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皓然怎么叫都没有反应,我也只能委屈自己去沙发上窝一晚。
本以为睡在沙发上是很不舒服的,没想到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早上十点,要不是肚子饿的咕噜噜的叫,我一定还不醒。
“睡醒了?来,吃饭吧!”
我歪着身子坐起来,揉完眼睛伸懒腰,还没从睡意中缓过神来,熟悉的声音传过来,立刻就驱散了困乏,让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寻声看去,连皓然正推着餐桌走过来,还和我道了一句早安。
我们很熟吗?
对连皓然丝毫不觉得尴尬的表现,我有点接受无能,咧嘴笑了一下,起身走进了洗手间。
洗漱完我走出来,没想到连皓然正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冷不丁将一个手提袋递过来,我差点吓得大叫出声。
“给你买的衣服。”连皓然笑说着,看我的眼神有些躲闪,他侧过脸的时候,耳朵根有点泛红。
“谢了”我将手提袋接过来,转身走进洗手间,关上门上了锁,这才脱下了睡袍,换上了连皓然给我买的衣服。
打开门走出去,我说:“你什么时候醒的?”
“五点多”连皓然回答着,见我坐到了沙发上,他继续说:“你先吃饭,事情一会儿谈。”
“你呢?”我舀了一羹匙的稀饭吃进嘴里,边嚼边说。
“吃过了”
“哦”
连皓然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吃饭,讲实话,我被他这么盯着,食欲瞬间大跌,明明还没有吃饱,却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抽出纸巾擦擦嘴,我说:“我吃完了,有话你快说,我还得回医院呢。”
其实回医院我是不愿意的,但不能不回,屁股上的伤口需要换药,招娣回来也是去医院,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招娣,我都得回。
“妙波,缠着你的鬼是不是名叫姬伯卿,如果就是他,请你告诉我,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后是不是来找你?”连皓然点出了我隐瞒的事情,还一口气问出了三个问题。
“你……你怎么知道缠着我的鬼名叫姬伯卿?”昨晚还什么都不知道,睡了一觉就把姬伯卿的名字说出来了,那床带着魔力吗?这也太神奇了。
“昨晚上你的表现让我察觉到不对劲,可我却什么都没发现,所以被你推出去后,我就准备东西请连家祖上上身,他见到了幻碧,幻碧一直为姬伯卿办事,这才推测他在纠缠你,所以昨晚祖上给我托梦,让我醒来向你确定,如果真的是他,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连家将姬伯卿再一次封印镇压。”连皓然意思表达的很明确,一点都不啰嗦。
被姬伯卿纠缠,我很反感,之前也时时刻刻希望他能被道家收服,可是经过楚行之的死,姬伯卿为了招娣的性命去幽冥界两件事,现在面对连皓然要我配合他们的决定,我犹豫了。
连家想要如何收服姬伯卿,我不会阻止,可是让我参与其中,我就怕的心肝肺都在颤抖,怕功亏一篑的时候自己小命保不住,怕招娣在冥界的阴媒重新作数,然后魂归西去。
我避开连皓然的眼睛,低下头紧抿双唇不说话,连皓然却是步步紧逼,不给我逃避的机会。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说:“妙波,鬼是偏执的,是冷漠的,他们没有感情和信用可言,说的话更不能当真,他现在纠缠你不伤害你,日后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韦少康就是最好的例子,你还犹犹豫豫,难道是想要重蹈覆辙吗?”
韦少康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我,可他为了游走于阴阳两界利用我,逼我嫁给他,我不签字还要杀了我,姬伯卿也是逼我结婚,他是不是和韦少康一样?我今天不答应连皓然,日后拒绝姬伯卿的时候,会不会也是死路一条?
如果怎么样都是死,只是早与晚的区别,那我是不是应该搏一搏?
