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如初快速且安静的在黑暗之中前进，将自身的气息完全收敛起来，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沈如初仍旧在前面开路，而我则是不是不安地扭头看一下后方：在这下场的洞穴里前进，总让我觉得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跟了上来，一颗心脏虽然不会跳动，却仍然觉得心慌不已。
我们终于看清了通道尽头的景象，只是那触目惊心的画面却吓得我差一点尖叫出来！幸好我及时抬起手捂住了嘴巴，这才没有暴露行踪。
然而，我的尾部还是因为看到了过渡残忍的画面而一阵抽搐。
通道的尽头是一处圆形的房间。确切来说，房间位于通道下方，从我们前方的圆形出口探头望去，能够轻易看清下方的全貌。
很明显，我和沈如初歪打正着的，似乎抄了一条近路，出其不意摸到了敌人上方。
只见鬼婆婆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笼子自身像极了血腥玛丽的发明，内部有着一层尖刺，这样，即便囚犯有余地活动，也不敢轻举妄动。
鬼婆婆的双手被绑住，高高地从笼子顶端吊下来。她的脚尖只是勉强能够接触笼子底部，然而，这底座却偏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鬼婆婆的脚趾一碰到那块滚烫的金属，我就能听见次啦一声烤肉的声音。
只是听着，就已经觉得疼痛难忍了。
我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抽搐了一下，仿佛身临其境一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鬼婆婆所承受的虐待远远不止这些：她身上的衣物被剥得精光，苍老枯瘦的身体不着寸缕地暴露在空气中，腹部开了一个大洞，里面的内脏都能看着得一清二楚。
最可怕的是，她的内脏上有一条条黑色的虫子在爬动，每隔几分钟就张口咬下去，直咬得她血肉模糊。
那凄惨的模样，看得我浑身发抖。
我真不知道，鬼婆婆是怎么活下来的！
“如初，我们——”
“静观其变。”沈如初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来摸索着找到我的脑袋，然后用力揉了两下。
我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跟他一起看着下面的动静。
我看到鬼婆婆这个样子，心里只觉得难受。毕竟，我是答应了女童僵尸来救她的，何况上一次碰面的时候，鬼婆婆对我们也还算友好。所以，此刻看着当初一己之力就让沈如初不敢轻举妄动的鬼婆婆落到如此凄惨的下场，我真说不上来自己是个什么感觉。
地下的房间里出了鬼婆婆之外，就只有两个身穿黑袍的人。
其中一个人看上去稍微瘦小一些，只不过，这两人的面容都隐藏在兜帽里，所以不论年龄还是性别都无法判断。
鬼婆婆所处的铁笼以及这两人都站立在一块圆形的透明台面上。台面下方是清澈的水流，水中隐隐绰绰看不真切的图形，赫然是之前见过一次的真理之眼！
就在这时，身边的沈如初却忽然踉跄了一下。我担忧地上前扶住他的身体，却看到沈如初的脸色非常难看，就连身子也在隐约颤抖着。
我皱着眉头、压低声音问他：“你没事吧？！”
沈如初的呼吸有些凌乱，额头上也沁出了冷汗，但即便如此还是咬牙说：“没事。”
可是，看他的样子哪里像是没事？
我看着沈如初幽灵般苍白的脸色，只觉得更加担心了！
沈如初抬起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脑袋，仿佛要讲什么东西驱赶出去一般，用力摇了摇头。
我从来没看过他这个样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就在这时，下面的两个人却开始吟唱起了古怪的咒语。
咒语响起的一瞬间，沈如初闷哼一声，抱着脑袋就软倒下去！
我来不及反应，只能抱着他一起跌坐在地，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自己暴露了行踪！
然而，下面的两个人一门心思集中在自己的仪式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我扭头抽空看了一眼下面的情况。鬼婆婆的惨叫终于停歇下去。她的脑袋向一侧歪着，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大量鲜血从她的脏器中流出来，在透明平台上四散出去，落入水中之后却没有与水融合，反而如同一条条红蛇一般，顺着池底的图案拼凑出一枚血红的真理之眼。
