方,经过昨夜那个地方的时候,看到残留的遍地狼藉,心口还是忍不住痛了一下。
手抚上脖子上的玉,我想到楚倾玄,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也同样想着我。
走进那道阴气繁重的大门,我微蹙了眉头,这里面始终蔓延着一股让我厌恶的味道。所谓的爱屋及乌,恨屋及乌,大抵就是如此。
彼时,君墨正站伫立在殿下,他身旁的矮几上,依旧放着一只杯盏,盏中之水黑油油的,隔着老远的距离我都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臭水沟里流出来的水。
君墨未曾回头看我,只指着桌案上的杯盏道:“喝了它,然后随我去个地方。”
他的话语依旧淡淡的,不掺杂任何一丝情感,我看不透他,也猜不透他。
走到矮几旁,我俯身端起那盏水,恶臭味随即扑面而来,我嫌恶地别过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有些想吐。
“喝不下?”君墨忽然侧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没有。”我冷冷回了他一句,要紧牙关,我深吸一口气,而后捏着鼻子将那盏充满恶臭味的水给喝了个干净。
浑浊的液体落入腹中,一股极浓的恶臭味从腹部蔓延至嘴里,我猛地咳嗽起来,胃里难受之极,好想吐。
“走吧。”他向我伸出手,他想牵我的手。
我静立原地,目光落在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颤了颤指尖,没有动。
“你是想反悔吗?”他神色不变,声音却冷似冰霜,他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记自己的诺言。
我没应声,但手已经木然地伸了出去,被他的大手握住,一阵透骨心凉,很不舒服。
他拉我过去,手钳住我的下巴,垂眸阴笑:“你不要忘了,从今以后,你只属于我。”
颤了颤眼睫,我移开视线,漠然回他:“只要你放了我妈,我自然会履行我的承诺。”
“我信夫人。”他勾唇,钳着我的下巴,低头在我嘴上轻吻了一下,而后拉着我走出门。
我反复用手擦拭着自己的嘴,生怕在他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留了下来,可那动作在那看来,极为可笑。
“若是这样都受不了,倘若日后再做点其它什么,你如何能够承受得住?”他侧眉看我,眸眼中带了几丝轻微的嘲讽。
我没有理他,但心里却在微微颤抖。我知道,迟早会有那一天的,可是能怎么办……我不知道。
他拉着我径直出了古宅,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有阴凉的风吹过来,伤口被阴风侵蚀,有些疼。
穿过一条条复杂幽闭的街道,他带我来到了那条满是恶鬼怨灵的阴河边,闻着河里的臭味,我隐约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
正思虑着,君墨忽而开口:“你刚才为何不问我给你喝的那是什么水,你就不怕那真的是穿肠的毒药么?”
他笑得揶揄,我却嗤之以鼻,如果真是穿肠的毒药,早在从地狱里出来,他便不会再救回我。
只是他说到我为什么不问那是什么水,再看看阴河里的黑水,我心里已有了不好的感觉。
“是……是这个水吗?”我指着阴河,颤声问他。
“是。”他回答得很直接,笑得也很变态。
我只觉胃里有一股气体从下至上,一涌而来,我转身就冲着地上一阵狂吐。
本来这几日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一吐,吐出来的尽是泛黄的胆汁,嘴里一股苦涩的味道,腹中又空荡荡的,饿得厉害。
艰难地抬起头来,正看到君墨满是揶揄的笑眼,心中怒火翻腾,我只有尽数忍下。
难道他给我喝下这个水,就是想看我是有多不堪吗?
恨恨瞪了他一眼,我直起身子,肚子里虚得慌。
“你看那边。”他抬起臂膀,遥遥指向远处。
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到前方有一座拱桥,桥的尽头直通对面,这应该就是隶属于西都的奈何桥。
桥上站着一素衣男子,不用细看我也认出来了,那是夜岚。没想到他已经出了西都冥府,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以他的身份,若是阴间没了他,只怕是再难找到一个可以替代他的人。
他面带笑容,一勺一勺地给那些新来的亡魂盛汤,他们一碗一碗地喝下,而后在阴兵的指引下走上黄泉路……
长长的人群之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她顺着人流走到夜岚面前,站在他身旁,伸手接过夜岚给的亡魂汤,却迟迟没有喝下。
心里有炙热的东西,我颤抖着身子,热泪眼眶,轻声唤了一句:“妈。”
那个装扮朴素,干净整洁的人蓦地回过头,空洞的眼神对上我,一下就愣了。
是她,真的是她!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举步就想跑过去,君墨却一把拉住我。
“她现在是即将去往轮回隧道的幽魂,不能沾染人气。”君墨在我耳边叮嘱我,继而将我拥入怀中,幽冷的话语在我耳畔幽幽响起,“我已经实现了我的承诺,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留在我身边,和我在一起。”
他说得那么清楚,我怎能听不见。但此时,我的眼里只有我妈,我看到她站在桥上,忽然对我挤出一丝微笑,而后抬起麻痹的双手,冲我无力地招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