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说过话之后沈如初的心情明显快活了不少,甚至于在轿车通过公司外面的安全门的时候,他竟然还好脾气地摇下车窗和守门的保安打了一声招呼。
保安弄了一下片刻之后大概是认出了沈如初就是自家新上任的大老板,顿时一脸激动,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整个人都是一副蒙掉了的样子。
其实,也真难怪这个保安那么激动。
沈家的企业在用人方面都非常有一套。他们除了会雇佣专业人员之外,还经常会雇佣一些因为某些原因没办法找到工作的人。这样的人群,包括突逢变故而无家可归的人、虽然已经改过自新,但因为刚刚出狱而没办法被社会接纳的人、也包括一些家庭困难、因为种种原因需要换一份职业的人。
虽然这样的人群在沈家的企业当中基本属于最底层,做的也往往是保安,保洁,或是后勤、仓储之类常规外围的工作。但是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对这些人而言,就算是普通的一份工作,很可能也是救命的。
更何况沈家的企业不仅给薪水的时候够大方,而且福利也是配套的。
换言之,同样的一份职业,在沈家的公司里做可要比其他地方的待遇好得多了。
很明显,眼前的这个保安就属于这些特殊人群之一。所以,只要是沈家的人,看在他眼里就都是好人。
事实上,这些特殊人群恰恰是企业之中少数没有因为沈如初的空降上任而受到影响变得人心惶惶的人群。
沈家对他们的恩情有如再造。有这样一种情结,在不论上层的政策怎样变动,恐怕他们也仍旧只会觉得沈家作出的决定怎么都是正确的。
当然我很清楚,这样忠心耿耿的感激人就是要基于他们自己没有被裁员的情况下。
我这么想着,不禁看了沈如初一眼,算是提醒他,这些特殊人群,可是他现在最有力的支持者。
沈如初对着我眨了眨眼,胸有成竹的笑意让我的心里忍不住一热。
哈哈,我也真是傻了,沈如初多聪明的人不?这种察言观色的事情难道还需要我提醒他?
我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身体自然放松下来,舒舒服服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我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身体自然放松下来,舒舒服服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沈如初把车子停进了地下车库里,然后让我在原地稍等一下,自己却转身往外走去。
我悄悄拾起步子跟了上去:我可不是要刺探审读出的行为,只不过现在我脖子上的项圈开始的距离限制的功能,我可不想要沈如初一时大意忘记了计算我们之间的距离,结果莫名其妙的就让我悲剧了。
我匆匆向前了几步,顺着来路回到了地下车库的出口处,然后探头向外看去。下午两三点钟灼热的阳光下,沈如初赫然正站在保安的岗亭旁,与里面的人交流着什么。
没过多久,他就重新转身向我这边走来,只不过背后明显跟了一个人。
我迅速将身体缩了回去,然后啪嗒啪嗒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了车旁。
沈如初领着人下到地下车库里来,然后对着我微微一笑:“让你久等了,我走开的那几分钟里,冉冉你应该没有四处乱跑吧?”
他温柔的语气毫无来由地让我感到一阵后背发冷。我干笑了两声,意有所指地说:“拜托拜托,我亲爱的,没有你在身边我能够跑到哪里去呀!”
说完,我顿住了话头,然后将视线移向沈如初后边跟着的那个人:“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其实他身后跟着的这个人我可熟悉了,这分明就是刚才送我们进来的那个有些傻乎乎的、人高马大的保安嘛!
所以我一看到他们两个一起下来,基本上就已经猜到了是沈如初心中的打算:他的动作也真是快,居然刚刚到公司就已经开始招兵买马了。
不过我得承认,就好像沈谙之前说的那样,察言观色,并不只是心理学研究者的专利。就好像身处出现在群的这个人,就的的确确是跟班的最佳人选。
简单来说,这个保安就是传统意义上的老实人。
至于具体有多少老实呢?这么说吧!他是那种在火车站,听到别人说车票被偷,没有钱回家就会将身上的钱全部交出来的老实人。他是在地铁上每一次看到有人乞讨,都会想办法掏钱援助的老实人。
像这样子的人,只要他认定你对他有恩,他就会对你死心塌地。
不得不说,沈如初这个跟班挑得真不是一般的有水平。
所有的分析只用了短短一秒钟不到就在我心中全部完成。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沈如初做介绍的话音才刚刚落下:“仍然认识一下,这个是王辉,以后暂时跟在我身边做事。”
我笑着点了点头,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去:“既然跟着你做事,那就是自己人,王先生您好,我是顾冉——如初的未婚妻。我看你比我大上不少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让我套个近乎,喊一声王大哥?”
