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哪一点让姬伯卿满意了,他没再多言,在我身边静静地坐着,如果不是感觉到他身上的冰寒,我都以为他走了。
大约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警车警报的声音由远及近,等到我冲出家门时,警车也停在了我家大门口。
从车上下来的是两名年轻的警察,两个人看上去还有些困,不过办事倒是不拖沓,下车就核对信息,问了我一些问题。
问完了我,两名警察在家里查看,我出门去找王婶子,接下来警察又询问她有关我妈妈的信息,做好了记录,两名警察说了几句打官腔的话,迈步开始往门外走。
彼时,经过这么一折腾,不说全村人都起来看热闹,附近的几家人还是有的。
送走了警察,王婶子安慰了我几句,然后回家了,我也没在外边多呆,进了院子就将大门关上。
大门关着,我看不到那些凑热闹的村民八卦的嘴脸,可是嗡嗡的议论声却在安静的夜里特别有穿透力,穿过铁门不断的朝着我耳朵里钻。
一字一句像是刀子狠狠地戳在我心口,疼的让我喘不过气来。
“美莲这当妈的可真不称职,以前趁着孩子上学,她就背着包离开,早早再回来,这么些年风雨无阻。我看呐,外边准是有人,总这么小聚,对方这回才没让人回来。
如今妙丫头大了,毕业就该工作了,她觉的不用操心闺女的事,开始为自己的第二春打算了,呵呵,没想到闺女回来了,还报警找人。”
说出毫顾及我妈名声的话,从尖酸的声音就能听出来,这娘们是村里有名的闲话快嘴,张家二媳妇吴丽,按照村里辈分叫,我应该叫一声二妈。
“德顺妈,你可别瞎说,就算是真有,她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还在乎在等几年,给妙丫头一个思考的时间?怎么可能不管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呢。”这声音也挺熟悉,不过没什么特点,我想不起是谁。
“妙丫头小时候,她是没办法不管,谁让她忍着疼生下来了。现在孩子大了,自己有主意,万一妙丫头不答应她和想好的结婚呢?这么一走,失踪个把月弄出个老二出来,妙丫头还能逼她妈妈流掉啊!”二妈继续讲,字字诛心。
“行啦,你又没有证据,瞎说什么,回家去,明早还得下地干活呢。”
“诶,我看见过一个男人来找妙丫头的妈,而且是黑天得时候,男人能黑天找个寡妇,不是相好的那就有可能是……”
“你也说黑天了,你能保证就是男的?一天天就知道东家长李家短,有那个时间你给我好好管管孩子,别总是游手好闲,瞎玩瞎闹。”
“张丘和,这事我亲眼所见绝对不是瞎说,别人不信就算了,你是我吴丽的爷们,你咋不信我呢?”
“……”
听着吴丽的话,我真心觉得吴丽这个女人太小心眼,就因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一记就记了这么多年。
直到后来我自己也陷入感情的漩涡,我才懂,爱情可以慷慨,也可以自私,可以无限制奉献自己的爱,也可以因爱生恨。
其实她之所以看我妈不顺眼,是因为当年她是张丘和的相亲对象,可张丘和喜欢才生下我没多久的妈妈,为此拒绝家里长辈安排的婚姻。
那时候我妈刚生完我,张丘和总从家里偷偷拿家鸡下的蛋放在我家窗户沿上,还杀过家里一只大公鸡给我妈送来,让她好好补身子。
时间长了就出了闲话,张家人为了自己家名声,吴丽开始也许是不甘心,后来是真的喜欢上了张丘和,两家人对张丘和威逼利诱,我妈出了月子又表态不会嫁给张丘和,最后张丘和才妥协了。
张丘和与吴丽结婚,事情本来就告一段落,不过我妈一个女人拉扯我长大实在是不容易,张丘和心善,所以会时不时提醒自家孩子和我玩,然后家里做了包子,饺子之类的面食就给我拿几个吃,美曰其名是给小伙伴尝尝。
这也算是一种帮助吧,不过这样的帮助没多久就没有了,张丘和的孩子开始疏远我,还怂恿其他小伙伴不搭理我,他们嘴里还说着难听的话。
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被排斥就知道哭,回家了跟妈妈说,妈妈不会为我出头,只是告诉我不可以哭,他们说什么不用去在意。
小学到初中,我无时无刻都记着妈妈的话,但被欺负惨了,我学会了以暴制暴,可结果是我妈妈低三下四的给对方赔不是,自那以后,我学会了隐忍,学会了下黑手使阴招,发誓不要妈妈因为我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吴丽嚣张霸户,指白说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吴丽乖乖闭嘴?
讲道理?
呵呵,算了吧!
