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大国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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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力挽狂澜

穆彰阿一番强辞诡辩,打得惠亲王理屈词穷,落花流水。道光也开始对惠亲王产生怀疑,局面对他越来越有利。

天门桀骜不驯,不守礼法,正好让穆彰阿抓住把柄,他便挟制服惠亲王的余威,欲一鼓作气,彻底将惠亲王这颗眼中钉肉中刺拔了。

穆彰阿在朝中一向擅权专横,目中无人,这时候自以为理直气壮,更加有恃无恐,竟然当着皇上的面,自作主张,要杖毙天门。

群臣不由面面相觑,看着道光发愣。

文庆冷笑道:“穆中堂,皇上在上面坐着呢,你说邵天门不仁不义,冒犯天威,你这又叫什么?!”

穆彰阿立即觉出自己失态了,迅疾反应过来,向道光跪拜道:“臣绝非有意越俎代庖,实乃瞧不惯邵天门对皇上的大不敬,一时义愤……请皇上恕罪。”

道光找补回面子,道:“罢了,起来吧。邵天门尚且年幼,又非朝臣,不懂朝堂规矩,情有可原,不跪就不跪了,站着回话吧。”

穆彰阿暗自懊恼失策,若非自己先声夺人,定可把天门驱逐出朝堂,如今却给天门解了围。

天门朝皇上深深一揖,微笑道:“天门给皇上请安啦!自从天门离开上书房,无时无刻不记着皇上的恩典,皇上龙体可好着呢?”

天门笑容可掬,朝气蓬勃,与朝堂上的沉沉暮气形成鲜明对比,令道光如沐春风,心中的郁闷消去大半。

道光含笑道:“谁说天门不懂礼数,朕瞧着他比你们都懂得体贴人。天门,朕的身体还能撑得住,只是过去这许多年,你怎么变化不大?朕记得你和六阿哥一般大吧,他可比你要高一头出去,你是怎么长的呢?”

“回皇上,乡下粗鄙简陋,怎比得上皇宫的气韵。六阿哥是皇子,有皇上的福祉庇护,他比天门英武是应该的。”

“哈哈,你这张嘴依然伶俐。”道光开怀笑了起来,笑罢说道:“朕来问你,你因何到了惠亲王身边?”

“回皇上,天门原本在乡下挺自在的,只是这些日子,不断有人骚扰,逮着天门问七问八……天门乃乡野之人,哪懂得官场的奥妙。”天门说着,有意地乜斜了穆彰阿一眼。

道光听天门含混地提到“官场奥妙”,又见他偷瞄穆彰阿,心里便打了个结。

天门接着说:“惠亲王去涿州办案,因念着与天门爷爷的旧情,屈尊探视天门一家,听说了天门的苦恼,便说,‘你随本王去京城,就住在本王府上,看谁还敢骚扰你。’”

天门学着惠亲王的腔调说话,学得惟妙惟肖,不仅逗得道光大笑,连惠亲王也笑了。

天门说话像讲故事似的,道光听着十分有趣,问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天门便不揣冒昧,当走亲戚一样,躲到了王爷府里……倒是过了些清静日子,不过,要说清静,也只是王爷府清静,京城并不大清静……”

“哦,你这几个‘清静’像说饶口令,把朕饶糊涂啦,京城怎么不清静?”

“这事要从头说起……皇上您不累吧?要不您歇会儿?”天门故意逗道光开心。

穆彰阿见道光被天门撩拨得龙心大悦,又里里外外透要把自己绕进去的意思,很是担忧天门坏了他的大事,便拦阻道:“皇上是有些累了,邵天门,你少卖关子,只说这次去健锐营是怎么回事!”

天门偏不说了,挑衅似地歪着头瞧着穆彰阿。

自从天门进来,惠亲王便悬着心,生怕他当众说出不合时宜的话。若把立储之事捅出来,皇上恼羞成怒,只能迁怒于他,他罪上加罪,恐怕要万劫不复了。还好,听天门前面的话,十分的有分寸,而且有替自己出气的意思,心里甚是宽慰。

道光听故事听得正兴起,被穆彰阿打断,甚是不快,道:“朕不累,你们都不要多嘴,听天门讲下去。”

天门清清嗓子,说:“皇上,当年天门的爷爷过世时,家父几乎是连夜变卖房产,搬回涿州老家。天门也请辞上书房伴读,没能继续深造,辜负了圣恩。皇上,天门不想走啊,可是不走不行啊,走慢一步,便没命啦……”

“这是为何?怎么会没命的?”

