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安跑出梦安居,第一件事便是往灵山跑,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年大哥是去找弛狼了。
他跑到那个山洞前,见山洞前布满斑斑点点的血迹,洞内还有些零散的山匪靠的靠躺的躺。他赶紧沿着血迹一路跑去,跑到今日作战的村庄后,看到年大哥站着的身影,他心中一阵欣喜,再跑进一点,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年大哥一手提着弛狼的头,一手扭着酸与的脖子,身上满是血迹。那酸与碧黄的身上满是鲜血,弛狼歪着头,舌头拖得老长,不住滴着鲜血。年大哥听到身后有动静,便缓缓转了身子。伍安见他目露凶光,脸上身上都是血,看不出受了什么伤。
伍安一时不再前进了,支支吾吾道:“年……年大哥……你……”
年大哥见来者是伍安,便松了手放开两只妖兽,疲惫地笑了笑道:“吓着你了吧。”
伍安见他仿佛体力不支,赶紧跑上前要搀扶,年大哥摆了摆手就地在弛狼身上坐下了。伍安对那酸与还心有余悸,便挑了块干净的地坐下了。
年大哥用袖子擦了擦脸,笑道:“你终于追出来了,我就知道你憋不了那么久,来,想问什么就问吧!”
伍安担心道:“你没事吧?这俩……这俩都是你干掉的?”
“对啊,怎么了?”年大哥见他一副担心的样子,便笑道:“放心,这血不是我的。”
伍安心想年大哥本就法力高强,只要不要有山匪侵扰,解决弛狼和酸与应该不在话下吧,今天说不定还是自己和天香绊住了他的手脚。又想到他让自己问问题,便道:“你想让我问什么?”
年大哥一手环住他的肩膀笑道:“你刚刚不就躲在屋外听墙角吗?”
伍安惊了一下,脸红了低了头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年大哥松了他的肩膀,望着星空缓缓道:“总之谁要是再欺负天香,我不会放过他。”
伍安抬头看向年大哥,年大哥低了头看他,又变回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你真没什么想问的?”
伍安本来藏了一肚子的疑问,见他如此,忽然一个也不想问了,便摇摇头道:“年大哥,我们回去吧,天香该担心了。”
年大哥站起来拍了拍屁股,道:“那走吧!我本还想看看着弛狼和酸与有什么蹊跷,明日再来看吧!”
两人走着走着,伍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道:“年大哥,你怎么那么爱云游四方?是真的觉得待在梦安居无聊吗?”
“你刚刚不是说不问吗?现在一问就是两个问题!”
“我保证不把你说的话告诉她们!”
年大哥忽然沉默不语了,只是眼神凝视着前方走着,伍安见他忽然严肃起来,便闭了嘴不敢说话。过了一会,年大哥忽然道:“谁不想和自己想待在一起的人待久一点呢?”
这句话有点绕,伍安反应了好一会,又听年大哥道:“只是她们要寻找风里溪,你要寻找杀害天心道士的仇人,我也有想要寻找的东西啊。”
伍安从前从没见过年大哥讲掏心窝子的话,现在便歪了头全神贯注地听着,他好奇地问道:“年大哥你要找什么?我们也可以一起找啊!”
年大哥一字一顿说道:“找我的寿命。”
“寿命?”伍安呆住了,这个别人还真的没法帮着找。
“我自出生起,就有了降妖除魔的能力,只要自己不要有邪念,日子就过得很是舒畅。只是……”年大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叹了口气道:“只是我不知道我从哪来,我为什么来。我已活了上千年了,身边的人和妖都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我本也不以为意,我知道生死祸福是人世间的常态,直到……”
年大哥忽然不说话了,脸上忽露惊恐之色。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直到什么?”
“直到我亲眼目睹了一只年兽的死去。”
伍安心中一惊,但转念又想年兽虽然法力高强,但终有敌手,遇上了也是不幸,便道:“只要小心行事,就……”
“不,”年大哥打断道:“他不是被害的,那时我才刚和他认识了不到几天,两人都为找到了同类而开心。那天我找他喝酒,聊得好好的,他突然就……”年大哥闭上眼睛,仿佛十分不忍,叹了口气道:“他突然灰飞烟灭了。”
“灰飞烟灭?”伍安睁大了眼睛。
“我也不知道他之前是受了内伤还是不小心服食了药物才会至此,但他最后一句话是‘我阳寿已尽,你自求多福’,样子像是极其不甘心一般。”
伍安听着心中惊惧,难道年大哥也会在某一天毫无预兆地灰飞烟灭吗?
