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屋顶上的‘人’梳着一个偏马尾辫子,辫子从肩膀的一侧垂下来。
她的后脑勺应该是有一个大口子,血液正向外涌,将马尾辫打湿都打缕了,此刻,血液从她发梢滴下来,正好落在我的脸蛋上。
“啊”
我大叫,掀开盖在身上的炕被坐起来,翻身便想要逃跑,却不想这个时候悬挂在屋顶的女鬼赫然下降,像是升降机一样,眨眼就到了我身边。
“嘿嘿嘿”
女鬼的尖笑声透着诡异,在夜晚宛如催命的符咒贴上了我的身,让我我头皮一阵发麻,身子也跟着僵硬起来,逃跑的动作缓慢的跟个蜗牛一样。
她双手扣住我的肩膀,冰冷的身子贴向我的后背,我顿时觉得自己背了一座冰山,不仅冷,还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妙波,我该怎么弄死你,才能解了我这么多年的怨恨呢?”女鬼歪着脑袋凑到我的耳边,龇牙咧着嘴,那股阴冷的气息从她口中呼出,带着冰霜一样,瞬间冻僵我的半张脸。
叫出了我的名字,这说明女鬼认识我,可我怎么想不起来自己得罪过她呢?
“你……你是谁?”
女鬼又在我耳边嘿嘿嘿地笑出声,一只胳膊骤然勒上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搬着勒着我脖子的那只胳膊,锁喉的功夫像是训练过无数次,目的只为杀我。
“想知道为什么?那你下去问问阎王吧!”
我身体僵硬,等我抬起手去掰女鬼的手臂,我肺腔里的气息已经全部被挤出来,因为没能及时呼吸,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大凸出,舌头重新生长了一般向外伸长。
没有了姬伯卿的纠缠,现在却被一只女鬼索命,是不是我的命数已经到了?
女鬼见我快要死的样子,她咧着嘴嘿嘿笑,大仇得报的兴奋在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跳跃。
“马上就要死了的滋味,怎么样?”
就在我放弃活着的希望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漂浮在屋子的半空中,他白色的长衣上印着一朵朵鲜血溅落出来的花,盯着我的一双眼睛猩红似血,黝黑的眼珠没有往常的色彩,像是目空一切,可我能真实的感受到,他正在看着我。
女鬼也注意到了姬伯卿的存在,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抖着嘴,说:“你……你竟然没有魂飞魄散?”
相对女鬼的惊讶,我不比她少,可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已然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探究答案了。
“滚”姬伯卿大喝一声,气势如虹,这是我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仅存的一点点印象。
女鬼被姬伯卿的强势吓走了,后面没有了支撑,我身子咚的一声躺在火炕上。
四周黑漆漆的,阴冷的空气将我包裹在中间,我试图逃开,可没头绪的乱跑了一圈,我感觉自己就在原地踏步。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啊”
安静的黑暗空间里,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我很害怕,但还是鬼使神差的转着身子四处搜寻着声音的来源处。
碎碎念的咒语,好像是楚行之的声音。
嚣张狂妄的强大气场,好像是姬伯卿。
顺着打斗的声音迈步走过去,我见到姬伯卿手持一把银剑在楚行之面前挥舞,楚行之根本抵挡不住,节节后退。
他冷酷的表情,嗜血的眸光,狠辣的挥剑手法,完全就是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楚行之的鲜血染红了他手中的银剑,也溅了他一身。
解决掉楚行之,姬伯卿扭头看向我,嘴角勾着一抹嗜血的邪笑,“妙波,轮到你了。”
姬伯卿要杀我,那是不是代表我还活着,其实并没有被女鬼害死?
