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大国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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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神树显灵

天门读《五神经法》时,记得上面有一句话,写道,“上天无性,六欲自然;浩土无性,六欲自然;草木无性,六欲自然;人有性,故自咎也。”

天门在《惟南子》里寻找对应的诠释,不得其义,一直困惑,今日却从宋得明身上找到了答案。

什么叫无性?何为自然?无性即是万事不以自身为动法,自然即是消涨不以动法应自身。

直白些说,就是天地草木本无它性,刮风下雨,荣枯生灭,所有行动全是自发的,天不为地发生任何事,地上发生的事不去对应天。

草木生灭也是如此,不为谁生不为谁灭,也不为自身生灭。所以天地草木本没有相生相克的说法,全是人为归纳的。

人的祸福悔吝都是参照他物生发出来的,逆是参照他人的顺,或是参照自身曾经的顺,祸是参照他人的福,或是参照自身曾经的福。

性是参照性,不参照则自然,参照则分出祸福悔吝。人常以参照存在,这种存在便沉重,重压到不能承负,人就失去了人性,人性既失,便是灭。

《道德经》里说,“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

欲达到长生,人只有和天地草木一样,“无性,六欲自然。”

长生的另一种说法,其实就是无咎。人无咎,便是长生,和寿命无关。

宋得明并不幻想长生,但害怕有灾咎。谁不害怕灾咎呢,连走路跌个跟头都要委屈半天,若知道将有“失神之症”,怎能受得了。

无论他的修行多高,城府多深,在天门面前多么谨慎,可他毕竟是人,是千千万万人中的一个,能藏得住秘密,却不忍不住动性,害怕有咎,反而生咎。

宋得明要帮洪秀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拜上帝会”的所有计划都在他心里,他以为藏得隐秘,却被天门一试便显形了。

宋得明泄露了秘密,却浑然不觉。

天门无意间解开了“五神经法”里的一道秘语,心里异常高兴。更高兴的还有试探出了洪秀全谋反的日子。

天门见宋得明吓得不轻,笑说:“宋先生不必惊恐,天灾不可消除,人祸自有解法。”

宋得明知道他有破解之法,可是想到当年韦符受的那些苦难,不免心有余悸。如果天门暗中做手脚害他,他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

“如何解法?”

“避。”

“怎么避?”

“‘易经’教人居中守正,世人多做不到,因此生“悔吝灾咎”。‘易经’还有补救之法,便是“趋吉避凶”。躲病如躲灾,你应避其锋芒,循秋收冬藏之理,待春而发,可以去忧患。”

天门的话,一石二鸟,既指宋得明的病灾,又暗指谋反。他暗示宋得明,谋反之事宜待冬天过去。

可是宋得明避灾保全身身,为的就是不误拟定的造反日子,他哪里会想到天门已窥破秘密呢。

“你仍没讲避凶之法。”

“你慢慢去悟吧,悟道便是修行,修行也是避凶之道。”

天门本是利用宋得明对自己的敬畏,拿话唬他的,何用什么避凶之法。

不过,人吓人吓死人,天门这便是给宋得明植入了心病,只要天门一日不给他消灾避祸的法子,他就一日不得安宁,日子久了,不生病才怪。

先要他自悟一悟,拖延一天是一天,天门得筹划着如何打消洪秀全月内谋反的念头。

道光是春天的灾,只要过了春天,等新君即位,惠亲王定好平叛之策,洪秀全便是反,料也折腾不出多大动静。

宋得明对天门的话,信以为真,果然开始注意作息,天晚早歇,日出舞剑,饭后捧着一本《金刚经》,不诵十遍不罢休。

洪秀全以为他着了什么魔呢,瞧着奇怪,却自忖这阵子他累得不轻,歇一歇原是应该的,便放任自流,并不去打扰他。

朱九涛封了“天德王”,很是躁动了几天,以为与洪秀全成了“一字并肩王”,从此可以高坐瑶台,共议“国事”。

可是,一晃十几天过去,教中不曾升过一次殿,也无人给他请安,和在“天地会”时的情形一样,好像被人遗忘了似的。

因为宋得明的消停,洪秀全又天天去开坛讲经,教中哪还有什么事可商议。他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便生出许多怨言。

