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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念君去我时(6)

也是神奇,花启嫣与张寻冬,两个人是那么的个性鲜明,容貌也大不相同,怎么会相像呢?至尊呀至尊!清醒些吧!“若是我们早些相遇,结局或许就不是如此了。”晔苦笑道。

“那现在我们的结局是什么?”雪哭着。

“就当是一场梦吧。”晔苦笑。

“那么此生就当作一场梦。只求至尊照顾好姐姐,照顾好小彩鸟。”

雪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带着一颗粉碎的心,笑着离开了。你说雪还该问些什么?若是再问阿胶中的毒是不是晔所下,那还得了?知道自己做了别人的影子已经够心碎了,不用再自讨没趣,不达时务了。

不久后伏案又来了,晔看着画。

“这画,是你挂上去的?”晔看着伏案。

“是。”伏案笑着说。

“你挂着做什么呀!”晔苦笑道。

“知道至尊久久不能忘怀,若是忘不了对她的爱,就请牢记对她的恨吧!”伏案笑着。

“你这个恶毒女人!”

晔狠狠撕了这画,扔在了地上,又舍不得,一片一片的捡起来,又拼回原状。就像是伏案撕碎了晔的伪善面孔,而晔急于将碎片拼凑完整才能见人。

晔爱嫣儿,爱她的一切,她的一切让他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晔恨嫣儿,恨她的一切,她的一切让他过着炼狱般的生活!

“请至尊牢记,她是要抢你江山的女人!”伏案笑着:“只要至尊坐拥江山,便有千千万万的美女来到你的身边。”

晔笑着,大笑着,苦笑着。

寻冬在太极宫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天,日落之时回了安仁殿。

安仁殿总是那么的让其他殿里人羡慕。“妹妹你回来了!去甘露殿一呆便是一天呀!”倚香一见寻冬回来,便忙着上前为她掸雪,笑着添了句:“瞧这一身的雪,快去问月饶讨碗刚温好的黄粱酒祛祛寒气。”

“苏美人说笑了。”月饶笑着端上一碗黄粱酒,“来娘子。”

“终究还是要成为梦的呀!”寻冬苦笑道。

“什么?”倚香笑着问。

“没事。”寻冬笑着答。

“今夜守岁礼是在甘露殿还是在安仁殿呀?”倚香笑着,“不过都一样。”

“月饶,把小彩鸟抱来。”寻冬笑着说:“今夜我身子不适,怕是不能守岁了。”“妹妹呀!身子还是没调养好吗?对,虚弱之人不宜熬夜,那我也不去了,我留下陪你好了!”倚香笑着,又问了一句,“难不成你与你家獠子吵了一架,现在在躲着他?”

“獠子?当然不是。”寻冬笑着,“姐姐你还是要去的!若是我们殿里没了个人去,明年我们不是不吉利了吗?”

“这也是呀!”倚香看着抱着小彩鸟进来的月饶,笑着说:“不如让月饶代劳吧!”

“什么代劳?”月饶笑着,“娘子,小彩鸟来了。”

“月饶是守一的人了,便是甘露殿里的人了,还是姐姐去吧!”寻冬接过小彩鸟,笑着说:“想阿娘了没?”

“想!”小彩鸟笑着。

“想阿爷了没?”寻冬又问。

“想!”小彩鸟笑着。

“今夜便跟着干娘去甘露殿看阿爷守岁好不好呀?”寻冬又问。

“好!”小彩鸟天真懵懂不谙世事的,只是笑着。

寻冬笑着将小彩鸟抱给倚香,笑着说:“今夜便靠你了!”

“这样我也不再推辞了,月饶你便留在安仁殿陪伴寻冬吧!”倚香笑着。

“别了别了,我又不是四肢残缺,照料自己还是会的!”寻冬笑着又补了一句,“你可别葬送了守一月饶相亲相爱的机会!”

“娘子!”月饶羞着脸笑着说。

“好了好了,这样我们都走吧!”倚香哄着月饶逗着孩子朝殿外走去,“小彩鸟我们走了!”

