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云水扬还在酝酿怎么开口,风里溪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伸出双手,又缩了回来,只是拉起她的手道:“你可曾受伤?这一路上可受了委屈?”
云水扬一怔,只感到他的手心温暖干燥,像是一团温火一般,支支吾吾道:“没……没有……”
这时风里溪才长舒了一口气,放开了她的手道:“那就好。”
云水扬不知他在说什么,她不敢拉风里溪的手,只拉上他的袖子,急道:“我来找你,你是不是不乐意?”
风里溪道:“不,只是……”他顿了顿,叹了口气道:“你怎么总是这么任性?这外面不比灵山,肆意伤人的妖兽不在少数,若是不慎受伤,该怎么办好?”
原来风里溪头两月间也是寝食难安,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也都是云水扬生气着恼的俏皮样子。他心知自己苦修多年,就是为了修成真仙,如今心中****大起,自然是扰乱了清修,就连外出办理事务也是力不从心了。但他不比云水扬是初尝****的女子,他在世间冷眼旁观了数千年爱恨嗔痴,自然是知道自己对云水扬的感情不一般。
起初风里溪还认为大大不妥,如此一来,多年的清修算是止步了。但他这数千年的修炼,使其心智坚定。他转念又想:人生在世不过是活得称心如意,如今只为了那遥遥不可及的真仙之位,舍弃心中佳人,连努力都不去努力,自己这些年的上仙也算是白做了。
风里溪自己心中不知,这些年的上仙确实白做了。仙人讲究的是清心寡欲,便是一点爱恨都不该存念想,如今他那番思想,已与凡尘中堕入****的男子无异了。他想通之后,便即刻启程去往灵山。到了灵山之后,才发现云水扬也已经启程去瀛洲寻他了。
风里溪只想着云水扬一生都在灵山上度过,灵山上的妖兽个个敬她如神明,她自然是不知道外面人心险恶,常有妖兽伤人。虽然她法力高强,但世间的道理总是讲究人外有人,加之她性情刚烈倔强,若是遇上了道法深厚却又居心叵测的人怎么好?便日日出来探听云水扬的下落,岂知一月过去了,竟未能探听到云水扬的下落,好在今日回来,她已到了瀛洲岛。
风里溪有心关怀她之心,却不知她来瀛洲找他做什么。他常常对他人循循善诱,如今也是第一次猜不透别人的心思,确认她未曾受伤后,竟不知要说什么了。
云水扬自上次风里溪离开灵山起,就决定开口前要三思了。从前极少有人关怀她,反而都是些对灵山居心叵测的人,自然都会把对方的话曲解成另一个意思。她并不知道风里溪这月来的担忧,本以为风里溪是在责怪她,但转念一想,觉得他话中似乎又有关怀之意,便道:“下次我来找你,一定提前告知你。”
风里溪见她三月不见竟然乖觉了很多,便柔声问道:“你来找我有何要事吗?”
云水扬低了头寻思了半天,才抬头鼓起勇气问道:“风里溪,我问你,你可喜欢我吗?”她自然是柔情满腹,奈何性子如火,不肯屈居人下,原本一腔的蜜意情思,说出口来竟显得十分霸道。
风里溪不想她也有这个心思,便愣了一下,又见她脸颊上两团红云飞起,显得格外艳丽可爱,忍不住揽了她的腰道:“那我问你,你这堂堂的灵山妖王,可看得起我这小小仙人么?”
云水扬被他一揽,抬头只见他本来仙风道骨的脸庞如今却满是柔情,心中大喜。她心中本就介意着风里溪是上仙,而自己不过是山中精怪,自觉身份悬殊。而今被风里溪这么一说,心中顾虑全都抛却了,便假意捶他一下道:“我确实看不起你这小小仙人,可是我心里就是喜欢你,想要见你,又能怎么办呢?”
云水扬在灵山长大,从小无拘无束,外人看着她是冷冰冰的杀人不眨眼的魔女,心中实则单纯异常,常常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风里溪不同,他多年修为讲究的是克制内心,加之他注重礼仪,一向行为言语严肃持重,如今被云水扬这么一说,竟然不好意思起来,便道:“你若是想见我,我便天天去灵山找你,你赶我我也不走了!”
这是风里溪第二次说这话了,相较第一次,这次话中满是柔情,却一样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心里尚且不明白,若是两人真心相爱,言语行为自然就亲密无间。
云水扬听他这么说,便开心地扑到他怀里,笑道:“这是你说的,若是哪天你又赌气不来,我也不会来瀛洲找你了!”
风里溪知道她是玩笑话,便抱紧了她道:“好啊,若是我再把你丢下一人,你打我骂我,我都不还手了。”
云水扬被他抱着,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感情。她一向神色冷然,如今心胸中充满爱念,眉梢眼角以致身体四肢,无不温柔婉娈,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她只求日日能看到风里溪,日日被他这样抱着,又怎么舍得打他骂他呢?
风里溪自然心中也是亦然,他曾保护过那么多的妖兽,却从未对谁有过这样的感情,想要守护她一辈子,那些虚妄的真仙之道,如今看来,什么都不算。他怕仙岛之气对云水扬有所损伤,便道:“云姑娘,我们现在回灵山去,好不好?”
云水扬娇叱道:“你还喊我云姑娘么?”
风里溪一愣,便拉着她的手道:“水扬,我们走吧。”
云水扬微微一笑,这一笑实在是如夜间昙花一瞬盛放,明艳异常。风里溪便拉着她的手出了瀛洲仙岛,路旁的古木看到这两个人互牵着手,眼里除了对方容不下任何物事,端的是一对绝美璧人,心中奇怪万分,瞪大了眼睛看。
云水扬早已忘却了对古木的斤斤计较,从前她心中只有一个自己和灵山,如今眼中就只有风里溪和灵山了。如今要与最喜欢的风里溪回最喜欢的灵山,再没更快乐的事了。
自此风里溪便日日晨曦时分就到灵山,云水扬每每与他携手说笑,都觉得恍如隔世。晨雾初散,两人并肩高岗,俯视灵山,但见树木森森,晨光照耀,满眼青翠,心中欢悦无限,飘飘荡荡的宛似身在云端。
风里溪携了云水扬的手,坐到古木之下,说道:“若是日日都过这样的日子,做不做神仙,又有什么要紧。”
云水扬道:“如今我们过得不就是这种日子么?”
风里溪将她搂在怀里,只觉她身上气息温馨,混合着山谷间花木清气,令人心魂俱醉,便将刚到嘴边的忧虑之语旋即咽下,朝她樱红的嘴唇上轻轻一吻道:“是了,只要我们厮守一生,便就一直是这种日子。”
世间万事总是好景不长,两人如此相依相偎、喁喁细语了百年之后,风里溪一直担忧的祸事还是降临到灵山上。
这几日风里溪总推托说有要事要办,不得空来灵山。云水扬与他一起那么久,自然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未加猜测。
这日,她坐在涧边与金龙说话,忽闻灵山山脚下有异声响动,赶紧站了起来细听。她只是犹豫了一些时候,那异声便迅速从山脚升至山腰,竟往云水扬处奔来。
云水扬抽出了剑护在身前,还未看清什么便感到一阵疾风扑面而来。她平生以纵风之术和剑法为傲,自然是迅速将那股风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