使阴招让她付出代价,那我现在就要忍,可照她这么咋呼下去,我妈的名声就毁了。
彼时,因为我妈妈的事情,吴丽和张丘和吵了起来,吴丽话越说越过分,竟然还破口大骂我妈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这么些年过去了,还迷惑的张丘和对我妈念念不忘。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打开大门走了出去,外面的人见我出来,各个盯着我,一下子安静下来。
“二妈,没有证据的话我希望您不要再说了,如果我在村里听到有谁传我妈的闲话,我就将传闲话的人都以诽谤罪告上法庭,让法律告诉你们,话不可以乱说。”我瞪着眼睛,说的掷地有声。
他们开始会被我的举动吓到,缓过神来有的默默地往家的方向走,可二吴丽却气的呼呼喘息,抬手指着我就开说:
“念个大学了不起啊,还用法律吓唬我,你以为我怕?哼哼,什么为人善良大度,会教育女儿的好母亲,呸,全是你妈装出来的,现在还不是耐不住寂寞去找野男人了。”
“叫你一声二妈是尊敬你,你别登鼻子上脸,再说一句我妈的不是,我……”
“你,你怎么的,你还想动手打我咋的?”
二妈横眉怒目,打断了我的话便挥开张丘和的手冲过来,把脸凑到了我面前,“你打,我让你打,来啊。”
她抓着我的手朝自己脸上扇,可我却扳着劲儿不让她得逞。
并不是我胆小,而是太了解二妈这个人,德性真不是一般的奇葩。
记得上一回在村里,因为地沟垄数量不对,她和一户村民闹起来,人家推了她一下,她就讹诈了五千块,我要是动手打了她,不被讹诈万八千才怪。
她用力控制着我的手,我吃力反抗,可这时候,我忽然感觉胳膊一凉,下一秒就挣脱二妈的手,手也不受大脑支配,扬起便甩了二妈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震蒙了吴丽,也痛麻了我的手,此刻不用去看吴丽脸上的巴掌印,我都能知道她的脸一定会红会肿,而且肿的很厉害。
我看了一眼控制我手打人的姬伯卿,要不是担心自己和空气说话的行为会被认为是疯子,我真想问他,这事掺和什么啊。
姬伯卿没理会我那一眼,他看了看吴丽,仿佛她就是一个垃圾,让他觉的碍眼了,很快就转开了视线。
他冰冷的手揉着我的手掌心,动作轻柔,让我手掌心又麻又痛的感觉很快消失了,这时候,就听他说:“对付这种泼妇就不能手软,你弱了,她就会更猖狂。”
可是打了,我要被讹钱的啊,虽然我不一定给,可是吴丽那一儿一女和吴丽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不得缠死我。
我正琢磨呢,吴丽果真走上了一条讹我的路,捂着脑袋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说着头晕,耳朵嗡嗡响,难受啊!
“别闹腾了,起来。”张丘和拽了拽她的胳膊,眼里有些不耐烦,可毕竟是给他生儿育女的媳妇,又不能不管。
吴丽死活不起来,嘴里哎呦哎呦,说自己苦,说自己委屈,那眼泪哗哗的流,倒在我家门口嚎啕大哭。
她这么一哭,我们家门口聚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个就跟排队看电影似的,精神劲儿可足了。
“张家二媳妇,孩子找不到妈妈够闹心了,大晚上你和孩子较什么劲儿啊?”隔壁王婶子扇着扇子出来,站到了我身边说着,仔细看看,会在她眼里看出对吴丽这行为的鄙夷。
大家三言两语议论开了,眼看局面对我越来越有利,吴丽眼睛一斜,瞪着王婶子,阴阳怪气地说道:“王贵兰,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主意,你不就是……”
“吴丽,长张嘴别总是胡说八道,自己图一时痛快,连累了自己孩子没人缘,儿子都二十四了还定不上媳妇,女儿二十三还嫁不出去。”
吴丽是个护犊子,听见王婶子说自家孩子不是,猛地窜起来,伸着手朝王婶子抓,哪里还有刚刚的‘病态’。
“王贵兰,你咒我们家孩子,看我不撕烂你那张嘴。”
我就站在王婶子身边,她那么帮我,我是想帮着她阻挡吴丽,没想到姬伯卿将我拉到了一边。
“女人,原来还可以这么彪悍。”姬伯卿口中嘀咕。
听他感慨,我抽了下嘴角,这就彪悍啦,那抓头发扒衣服算什么,太没见识了。
忽然,我眼前一黑,在外人看来,我就是瞪着眼睛看着前方,可我知道自己的眼睛被姬伯卿的手挡住了视线。
“你干什么?把手拿开。”为了不被大家伙察觉,我咬着后槽牙,低声说。
“我可不想自己的媳妇有样学样,这等没素质泼辣的行为,少看为好。”姬伯卿一字一句地说,坚决不把手拿开。
要不是他瞎掺和,能有现在的事情吗?
等等,他说自己的媳妇?
我……我什么时候答应给他当媳妇了?
竟然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他也太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