“走!”小彩鸟笑着。

“姐姐!照顾好祤儿!”寻冬在后面突然一声大喊。

倚香回眸一笑,“放心,有我在不会让旁人欺负祤儿的……来,祤儿,跟阿娘告辞!”

“阿娘,祤儿告辞了!”祤儿笑着,与倚香她们一起远去了。

“再见!再见!祤儿,月饶,姐姐。你们要保重呀!”

寻冬笑着。她走到案台随意写了几个字,又走到窗台看着庭燎熊熊听爆竹声声,又在梳妆台整理面容,垂下青丝……收拾好自己的脸面后,又沐浴焚香,又戴上冰花芙蓉玉,又脱下厚重衣服,换上至尊所赐的轻容襦裙,虽然冷,虽然不合时宜,但是还是穿上了。

收拾停当,寻冬悄悄离了安仁殿,往北方相思殿走去。

相思殿人迹罕至,年久失修。丹柱渐白,素壁发黄,雕梁蒙尘,绮栋生灰,雪没红豆,相思老矣。寻冬一个人在干净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一个人在庭院中央停了下来,一个人倒在雪地上,一个人伸展手脚变成一个‘大’字,一个人感受痴心尽碎的温度,从除夕到元旦。

“晔,我爱你!下辈子我会早些遇见你!”

她看着边上的阳光,阳光照射的地方只有一片雪,一片光秃秃的雪,她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那个带着春风的晔了。

“看来,我要去找春天了。”

她依旧笑靥如花,最后在这片雪地上沉沉睡下了……太极宫已有些年头了,里面的相思殿也有些年头了。也许是相思殿百年前的旧主回来显灵,相思殿中竟然传来一阵阵歌声:北风戏雪落红寐,南柯弄影浮生累。紫玉生烟香安在?黄粱煮酒梦中悲。

一边哀歌不止,孑然一身,一边守岁正欢,歌舞尽兴。

“月饶,快遣人把这些点心送去,这些都是寻冬最爱吃的。”倚香笑着将一碟又一碟的点心装进食盒。

“是。”

月饶提着食盒笑着回了安仁殿。但是,殿内没有寻冬!

“至尊!至尊!大事不好了!娘子不见了!”月饶翻遍安仁殿无果又匆匆来到了甘露殿。

“雪!”晔大惊,立马让所有人去找雪!

又一个元日到了,好日子又要来了!

宫人们发现寻冬的时候,天都亮了。晨光熹微,慢慢洒在寻冬的冰肌玉骨上。寻冬安静地睡着,边上零星点缀着几瓣白梅,几枚红豆。

雪这一去呀!拜年的心都没了。

雪在床上安稳,旁人在床前闹腾。

“妹妹呀!”苏美人在床前放声大哭。

晔接受完百官朝贺匆忙赶回安仁殿,跪在床前大哭道:“雪!”

“这是妹妹临终前留下的,至尊好好看看吧。”苏美人冷冷地递给至尊一方手帕,上面端正写着:一见至尊误终身。

“遇见我,真是你的不幸呀!”晔撕心裂肺地哭着:“雪!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你是我爱的人呀!”

晔终于明白自己对雪的情感,雪的离去让他的心好痛,心中那一片只属于雪的地突然抽离撕裂,让晔的心好痛呀!但是,人都已经走了,明白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至尊在妹妹生前没说清楚,现在说明白了又有什么用?”苏美人冷冷地瞪着他,“至尊真要秘不发丧吗?虽然正月初一说这些不吉利,但就不能让妹妹早些走吗?”