纵有怨言也无人可诉,就想起了天门,叫他过去听牢骚话。

天门就等他请呢,施礼道:“天门给‘天德王’请安啦。”

“少埋汰朱某,什么‘天德王’,我听着却是无事忙。”

“‘天德王’,您可别再自称朱某,快忘了原来的姓名吧。天门是个跑腿的,若叫‘太平王’知道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天门说着,假作担忧,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怕他作什么,朱某那日答应他,是被他……唉,算了,自酿的苦酒,怨不得别人。天门,这些天西边召集头目们议事没有?”

朱九涛封了王之后,洪秀全将东隔壁的院落给了他,因此他就管洪秀全叫“西边”。

天门说:“今天外面暖和的很,不如我陪爷去山里散散心?”

朱九涛猜他是怕隔墙有耳,会意地一笑道:“好吧,我听说后山有棵千年大榕树,那树上能藏一百口人,还不曾见识过呢,咱们去瞧瞧。”

天门诡异地笑了,他要带朱九涛去的地方,正要那棵榕树背后。

两人出门,左右看看没人发觉,便攀上挡水石墙,进了林子。

“这回该放心了吧?”朱九涛道:“你还没有回我的话呢?”

“回‘天德王’的话,天门没见过有人去‘太平王’那里议事,他天天开坛讲经呢。”

“你小子别开口‘王’,闭口‘王’的,听着像耍猴一般,你就叫我爷吧,这样显得亲热些。”

“好,爷有何吩咐。”

“天门,我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咱们可是同生死共患难过的,你为何如此生分?”

“没有啊,天门瞧着爷做了王,心里替您高兴着呢。”

“行啦,行啦,这事不许再提,我这不是被逼无奈吗?天门,你来说说,西边这样晾着我,是什么意思?”

“你们同为王,肩头一般高,怎叫他晾着您呢?您要想挑担子,自去寻事做就是。”

“倒也是啊,那是我多心啦?”朱九涛寻思了片刻道:“咱爷们初来乍到,不熟悉他们这里的门道,能寻到什么事做呢?”

天门早已打定主意,要让朱九涛闹些事出来,打乱“太平军”的造反计划,只是不能明说,要提防着洪秀全追究到他头上。

“眼看冬至要到了,在北方该准备过节了吧?”天门撒出鱼饵。

“南方也过冬节啊。”朱九涛随口答曰,接着一顿,猛然有了主意道:“有啦,军中的事咱爷们暂且插不上手,何不把冬节弄得热闹些,鼓鼓弟兄们的士气,也让他们瞧瞧爷不是吃闲饭的主。”

天门见他上钩,不动声色说:“这事要通报‘太平王’一声吧,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

“你刚说我和西边肩头一般高,怎么转眼又说出这种话来?爷不要他动手,把过节庆典预备好了,人人高兴,难道独他不高兴吗?”

“爷说的是,天门一切听您的。”

“听我的就好办,这儿的习俗和我们湖南老家差不多,过冬节要大摆酒席,唱大戏,拜神祭祖。我们去就去请戏班子,预备酒席,让全村老小,军中弟兄好好乐几天。”

“好主意,我还没有过一回南方的冬节呢。”

“这回让你长长见识。”

朱九涛兴奋劲没抖落干净,叹口气道:“戏班子要进城去请,置办酒席要杀猪宰羊,这两件事都不大好办,我们出不去哪!”

