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载着我们飞行于十一月灰蒙蒙的天空之下，很快就来到了一所拉着黄色警戒带的老房子外。
自从上次的血腥玛丽事件之后，我现在看到这种破旧的老洋房都会觉得毛骨悚然，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沈谙看出来我神情中的不自然，竟然笑着伸出手指来戳我的脸颊：“顾小姐，你该不会是害怕了？”
我拍掉他的手指，越看越觉得沈谙现在好像有点怪怪的。无奈之下，我只能不客气地威胁：“你要是再动手动脚，我直接把你扔下去。”
“顾小姐真凶。”沈谙笑了笑，但总归还是老老实实地把手收了回来，只是那颇带着撒娇意味的态度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忍不住问道：“我说，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谙对着我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没有啊，怎么，顾小姐希望我不舒服吗？”
我只觉得自己的眉头抽搐了一下，呵呵两声说：“你想多了。”
沈谙耸了耸肩，然后，探头看了看下方的灰沉沉的老建筑，问道：“就是这里么？”
“就是这里。”
我将挂在铜雀翅膀上的塑料袋取了下来：材料有限，我就只能用审讯室里的毛巾随便把心脏包裹了一下，然后放进了杂货店的塑料袋里。幸好毛巾够厚实、塑料袋的质量又不错，不然，心脏里渗出来的血水早就撒了一路了。
沈谙不怕死地凑过来往袋子里张望：“我刚才就想问了，袋子里的到底是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道：“相信我，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图书馆的大门破败不堪，黑色的木门上满是风雨交加的痕迹。说实话，我无法想象李合会将资料储存在这里：听他的说法，这些资料似乎都是打印稿和手稿，如果真的存在这种四面漏风的环境下，单单是自然界的侵袭就足以将那些珍贵的资料给毁掉了。
我直觉认为，这废弃的老图书馆一定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死气沉沉。我向沈谙打了个手势，让他紧紧跟在我身后，然后也不避嫌，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和利爪，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不过，沈谙今晚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变得废话特别多。我越是让他小心谨慎，他就越是喋喋不休：“顾小姐，我可以碰一下你的爪子吗？”
“顾小姐，你的牙齿真的是用来吸血的？里面有血管？”
“顾小姐，你们僵尸需要睡觉吗？好几次我给如初发短信找你，他都跟我说你睡了。”
“顾——”
“顾、你、个、大、头、鬼！”我忍无可忍地转过身去，狠狠瞪着他，压低声音吼道，“大哥，我求你了成么？你能不能闭嘴？”
沈谙悠哉悠哉地微笑着，一脸受伤的表情：“顾小姐不要这样冷淡嘛！”
我瞪着沈谙，彻底无话可说，只是怀疑我之前是不是不当心砸到了他的脑袋？不然，他怎么变得如此古里古怪又欢脱白痴？
救命！我还是比较习惯笑面虎一样的沈谙啊！
我好不容易让沈谙闭了嘴，一转身，就看到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楼梯底端。
他佝偻着身子，手中拿着一根拐杖，那个样子没来由的让我觉得熟悉。
于是，我一时之间有些愣神，只是盯着人家看，也忘记了开口说话。
反倒是那个老头先开口了：“小姑娘，来取东西？”
老者的声音听上去亮如洪钟，反而像是个三十出头的壮年人，和他的外形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而且，他的声音之中蕴含着很强大的能量，一开口，就让我心神大震，就连特地露出来的獠牙和利爪都被压制得重新缩回了体内。
高手。
我的瞳孔略微收缩，血液却因为昂扬的战意而开始升温。
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毕恭毕敬地向对方鞠躬行礼：“这位前辈，打扰了。如您所言，我们的确是来取东西的。”
老者点了点头，问道：“那个孩子，死了么？”
他指的是李合？
我一愣，心想：没想到，李合倒也是自有奇遇啊。
不过想想也是，什么必须用心脏才能取东西的存储点——这种东西，根本不是什么黑科技能够做到的，唯一的答案就只有灵异界的法术了。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选择隐瞒：“他一心求死，所以，我就给了他一个干脆利落。”
老者叹息一声，道：“你这也是做了一件善事了。那孩子身上背了太多，还是死了比较好。”
老者这话说得我一愣，而身边整个人都不对劲的沈谙已经笑了出来：“老伯，你这话说得真好玩儿，什么叫做死了比较好？”
我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地向老人道歉：“前辈，不好意思，这家伙今天忘记吃药了，您别和他计较。”
老者嗯了一声，随意地看了沈谙一眼，然后向我伸出手：“东西带来了？”
“是。”我将毛巾从心脏里取出，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
老者拿过心脏，然后双手高高将它举起，口中念念有词。
不多时，他手中的心脏便化作了一团红光，飘飘荡荡地悬浮在空气里，然后光泽向外扩散，最后形成了一个门洞的形状。
真是神秘莫测的手段。
我盯着那红灿灿的门洞，一时不敢迈步。
老人催促道：“快进去吧。你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记录下来，三小时之后，整个存储空间都将坍塌。”
这话让我下了一大跳：“这里头的资料，我不能带走吗？”
“带走？”老者一愣，然后会意过来，“原来如此，那孩子是误会了。存进这里的东西只进不出，从来没有什么带走不带走的说法。就算是那孩子生前自己想要查阅什么东西，也得要亲自来这里。”
好吧。
老者说得那么明确，我自然只好放弃了。我正准备招呼沈谙一起走，却又一次被老者阻拦：“小姑娘，只能你一个人进去。”
哪来那么多的规矩？
我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放心将沈谙一个人留下来。
老者却哈哈笑了起来，说：“放心，老头子我和这位小哥无冤无仇的，不会对他动手！”
沈谙也跟着傻乎乎地对我挥手：“是啊顾小姐，你放心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时间有限，一分一秒都很宝贵。”
沈谙最后那句话说对了：我现在还真没有时间浪费。
我看着那个老人家深深鞠了一躬，说：“既然如此，就拜托千百照看一下我的朋友了。他蠢，要是说了什么让前辈不高兴的话，还请前辈不要计较。”
老人家摇了摇头，笑着说：“小姑娘，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放心，你身边的人我不会动。”
啊？
我一愣，一时之间不明白这老人家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认识我？
我想着这老者的形象，心中奇怪的熟悉感越来越浓：苍老的外表、年轻的声音、还有自称老头子的说话风格——记忆当中好像也有一个人是这么个样子。
鬼婆婆。
我记得很清楚，第一次与她见面、在巷子里起冲突的时候，她的声音听上去就是好像三十岁的少妇一样，只是后来她见到我用的都是普通的老年人的声音，所以我才给忘了。
可惜，我现在时间有限，实在不方便刨根问底。
我叹了一口气，将疑问暂且压下，然后抬脚走进了那红色的门洞里。
穿过门洞的过程比我想象当中要容易多了。我的眼前只是突然间量了一下，红光散去的时候，我就已经站在了一间小小的单人间里。房间里东一摞西一摞的到处都是文件夹和打印出来的材料，只有最中央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勉强算是能够用来工作的空间。
谢天谢地我可以过目不忘，不然那么多的资料真是要看到死了！
我不敢拖拉，立刻开始研究其周围的一份份档案来。这些档案都是按照时间变好并且归类的，所以虽然看起来多，单找起东西来并不困难。何况，我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囫囵地将这些资料里的内容都记下来，分析情报的工作倒是可以放到后面去做。
于是，我找到了时间编号之中最早的一份资料，抽出来放在腿上打开，仔细地阅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