晔坚定了心神,对着在一旁哭着的守一说:“吩咐下去,贤妃薨逝,以皇后之礼厚葬。”

“生前不珍惜,死后做这些无用功又有什么用?”苏美人又开始顶撞挑刺了。

“现在我只能做这些了!”晔朝苏美人大喊,抱着雪。“啧啧啧,那个贤妃死的真是时候!害得我们连大朝会都没了!”“诶哟,贤妃寻死也不找个好时机!”“听说她死的很美,把自己打扮得跟天仙似的!”“诶,或许是想去诱惑阎罗王吧!”“什么?她都已经得了至尊的专宠,何必寻死?”“谁知道呢?人各有志吧,或许她中意阎罗王呢?”“哈哈哈,宫里只有淑妃和德妃了。”“难道是她们两个害了贤妃?”“谁知道呢?”

九、韦语呓!

大殓之后,停柩待葬,雪的梓宫,就安置于内殿之西阶。

“啧啧啧,诶,死了还要接受我们跪拜!”“是呀,死了都死了,这又是何必呢!”“人家死了也比你大!”“命呀!花启嫣死了分尸火化,尸骨无存,连点粉末都没有了;杜若双虽保得全尸,但是被随便扔在乱葬岗上给鸟兽供些吃食;贤妃则以皇后之礼厚葬,啧啧啧。”“快点下葬吧!眼不见心不烦!”“死后还要虞祭,这样小半年都要过去了!”“诶呀!羡慕不来的呀!生前身后都是贤妃赢了”“不说了不说了,越说越来气!”

迎来送往了太多人,苏美人与月饶先回偏殿歇息片刻。

“朱公他们可要赶来奔丧?”苏美人问了句。

“朱郎君与惠娘子都不能来了,只传了些书信聊表哀痛。”月饶苦笑着。

“这是忘恩负义之辈,当初若不是妹妹得宠,朱全忠能一步登天吗?”苏美人大骂道:“真是不知感恩!”

“娘子消消气。”月饶苦叹,失神。

“我才不与那种小人置气,快忙了一天快去看看小彩鸟吧!”苏美人苦笑道。

“是。”

韦德妃与伏案回了就日殿。

“伏案姐姐好厉害,如此便除去了贤妃。”韦德妃笑着。

“娘子说笑了。”伏案笑着说:“还得靠娘子去安仁殿提点了一番才让贤妃早日醒悟。”

“诶,不知道等我死了之后会有她这般荣耀加身吗?”韦德妃苦笑道。

“呸呸呸!娘子说些什么呢?好好活着怎么又说些死事?”伏案若有深意地笑着。

“诶,她死后嘴里含的是贡觉玛之歌呀!高原血玉呀!真不知道我以后旁人会往我嘴里塞些什么。”韦德妃苦笑道。

“不过是块石头罢了,若娘子喜欢伏案去寻一块来不就好了。”伏案笑着说:“待娘子作古之后,塞娘子嘴里就好了。”

“诶,你也是有心了。”韦德妃笑着说:“如今便只剩淑妃那个田舍妇了!”

“娘子便这么想让淑妃死?”伏案笑着问。

“害死我孩子的人!我一定要手刃仇人!”韦德妃双拳握紧,怒视远方。

子衿匆匆离了宫,来到了靖安坊。

“娘子,子衿来了。”陈尚宫笑着。

“子衿你来了。”渐荣笑着喝着茶。

“娘子,干娘,宫里又死人了。”子衿苦笑道。

“长安城早就传遍了。”陈尚宫笑着说:“不是说至尊下令待他百年之后要将贤妃从妃陵里取出来再与至尊同葬皇陵吗?坊间都称赞至尊与贤妃鹣鲽情深呢!”

“诶呀,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我也不必提心吊胆地跑出来一趟了。”子衿笑着说。

“子衿来这便是为了通报贤妃薨逝的消息?”渐荣笑着说:“怕是另有其事吧?”