“便是出得去,也不好大摇大摆弄进来。”

“说了半天岂不是瞎白话!”朱九涛有些灰心丧气。

天门并不急,用手一指前面的山坡,说:“您要看的大榕树在那里。”

朱九涛兴致没有先前那么高了,瞧了一眼冠盖遮住半座山的榕树,道:“不看了,回去睡大觉。

不去可不行,天门逛他出来,为的就是要引他去榕树后面的山洞。

这些日子,天门没闲着,他琢磨着,如果“太平军”已择好日子举事,定要办一场隆重的出征仪式,祭天地神明是必不可少的,杀猪宰羊喝壮行酒也是必不好少的。

“太平军”要叛乱,必然要将散落在四面八方的教众都聚拢到金田,这一场盛典得多少酒肉。可是天门在村中没有看到一只羊,一缸酒,也没有看到战马兵器。

这就奇怪了,难道洪秀全和宋得明尚未有举事的计划?天门择机暗起一卦,测出玄机,原来所有物料都藏在山上。

金田后山连绵数十里,山后仍是大山,山上林深洞多,藏个千军万马也不露痕迹。

天门悄悄跟定了进山的农夫,没用多久,便将所有秘藏战备物料的地点摸个一清二楚。

那棵榕树后面上去不远,有一个大山洞,洞深五里,宽阔无比,里面有暗河流动。洪秀全在里面藏了一千多只羊,五百坛子酒,还有不知多少粮食。

看守山洞的和每日放羊的只有五人。其实这片地方全属于金田所有,外面的人要进山,只有经过金田村,根本不用看守,那五人仅是为了照看羊群。

朱九涛转身要回去,天门哪里肯让他走,说:“据这儿的土著说,那榕树非常神奇,常有求子的人来拜,回去便可实现愿望,我们何不去拜一拜。”

“真有此事?难道树成精了吗?”

“管它真假,拜一拜又不短我一口吃的。”

天门说着向大榕树走过去,朱九涛也是闲得无聊,便紧随其后。

两人到了榕树下,见那树干极为粗壮,十几个人伸臂未必能搂抱得过来。主干外面又生出许多气根,也都长成了怀抱粗的大树。

树下有一个石亭,被气根团团抱住,已融为一体,亭子里果然有神像香炉等物,看样子常有人在此烧香敬拜。

朱九涛忍不住道:“阿弥陀佛,贫僧拜拜你吧。”

天门笑说:“幸好这不是座庙。”

朱九涛真就跪在地上,虔诚地磕了头,直到念完一本经才起身。

天门支起耳朵,边听边说:“你听,那林里子好像有什么在叫。”

朱九涛也跟着凝神静听,听了会子惊道:“是羊叫,这山上有野羊吗?”

“去看看,说不定能逮到一只,晚上回去烤了吃。”

天门引着朱九涛到了山洞旁,守洞的人都偎在洞口,晒着太阳,睡得香甜,一大群羊被木栏杆围在洞里。

朱九涛看了看天门,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道:“真神了,那棵树果然有灵气!”

“你想干什么?你要打这些羊的主意?”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是神灵所赐,为何不要。”

天门怕惊醒了看守,赶紧拉着他下山。

“这山洞里怎会有这么多羊?我瞧着得有上千只。”天门说。

“我瞧着也差不多,”朱九涛道:“金田的弟兄加上乡民有两千多人,外面来听讲经的有一千多吧?一千头羊全宰了,足够三天冬节里用的。”

“一千头羊,你如何弄到手?如何宰杀不被‘太平王’和他的心腹知道?”

朱九涛道:“你去弄些酒来,我还藏有一些蒙汗药,等晚上去找放羊的喝酒,麻倒了他们,我多请些乡民,就在这山洞里,把这些羊连夜宰了。”

“你哪来的蒙汗药?”

“行走江湖,怎能不备些阴招防身……我倒是一回没用过。”朱九涛讪笑道。

天门笑笑说:“这件事我不能参与,我是‘太平王’亲封的少师,既要对你忠诚,也要对他忠诚。瞒着他做这事,不管他高兴不高兴,都会对我暗生猜忌,我倒罢了,只怕连带也会防备您老人家。”

朱九涛点头道:“说的是,可是你不做,我哪里去找帮手?”

天门知道他能想出办法,已经引他上了路,剩下的不能再多说了。

两人下山,在村口分手,天门在村中转了一圈,然后才回自己住的院子。洪秀全站在院门口,一脸霜寒地问:“你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