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安没听真切,问道:“什么?”
那道士转了头,对他笑道:“这本书就是我托付给她的,当年我知道自己气数已尽,又心中满是惭愧,不想带着这本书。恰巧她又救了我的命,我便把此书交给她,让她未来将此书托付给有缘人。”
伍安听得目瞪口呆,原来类无烟她们当年救下的那个仙风道骨的道士就在眼前,但是“托付”一说,却没听类无烟提起过。他急问道:“难道前辈就是撰写此书之人?”
那道士和善地笑了笑,点点头。
伍安赶紧朝他叩了个头道:“晚辈不知是前辈撰写此书,竟逾越门派妄图修炼此法,实属千万不该。如今又只学得皮毛……前辈若是要千刀万剐,晚辈也没有怨言。”
那道士赶紧扶起了伍安道:“何苦要有那些世俗的门派之见?更何况,你我本为一家,你也不必说这样重的话。”
伍安又是一惊,问道:“本是一家?”
那道士捋了捋胡须,嘿嘿笑道:“你竟不知我是你祖师爷天宇?”
伍安心中大骇,顿时张大了嘴巴发不出声响。他再细看这道士,气度上倒真与天心道士相似,只是比天心道士更高处一层。从前他们的道观中从不置放师祖的画像,连师祖的排位都不曾书写名字,他自然是认不出了。刚刚类无烟与他提起,他想”天宇”和“天心”这两个名号连辈分都是相同的,更没忘祖师那方面想了。
伍安赶紧又叩了八个响头,这次天宇道士倒没拦他,只听他言之切切道:“弟子有眼无珠,竟未认出祖师爷,真是该死。祖师爷在上,受伍安一拜。”
伍安便趴在地上不起,天宇道士扶起他,缓缓道:“也是了,我从前走时,便让天心不可泄露我姓甚名谁,看来他口风倒也很紧。”
伍安自师父死后,大师兄也远住京城,他只道这辈子都见不到几个本门中人了,如今竟看到了天宇,自然是喜不自胜。但这其中又夹杂着无限的悲戚,他不禁落下泪来,颤声道:“晚辈此生能得见祖师爷,便无遗憾了。”
天宇笑道:“你不必言重至此。”
伍安忽然想到,自己刚刚明明睡下了,如今又到了这飘渺玄幻的境界,又听刚刚天宇说“气数已尽”,难道自己此时置身于不实之地?他想着想着,觉得这一切也许只是黄粱一梦罢了,便不免悲伤起来。
天宇道士见他脸色有变,便知他在盘算何事,便正色道:“小子,你不必多想,老道我确实已故去多年了。只是凭着凡世间的不足挂齿的修为才能置身于此地,我将你唤来,确实有要事相告。”
伍安一听,一时不能理解,竟不管他说的“要事相告”,第一时间就问道:“那天心道士是不是也可在此地修炼?”
天宇道士心想他师徒二人关系竟如此紧密,又想起自己当年与天心道士,也有很深的师徒情谊,便叹了口气道:“人人都有自己的因果孽障,我不知这孩子如今在何处了。”
伍安只好沮丧的低下头,忽又想起他刚刚说的话,便惭愧道:“晚辈不该,竟问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祖师爷有何要事相告?”
天宇道士笑道:“你们师徒情深,问一句原是本分。我欲告诉你的话,早就想让你知道。只是我已置身于此,不可轻易与凡尘接触。但这些日子以来,我看你似被妖孽所困惑,便特来解答。”
天宇道士本对伍安是一腔爱惜弟子的心意,伍安却错将“妖孽”理解成了类无烟她们,便急道:“无烟她们不是妖孽!”
天宇道士朗声大笑道:“谁说是她们了?”
伍安不好意思起来,心想天宇道士虽然置身仙境,但依旧明察秋毫,自然知道类无烟她们并不是坏人,自己也不知怎么了,便赔罪道:“晚辈愚钝。”
天宇道士这时却戏谑道:“不怪你,我也曾少年过,年轻人血气方刚,可以理解。”
伍安听他话里有话,忽然羞愧起来,也不答话。天宇道士便道:“不与你插科打诨了,我这就与你细细道来。”
彼时天宇正值八十大寿,江湖中无人不知天宇道士的威名,争相前来祝寿,又一个个的不敢上前打扰道观清净,便在山下乱作一团。
天宇本性本就清淡寡欲,修了一生的道法,加之暮年,心中更不喜这人头攒动的场面。八十高龄,他却还存了些童心,他便叫来大弟子天心,耳语道:“我下山去了,你别教别人知道。”
天心一向知道师父对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不以为然,一向爱闲云野鹤的生活,光看他给徒弟取了个与自己同辈的名号就能看出来了。天心还是有些忧虑道:“师父这是要去哪?”
天宇道:“你可别叫别人知道,我要去灵山捉金龙啦!”
天心心中一惊,他知道师父道行高深,最近还在研习一门上乘道法。但这金龙是上古神物,细想终究不是凡人所能敌,便急道:“我与师父一同去!”
天宇笑道:“我才不要你陪,碍手碍脚的,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天心心想也是,师父的道法自己还没学得千分之一,又拗不过师父,只好道:“那师父早去早回,外面的人和师弟我都帮您打发了。”
天宇一笑,拂尘一拂,便飘然离去了。
天宇虽还是凡人躯体,但内功修为和道行都已与初入仙门的人无异,他便驾了一朵白云,往灵山的方向飘去。
等他到了灵山,只见这地方钟灵毓秀,竟像个仙境。
天宇在林中四处游逛,也不怕迷失了方向,只觉得这林子什么古怪妖兽都有,好玩得很。走着走着,他见到一处清冷幽涧。只见那涧水被透过密林的阳光照得是熠熠生辉,周边的草树也十分丰茂,竟如一处仙潭一般了。
天宇心中欣喜,便要涧处走。他走到涧边,待要用手去触那涧水时,忽然缩了手退后几步,摆出迎敌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