“后来我做了许多事去讨好无所不知的白泽,但他也不知道年兽寿命的止尽在哪里。我又去了很多地方,却连知晓年兽存在的人都不多。”
“所以你才……”
年大哥摇摇头道:“也不止是这个原因,天香也应该要学会保护自己,这人世间绝不像她看到的那样简单。我把她安置在梦安居,就是希望有个保护她的地方的同时,她自己也能对人世有所了解。只是这几百年过去了,她却还是跟个孩子一样……”
伍安低声道:“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年大哥转头看他,问道:“你说什么?”
伍安摇摇头,笑道:“我说,天香再像个孩子一样,还是有你们保护。”
“我也不能一直护她呀……像今日的事,我实在不想发生第二次了。”
伍安见他有些颓丧,便高声笑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咱们快点到梦安居,告诉她们这俩妖怪已经被你打败了,让她们也高兴高兴!”
年大哥笑道:“那你刚刚答应我的,说不会将我说的告诉她们……”
伍安拍拍年大哥的肩膀,打断道:“我不会告诉的!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两人回了梦安居,见类无烟和天香在门口等着,伍安刚想上前告诉她们好消息,天香却一个箭步到了年大哥身前。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你们去哪了?”
伍安在一边笑道:“天香,你可不知道,刚刚年大哥可厉害了,我赶到的时候,弛狼和酸与早就没气了。”
天香听后却没有多高兴,又转而问年大哥道:“你去了?你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就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说着说着就要哭起来,“你若是出了什么事,都是因为我……”
年大哥见她又要哭了,便急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身上的血不是我的啊!你平时不是最喜欢说我法力高强了吗?你难道不信我了?”
天香喊道:“那你也不能这么一声不响地就跑出去!你知道我和姐姐心里有多着急吗?”
伍安在一边低声道:“是你心里着急吧。”
天香急道:“伍安!你……你嘴上总没个正形!”
类无烟偷偷踩了伍安一脚,伍安疼得龇牙咧嘴的,类无烟在一边劝道:“好了好了,年大哥这不是回来了吗?今天一天也累了,大家肚子也饿了,先进去吃饭吧。”
年大哥笑道:“好好好。”便环着天香的肩膀往里走。
类无烟斜了他一眼道:“你也是!以后出门说一声又能怎么样了?”
年大哥又赔了一会笑,大家才进了堂内坐到桌子边。
伍安见天香依旧闷闷不乐的,便道:“天香,让年大哥给我们讲讲他是如何除掉那两只妖兽的,可好?”
天香堵了气道:“谁要听他讲!”
伍安向年大哥使了使颜色,年大哥清了清嗓子道:“我到了那弛狼洞前,开口就是一声大骂:‘你这狗崽子,又窝在洞里做什么!’”
伍安便夸张的大笑起来,天香忍不住也被逗乐了。
“它便被我引到了外面,它白天受了伤,动作没那么快了,我三下五除二就把它打了个七荤八素……”
类无烟在一边低声笑道:“哪来那么多数字。”
“诶!别打断我,这时它嚎了一声,我还没反应过来呢,那酸与就来了。”
天香在一边急道:“你没受伤吧?”
“它算什么?只要不看它眼睛就好了,左右那弛狼已经气数已尽,那酸与也就好对付了,”年大哥顿了顿道:“接下来就是一件并不奇怪的奇怪事了,它俩死前那眼里的血红又都褪去了。”
这时四人的脸色又凝重起来,作乱的妖兽死前眼里的血红褪去,已经成为一个标志了。这就代表着弛狼和酸与就算不是受人控制出来作乱,也肯定不是依照自己的心意行动的。
沉默了半晌,年大哥道:“左右它们俩已经不会出来作乱了,灵山大概能安静一阵子了。明天我就启程去找白泽,把这件事问个明白。”
天香在一边叫道:“你又这么快走了!”但她转念又想到这件事肯定牵扯到更大的阴谋,若不及早解决必有大患,便立马说道:“那你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年大哥摸了摸天香的头笑嘻嘻道:“这才是当年我救回来的那只小乖狐狸嘛!”
伍安这晚又两手捧着香袋走出房门外,心中默念一会,便把香袋放在盆栽中,进了房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