我猛地缩回头，只觉得那一瞬间，鲜血化作的红色眼球仿佛有了生命，带着邪恶的笑意向我看了过来。
而沈如初的情况每况愈下。此刻，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身体仿佛陷入惊厥一般不断抽搐着。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鬼婆婆，但是，沈如初现在这种状态，我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我不由分说将他背在了身上，辛苦地向外倒退出去。
我知道，要是等下面的人完成仪式，那我们两个就真的无处可逃了！因此，我虽然好好奇着下面的情形，却是完全不敢耽搁，只埋头扛着沈如初往外离去。
幸好，我们进来的一路上，沈如初都用一种古怪的液体留下了记号。这种液体用肉眼看不出来，但只要接触到我的尸气就会散发出红色微光。所以我就这样循着这条只有我才看得到的红色路线，加快脚步往外走去，终于，成功回到了之前落下来的地方。
“你不会有事的。”
背上的沈如初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破布袋一样的状态让我心里发慌。
这是我死而复生以来、认识沈如初以来第一次觉得如此害怕——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沈如初说不定会出事、甚至会死！
“你可别吓我啊……”
我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爬回下水道里，然后循着来路往外冲，虽然大半个身子浸在冰冷恶臭的污水当中，却还是尽力不弄脏沈如初的身体。
我背着他冲出污水，然后抓着出口处的金属梯往上爬，眼看着我快要回到地面上的时候，脖子上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原来，背上的沈如初不知何时苏醒过来，可此时的他却已经僵尸化了！所以，他完全遵循本能，张嘴将獠牙刺进了我的脖子里！
我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冰冷的鲜血从我被咬穿的喉咙里向外涌出。
我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身体向后向下坠落。沈如初却因此不得不松开了嘴，毕竟，如果他不那样做，就会被我重重压在身下，失去行动能力。
我趁此机会，猛地一个翻身，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死死按进了冰冷的水中。
我的脑中一瞬间闪过千机此前说的话：他说，沈如初总有一天也会变得像他一样，一旦失控，如果没有外界的刺激，就将再也无法找回自己的人格！
那这事情，我可不能忍受！这家伙才刚刚表现出一点喜欢我的苗条，我可不能就这么让他出事！
沈如初的力气很大，毕竟，他是紫僵级别，而我才晋级黑僵没多久，彼此之间的力量差距本来就是巨大的！幸好沈如初现在完全失去了理智，不会使用道法，也不懂得动用尸气，不然，我分分钟就被他轰杀成渣了。
我与沈如初扭打在一处，两个人以最原始粗暴的方式打得不可开交，在污水之中四处翻滚。
沈如初却完全没有疲倦之态，甚至于，在与我的角力当中逐渐占了上风。
这样下去可不妙呢。
我又一次被沈如初摁着脑袋压进了水中，喉咙口尚未愈合的伤口中涌出了更多的血液，混合污水顺着我的喉咙向下灌。
大量失血让我愈发晕眩起来。但是我知道，自己此刻绝对不能放松。因为我一旦认输，那沈如初也没有救了。
怎么办？
我瞪着身上青面獠牙几乎完全失去了人样的沈如初，心一横，双手用力将他翻到身下，然后张口对着他的脖子咬了下去！
我之前就说过了，沈如初的血液对我而言如同人间珍馐，而且，其中还带有大量纯粹的能量。
要不是害怕进步太快根基不稳，我单是喝沈如初的血，就可以连着进化好几次了。
甜美的鲜血涌进我的身体里，如同火焰一般灼热美好。这一次换我失去理智，抱着沈如初大快朵颐。
就在这时，我却只听咔嗒一声，熟悉的冰冷感觉圈住了我的脖子。
脸色惨白、于生死关头恢复理智的沈如初重新给我戴上了项圈，然后，一下子夺去了我的意识。
昏迷之前，我听见他沙哑温柔的声音说：“辛苦你了。”
我眨了眨眼，将沈如初略带疼惜的笑容收入视野中。
能看到他露出那么好看温暖的笑容，我吃的苦头，也算是值得了吧？
我微微一笑，意识终于沉入了黑暗之中。
我改主意了。
这个项圈，我还是继续戴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