就在我拿不准注意,踌躇不定期间,连皓然又开口了,他每说一个字,我的心就跟着悬起一个高度,砰砰砰的加快跳动,要从我的嗓子眼跳出来一样。
“妙波,鬼祟修炼需要阴气,怨气,日月精华来提升自身,当以上三种不足或者缺少其中一个的时候,杀人聚集阴魂是最阴邪且效果最佳的办法,那时候在渡摇山下的村子你也见到了,上百的鬼魂没有阵困着都游荡出来,如果全部困在渡摇山上,那会有多少阴气?姬伯卿为了修炼,他杀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就算你不在意他杀了多少人,但他纠缠你一定有着某种目的,我和叔叔商讨过,也许就是你自身特殊体质的原因,因为你不怕阴气入体,这样的体质可供鬼祟上身在阳间行走,慢慢吞噬你的精魂而替你活着。”
我开始觉得姬伯卿帮我救下孔招娣,我不能没有良心的伙同连家人算计他,可是听了连皓然的一番话,对他仅有的感激像是一个吹起来的气球,尖细的针扎了一下,嘭的爆开了。
姬伯卿帮我救孔招娣,为了让孔招娣没有性命之忧抓着秦守去冥界阴缘婆婆那离阴媒,这份情注定是我欠了他,可是让我用自己的命去还,我不愿意。
做出了决定,我看向连皓然,问道:“连皓然,活人和阴魂的阴媒离了,是不是日后就不会再生效了?”
“阴媒离了就不会重新生效。”连皓然很笃定的讲着,坚定的目光让我放宽了心。
从我口中听到愿意配合的话,连皓然立刻拿出手机联系连家人,聊了差不多二十几分钟,他挂断电话。
我们俩离开酒店,他将我送到了医院,“妙波,我现在回去帮叔叔伯伯他们准备,这卡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还有,手机留给你用,有事就打连胜杰的号码。”
“手机就不用了,你……”
“让你用就用,快进去吧,我先走了。”
看着连皓然的车拐弯没有了影子,我扭身走进了医院,来看病的人进进出出,各个门诊的大夫问诊开药,一切都很正常,谁又能想到昨晚上在医院里上演了一幕强婚戏码呢。
我去了住院部五楼,找到主治医师给伤口换药,医师问我一大早去哪了,我说病房太闷,出去溜达溜达。
这一句话讲出来,就像是点了炮仗,医师噼里啪啦对我一通说教,让我不禁感慨一句,真是一位负责的好医师。
换完药,我回到病房,侧躺在病床上输液,百无聊赖时,我拿起连皓然的手机玩起了斗地主,却不想越玩越烦躁,最后干脆放下手机,盯着天花板发呆。
就在这时候,我脑海里不知不觉便想到了昨晚上在病房里发生的一幕幕,耳边也尽是呜呜的女人哭泣声。
“呜呜……好疼,好疼。”
我晃晃脑袋,心里劝着自己别无聊瞎琢磨,现在是白天,人多阳气重,没事。可这自我安慰还没起作用呢,清晰的哭泣声和喊疼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里,不像是幻听。
噌的一下,我侧坐起来,眼睛在病房里扫视,这时,我在病房开着的门的阴影那看到了昨天晚上见到的女鬼,她瘫坐在地上,手捂着腰部呜呜的哭。
我看着她病服被脓血染成红黄色,地上还有一摊,胃里一个翻滚,歪过头干呕起来。
“药,药没了。”
药没了?难道她还想上药?
我这么想着,女鬼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听在耳里,感觉自己要蠢哭了。
“你的药,药没了。”
我抬头去看,可不么,药瓶里空了,输液管药壶里的药液也刷刷地降,我立刻抓起床头的铃按了下去。
在护士没来之前,我将输液管打了个折,省着空气输入到血管里,也不忘对那个女鬼道了声谢谢。
一位护士拿着药瓶走进来,“妙波,是吗?”