“自然也是为了探望干娘呀!”子衿牵起陈尚宫的手,尴尬地笑着,“既然见到了干娘神清气爽,我也不便久留了,便先回去了。”

“那就不送子衿了。”渐荣笑着。子衿出宫是为了告知消息,只是没想到原来宫里的消息是这么容易泄露出去的。当然来,离宫更是为了看李渐荣是否安好,毕竟是何如梦的亲妹妹,子衿的二娘子。

送走子衿,陈尚宫笑着回到渐荣身边,“娘子可嫉妒了,夫妻合葬一事?”“生则同室,死则同穴。这是世间女子都想得到的海誓山盟,当然嫉妒。”渐荣笑着,“可又有什么办法?至尊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了。伉俪之道也与我无关了。”“其实老奴倒觉得,至尊之所以将贤妃厚葬,是因为至尊要稳住朱全忠的心呀!”陈尚宫笑着宽慰道:“当然了,或许还是因为生前没珍惜,身后就加倍弥补。”

“若是前者,至尊便真是做天子的料;若是后者,至尊真是做负心汉的料。”渐荣笑着看着远方。

伏案走出了就日殿,来到了甘露殿。

“你这个夜叉还有脸来见我。”晔看着伏案,大骂道。

“至尊!你不假思索的话语已经伤了多少女子呀!贤妃娘子便是一位!她是多么的爱你呀!就让她这么走了。”伏案表面痛哭流涕内心其实在狂欢。

“雪呀!”晔紧握着雪留下的手帕大哭着。

“至尊,切勿让亲者痛仇者快呀!”伏案也随着他哭着。

“你找到仇者了?”晔瞪着伏案,怒火早已中烧。

“至尊,德妃娘子曾去过安仁殿挑唆至尊与贤妃娘子之间的关系。”伏案笑着说:“也把獠子花子一事好好点缀了一番。”

“点缀?”晔苦笑道。

“韦德妃借獠子花子添油加醋,明里暗里都告诉着贤妃娘子她其实是花启嫣的影子,并煽动贤妃娘子面圣对质。”伏案小心翼翼地说,十分的小心,“其实韦德妃之前便在宫中掀起多重风浪,害死花启嫣和杜若双的孩子,挑拨淑妃与花启嫣的关系,后又离间后宫,随意摇摆人心……”

“够了!田舍妇!田舍妇!她是留不得了!”晔握拳拍案,案上裂痕明显可见,差点没把书案一分为二。

“至尊息怒呀!”伏案看着晔。

“你!去把她处死!处死!”晔哭着说:“把她处死!”

“是。”

伏案笑着离开了,又笑着端着一壶毒酒一碟点心回到就日殿。

“伏案姐姐!伏案姐姐!”韦德妃笑着迎来了伏案。

“娘子,这是至尊赏赐的毕罗,娘子好好用。”又是那只九曲鸳鸯壶,但这次壶里不再是催人欢好的美酒,而是夺人性命的毒药。不过壶中毒酒倒入一只白釉绿彩鱼底吸杯中倒让杯里死鱼活了过来,在毒酒中摇头摆尾,甚是可爱。

“娘子,请。”伏案笑着。

韦德妃如今对伏案也没有什么警戒之心,接过毕罗便吃,接过毒酒便喝。

“娘子,你知道你的孩子是谁害死的吗?”伏案接过那只杯子,放在案上,只见那只鱼又回到泥鱼状,呆头呆脑,了无生机。

“淑妃那个田舍妇呀!至今也忘不了她给的蜜饯的味道!”韦德妃大骂道。

“那么娘子又是为何与杜若双反目的呢?”伏案又笑着说。

“那个生事的居然说我给她的金丝燕窝下了毒!可惜了我的通宝!”韦德妃又骂道。

“娘子觉得这都是真的吗?”伏案若有深意地一笑。

“难道不是吗?”韦德妃苦笑道。

“娘子,其实你的孩子不是因为淑妃的蜜饯,而是因为伏案所送的白芍药,还有送给杜若双的金丝燕窝是我动了手脚。”伏案奸笑着。

“你?”韦德妃看着伏案,“那你为什么要帮我除掉她们?”

“哈哈哈!我帮你?只不过把你留到最后除掉罢了!”伏案笑着说:“我深深记得你当初赏的我两记耳光,如今便都还给你!”

伏案揪起她的衣领,朝她的脸上好好赏了两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