如果是这样,那我不能再死一次,绝对不能。
姬伯卿持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我冲来,我想躲避,可脚底生根了一样,定在那里抬不起来。
眼看着长剑就要刺穿我的胸,我双腿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姬伯卿的大腿哭道: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饶我这一次,不要杀我,不要……不要杀我。”
哗~~~
我觉得浑身一凉,被谁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水呛进鼻子里,忍不住咳嗽起来。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湿乎乎的,原来真有人对我泼了冷水。
“妙丫头,你总算醒了。”王贵兰王婶子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万般庆幸的说。
我眨着眼睛看王婶子,完全弄不懂到底怎么回事,傻傻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婶婶见我这般,扯着嗓门对着屋外大声喊:“锁儿,锁儿,让你爸快去把村里的袁大夫找来,妙丫头有点不对劲儿。”
“知道了,我马上去。”王婶婶的儿子锁儿回了一声,人也很快跑了出去。
“妙丫头啊,你已经长大了,遇到事情得挺住喽。”
王婶婶劝着我,收回手要站起来,可我贪恋她手上暖暖的温度,下一秒攥紧了她的手,说:“婶婶,别走。”
“我去拿条毛巾给你擦擦头发,不走。”
王婶婶再三保证不走的情况下,我松开了手,等到她将毛巾拿回来,我也撑着炕坐了起来。
我朝着炕沿边挪了挪,王婶婶便站在边上给我擦头发。
小时候,妈妈也是这样为我擦头发,一下一下,像是擦着无价之宝一样小心,生怕扯着头发让我痛了。
长大后,我出了靠山村去念书,为了能帮助妈妈减轻生活负担,每一个假期几乎都在打工中度过,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
这个假期我回来了,可妈妈却不见了踪影,没有人知道她去哪了。
我低下头,憋着哭声默默地流着眼泪,殊不知自己抽动的肩膀早已经将懦弱的自己表现在王婶婶的面前。
王婶婶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她拍拍我的肩膀,“一会儿让大夫给你看看,要是没事儿,让锁儿陪你去镇上的警察局问问情况,总这么在家里等消息,婶子真怕你熬不住。”
去警察局问情况,王婶婶怎么会这样说?关于那晚的记忆,姬伯卿不是已经给他们删除了嚒。
难不成他为了惩罚我犯下的错误,又……
这一刻,我不相信姬伯卿已经被楚行之降服了,他也许就在某一个角落里,正在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抹掉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眼睛在屋里四处瞟着,为了不被王婶婶看出端倪,我问王婶婶:“锁子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锁儿,大名赵立锁,王婶婶家里的独子,当初王婶婶很希望他念大学走出村子有出息,可他不爱学,上完初中就自作主张去了县城南边的一个村子的造纸厂打工。
小地方不像是大城市里,根本不在意成年不成年,只要你肯干,厂子就用你,据说一干就干了几年
“他今早上刚回来,经过你家门口时听见了大叫声,匆匆回家给我送信,让我过来瞅瞅,我进屋就见到你在炕上躺着,双手死死抱着炕被,哭着说知错了,别杀我之类的胡话,怎么也叫不醒你,没办法,我让锁儿舀一盆水泼到了你脸上,这才醒了。”王婶婶忆起刚才的一幕,心有余悸,接着就问我咋回事。
我说自己做了噩梦,让她别担心,王婶婶也没怀疑,就当是我没有妈妈的消息精神紧张,所以做了一场噩梦。
闲言少叙,赵大叔去地里干活了,赵立锁亲自去找的袁大夫,村里的大夫也就是治个感冒发烧,小外伤消炎上药,给病人做检查,那还是得依靠仪器,没有仪器的话,也就是简单的量一量血压,听听心脏和肺。
“大概是精神紧张过度,没啥大事儿。”袁大夫说着,没给我开药,收拾东西便走了。
赵立锁送袁大夫出门,再回来的时候,他对我说:“妙波,刚才我熬了粥,你要不要吃一碗?”
他立在门边,有些不好意思看我,但又不想埋头不看,一时间闹了个大红脸,憨憨的样子和小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我可没忘记,小时候就属他和吴丽的一儿一女欺负我欺负的欢,几乎一见面就骂我野种。
不过那些毕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的赵立锁,改了很多,而我总不能一直攥着小时候的事情不放,给人家难堪。
“正好我也饿了,锁子哥给我盛一碗粥吧。”
“行,你等着,我这就去。”
王婶婶立在一边看着自己儿子,眼睛都快笑出花来了,可话说回来,当妈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又有几个不开心呢。
我喝了一碗粥,王婶婶拽着赵立锁离开了我家,说是让赵立锁回去换身衣服,也让我有时间洗漱洗漱。
等我背着包走出家门,赵立锁已经在我家大门口等着了,他身边还停着一辆大红色的铃木摩托车。
他将一个粉色的车帽递给我,然后骑跨在摩托车上,打开钥匙门发动,打着了火,催促我:“别傻站着了,过来啊。”
我戴上帽子,走过去坐到了赵立锁的身后。
赵立锁将摩托车骑出去,可能是没掌控好把手的那油门,摩托车窜出去那一刻,我身子不受控制向后仰去,要不是有后备箱挡着,没准我已经跌下去了。
“妙波,抓着我的上衣。”
路很不好走,摩托车减震再好,还是一颠一颠,能让人的屁股从车座上弹起来。
听到赵立锁这么讲,我开始还有些犹豫,可伴随着越来越颠,我的手捏住了他的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