“是”听完我回答完,护士换了药,拿着空药瓶转身走了。
就在这时候,我见到女鬼猛地站起来,在护士一脚踏在门的阴影那,女鬼伸出带着血的双手朝着她抓去。
亲眼见到鬼害人,我吓得叫出了声,却不想护士什么事都没有,很淡定的回头问我怎么了。
“没……没事”我笑呵呵的说着。
护士很不高兴的剜了我一眼,“这里是医院,请你保持安静。”
丢下这句话,护士走了,不过临走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眼睛在病房里扫视了一圈,翘起了一侧嘴角,好像是很得意的笑了笑才离开的。
“贱人,贱人”女鬼狼狈不堪,两手双脚并用爬回了原来的位置,咬牙切齿地骂着。
我抬手在鼻子上蹭了蹭,默默地躺了下去,闲事莫管,好奇心会害死猫,睡觉。
自我催眠,没一会儿我真睡着了,可是睡着之后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对夫妻来医院看病,听医院里的护士称呼男人为陈医生,可见这个男人是医院的医生,具体是哪个门诊我不知道。
他们来到了外科检查,结果是他妻子张美霞腰部出现了带状疱疹,疱疹已经流脓打水,看着都疼。
这种病我看着不陌生,因为靠山村里有人得过,后来还是抹了一位中医师傅的药配蛋清治好的,而这种病又俗称缠腰龙,据说将腰部缠上一圈,人就没救了。
张美霞很快被安排住院,外科医师为她进行了小手术,将脓血挤出,上药之后就回病房输液,丈夫自始自终都陪在她身边,安慰她,照顾她。
看到这里,我觉得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可转瞬间我眼前画面就变了,关心张美霞的陈医生和一个女人在床上赤身裸体‘打架’,双方都满足后,女人趴在陈医生身上,抱怨他什么时候能和张美霞离婚,她这么偷偷摸摸的和他在一起,感觉心里不舒服。
看到限制级的画面,我即刻转过身,羞得一张脸像个红苹果似得,可是听到女人说出来的话,我就恨不得上去抽她一巴掌,当了****还要考虑自己的心情,她也忒不要脸了。
怒火中烧,我愤然转身,待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我傻住了。
给我换药的护士,她是小三,和她有染的陈医生是背叛婚姻的渣男,那个得了缠腰龙的张美霞岂不是……
自己的梦里竟然是一部小三渣男害原配的故事,而让我做这场梦的还是一只鬼,我特么的想要骂娘,拉开梦境中房间的门就往外冲。
门被打开,不是走廊,却是无尽的黑暗,我脚下踏空,整个人掉了下去。
“啊”明明是梦,我却吓得惊叫。
“这位患者,你……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声音,我猛地睁开眼睛,身上冒出来的汗水染湿了我衣服,像是刚从水池里捞出来一样,汗水浸透了纱布,屁股上的伤口灼辣辣的疼。
“我……我做了噩梦。”
“这样啊,那你缓缓神,一会儿没液了按铃就可以了。”护士说完转身离开了病房。
没有旁人在场,我死死地瞪着窝在阴影处的女鬼,厌恶的眼神扫过去,希望她滚出我的视线。
可是女鬼没有自动消失的觉悟,哭着对我讲:“我死的好冤,你帮帮我,帮帮我。”
我不想管闲事给自己招惹麻烦,可是女鬼接二连三的哭求,那声音就像是一只讨人厌的苍蝇在耳边叫着,烦人的很。
睡觉被打扰,不睡也被哭诉声折磨,我的耐心被消磨光了,拿出手机拨出了连胜杰的号码。
悦耳的铃声响了几秒,很快对方就接通了,听那声音不陌生,显然连皓然就在连胜杰身边,见到来电显示,连胜杰直接交给连皓然接听。
“妙波,你找我什么事?”
“连皓然,你现在能不能来医院一趟?”