“天门的爷爷过世当晚,天门护送爷爷灵魂上路,走到半路,被人挟持,丢进护城河里,幸亏天神搭救,天门浮上水面,飘到岸边,这才侥幸躲过一劫,因此回家后,要家父快些料理爷爷后事,逃出京城……”

曾国藩也在人群里站着,听天门讲起往事,很是惶恐,生怕他牵扯出自己,要他当众和穆彰阿对质。听天门说是天神搭救,在心里一乐,暗道。这娃娃天生是吃江湖饭的人,编瞎话张口就来。

“有这等事?究竟何人如此大胆,在京城里行凶杀人!”道光疑道。

穆彰阿道:“皇上休听邵天门胡说八道,他一个黄口小儿,谁杀他做什么!再者说,便是要杀他,护城河那么深,莫说他当年只是六七岁的娃娃,便是成人失足掉进去,也绝难逃一死。他这是编故事呢,什么天神搭救,哪儿来的天神,一派胡言!”

“是啊,谁会杀你,因何要置你于死地?”

“皇上,你听天门慢慢讲完。这是几年前的一桩悬案,为不叫家父担心,天门从未提起过,今天是第一次和皇上说起。”

天门接着说:“昨儿个,天门又险些遇害……因此天门才说京城并不清静。”

“什么?昨儿个?昨儿个你不是去探望卓大学士了吗?”惠亲王惊道。

“是啊,天门听说师傅病了,觉得近在眼前,应该去探视,尽尽学生的孝道。不料从卓府出来,大天白日的竟被人诱骗到了太庙,从里面出来几个虎背熊腰的混混子,硬要将天门拖进文庙。”

穆彰阿的神情不自然起来,转念一想,天门并不知那些人的来历,不必惊慌。可也不敢再出言岔开话题,只要一多言,定会让人觉得他是“此地无银”。

道光问道:“你不是小孩子了,怎会任人诱骗?”

“回皇上,天门虽非小孩子,可是一路念着师傅的病情,便分了心,一时大意,那个歹人要天门给他带路,便上了当。”

“你是怎么逃脱的?”

“幸亏惠亲王有先见之明,派了侍卫一路暗中保护天门……天门仍然怕王爷担忧,才没有告诉他。”

惠亲王不知还有这一番波折,道:“天门,你小小年纪,心里倒是能搁得下事,不过本王可得数落你两句,这种事怎可隐瞒?隐忧不除,反而后患无穷,那个段小中也是,枉本王如此信任他!”

道光瞧着天门和惠亲王的神情,不像有假,道:“光天化日之下,京城竟出现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巡捕营和兵马司是干什么吃的!穆彰阿,你回要严加追查!”

“是,臣一定严查此事。”穆彰阿顺便提醒道:“皇上,天门说的这些事,和惠亲王擅闯健锐营并无关系……”

“是啊,天门,讲了半天故事,你去健锐营做什么?可是真的学习骑术?”

“回皇上,王爷知道天门淘气,也知道有人惦记着寻天门解闷,因此决定带天门同去热河。可是天门不会骑马,王爷才临时起意,要给天门两天时间,学习骑术,然后快马加鞭,赶赴热河,替皇上办差。”

穆彰阿道:“分明是狡辩,却要扯出陈年旧事出来,还编出什么文庙遇险的故事,你少替别人回护,按大清律令,你作为平民百姓,擅闯兵营,应判死罪。”

道光想了片刻,也没想出天门刚才讲的故事,和他学习骑术有何关联,道:“是啊,你绕了一大圈,究竟想说什么?”

“回皇上,凡事有因才有果,天门讲了半天便是因。正因为天门事事想息事宁人,不愿张扬,便助涨了恶人的气焰,才结下连累王爷遭人诬陷的恶果。”

“这从何说起?”

“回皇上,惹天门早将遇险之事禀报王爷,他知道京城凶险,便不会久留,若带着天门准时启程去热河,哪会有今天这些麻烦。”

文庆和惠亲王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暗暗佩服天门的机智。他这番话虽不能力挽狂澜,却说明了惠亲王擅闯兵营的原由,代以表明惠亲王绝无反心。

惠亲王听着心里受用,嘴上却逞强道:“你不过小小少年,怎会连累到本王,本王的事和你无关。”

道光道:“是啊,你怎么连累惠亲王啦?怎知他去健锐营不是拿你作借口。”

惠亲王闻听此言,心里大为酸楚,心说皇兄啊,我为你肝脑涂地,你却如此有疑惑于我。

天门说:“回皇上,王爷的心事我懂,他处处替皇上着想呢。”

“哦,他是如何替朕着想的?”

“这件事天门要和皇上私下里说。”

朝堂里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穆彰阿怒道:“大胆,你算什么东西,给你在朝堂上说话的机会,已是皇上格外开恩,竟敢得寸进尺,向皇上提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