老实人王辉怔了一下,然后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说:“不,不敢当,顾小姐,我可不敢当,你这一声大哥呀,你是什么人呀?你和沈少爷,都、都是——”
“王大哥,你真的不用那么紧张。”眼前这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面红耳赤的样子,逗得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这个人比较随性,没那么多规矩的,我喊你王大哥,真的只是因为你比我大而已,没有什么折煞不折煞的意思,所以王大哥如果不接受,反倒是不给我面子了。”
王辉犹豫不决的看着我,然后悄悄将视线往沈如初移了过去。
他这个近乎无意识的小动作落在我的眼里,顿时让我多上了一分心:很明显,在王辉心里,他的主子只有沈如初一个,而我,只不过是因为有一个未婚妻的很好,所以才得了他的一些尊重和礼对而已。
这么看来,这个人虽然老实到了家,但脑子其实倒是不笨。
沈如初同样察觉到了王辉的视线。于是他点了点头,笑着说:“老王,你用不着太较真,我们冉冉就是这样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是小孩子的脾气。就像她自己说的,她喊你王大哥并没有别的意思,所以你就让她喊着吧!”
有了沈如初的许可,王辉这才对着我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我就托个大,承了顾小姐这一声王大哥。”
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上前去挽住沈如初的臂弯,催促道:“好了,我们在上面耽搁了那么久,上面会议室里等着你的董事们见不到你的人,一会儿又要开始叨叨了。”
我说这话纯粹是因为在来的路上沈如输给自己的文秘,打了个电话,让他将董事们集中起来,说是下午2点半的时候要开个临时董事会。
只不过现在都已经三点钟了。
上线不到一个礼拜开会就如此光明正大的迟到半小时,估计那些董事一会儿都要说他耍大牌呢!
沈如出去霸气地冷笑了一声说:“他们爱说什么自然可以说,反正都改变不了我才是总裁的事实。那些个董事,也就是顶着一个股权人的空名而已。冉冉,你难道以为他们真的可以说撤资就撤资吗?这么多年以来,上善若水之所以还是一家股份制公司,纯粹是沈家有意为之。毕竟沈家是靠商业发的家。如果传出去,我们以暴力并购的手段从股东手里抢股份,那会影响到一家信誉。几个股东而已,还不值得沈家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沈如初这一番话要是让股东听去,那简直就是诛心的。
就算是让普通的员工听去,恐怕都会觉得有一些胆战心惊。
然而,沈如初偏偏就这么毫不避讳地当着王辉这个严格意义上来说仍属于外人范畴的家伙的面,将这些话通通给说出来了。
而王辉也仍旧只是带着一脸温和的表情站在他身边,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在我看来,他要么是真的完全听不懂是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要么就是他自己其实有着不平凡的背景,只是因为某些变故才沦落到这里勉强当个保安。
我的直觉告诉我,王辉身上的情况应该是第二种。
呵呵,沈家还真是卧虎藏龙,随随便便捡来的一个保安竟然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顶楼的大会议室。沈如初拉着我走出了电梯,然后递给我一张钥匙卡:“有什么想看的想碰的尽管去查。如果有人敢给你脸色看,就把我的名字搬出来。反正我已经接了这个烫手山芋,既然如此,总该从总裁这个名号里赢得一些好处才是。”
沈如初的话听起来有些小孩子气,但其中流露出来的只是他对我无穷无尽的保护欲。
我笑着点了点头说:“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谁料沈如初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手来,趁我不备,对着我的脑门就是狠狠一个爆栗:“笨死了。你从来都不给我添麻烦,那我岂不是很没有表现的机会?”
啊……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我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忍不住提醒:“这公司里的交锋都是真刀真枪的,亲,拜托你稍微认真一点,不要把一切都当儿戏好吗?”
沈如初轻笑一声,眼波流转,几乎将我的魂魄摄走:“这世上我只对你认真。”
温温柔柔的一句话却仿佛一把重锤,用足力气敲在了我的心上。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又见沈如初,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说:“二十米。记得,不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