“行,我马上就过去。”
大约过去了二十几分钟,连皓然进了病房,还没靠近床边,他就从兜里拿出一张符纸,口中嘀嘀咕咕,然后符纸在他自己眼前从左到右一抹而过。
符纸在眼前抹过后就变了颜色,连皓然随手揣进裤兜,继而看向阴影处,厉声说道:“死后本应去地府报道,可你却留恋阳间,未了意愿速速道来,我助你一臂之力,事成之后马上离开。”
女鬼见到连皓然想要逃跑,可听他讲了这番话,逃跑的动作停下来,“你……你真能帮我?”
“我自小修道,当然能帮你。”
道士自身带着什么气场我不知道,可女鬼瞪着俩眼睛看着连皓然却没在怀疑,将自己的委屈和连皓然一一道来,她越说越激动,将自己对小三和丈夫两个人的仇恨表现的淋漓尽致,却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连皓然是人,他绝对不会帮助鬼去害人。
“他们固然有错,可你尸体已经焚化,证据不足,已然不能用法律制裁他们,现在你杀了他们只是一时痛快,下了地府也要受到惩戒,也许下辈子会不能轮回人道,而你的孩子失去母亲后又要失去父亲,你可曾想过,年幼的他该怎么走出阴影,该怎么面对以后的人生?”连皓然一字一句道,没说不帮。
女鬼听完眼里泛着的仇恨之光淡了一些,嘴里嘀咕着‘若雪’两个字,想必她的孩子名叫‘若雪’吧!
“可是我不杀死他们,就看着他们恩恩爱爱吗?让自己女儿叫那个女人妈妈?”女鬼捏着拳头哭着说,显然对于这样的结局很不甘心。
连皓然神色一凛,严词厉色道:“世间事一切皆有因果,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你若坚持让报应提前降临,那就要付出代价,我知道你不在乎自己入了地府会怎么样,可我想劝你,多想想自己的孩子。”
母爱是伟大的,为了自己的孩子,我想女鬼也不会继续纠缠那对狗男女,可是我又想问问连皓然,后妈会对孩子好吗?如果不会,那孩子岂不是也在受罪?
当然,这些话我只是心里想一想罢了,没有真的问出口,不然女鬼就不能放下这一切安心去投胎了。
连皓然送走了女鬼,这才走到我病床边坐下,“找我来,就是因为她?”
我点点头,“我不想管闲事,入了睡她却控制梦境让我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我开门跑出来掉进了深渊一样,然后被吓醒了。”
连皓然抬手挠挠头,哭笑不得的表情在他脸上表现出来,“妙波,我想你是误会我之前说的话了,其实有些……”
我眨巴着两只眼睛等待着连皓然的后文,听他说我误会了什么,却不想连皓然见我这般认真,话说到了一半就不讲了,直接岔开了话题。
“行啦,事情解决完我就回去了,记住,他回来了,在午时把他带到邱阳市福尔路北街。”
“你等一下。”见连皓然起身要走,我拽住了他的手。
连皓然回眸看向我,“还有什么事?”
我将挂在脖子上的符举起,“这道符不会和上一次你给我的灵符一样,是个挂件吧!”
“上次是我疏忽,不过这符对付鬼史级别及以下的没有问题,所以刚才那个女鬼只能入你的梦,制造出梦境,不能近你的身,于他来讲没什么用。”连皓然解释。
他,我知道,是说的姬伯卿。
“这医院不会有鬼史级别以上的吧?”我捏着符,心里有点忐忑,今晚上要是姬伯卿还不回来,符又不管用,我该怎么办?
“修炼不是那么容易的,这家医院阴魂有,但都伤不了你,至于韦少康能修炼到鬼史,困住他的阵法一定能聚阴,否则他只是被困住的孤鬼成不了多大气候,若是他来找你,你试着问问他,当初是什么样的人布的阵法,助鬼修炼,定是歪门邪道有所图谋,我既然知道了,就绝不能让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