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战斗和奔波让我心力交瘁。虽然僵尸不需要睡眠,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不会放过舒舒服服在松软大床里发一整晚呆的好机会。
沈如初和我一块儿用完了晚餐,然后仁慈地允许我回房休息,自己则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从随身的黑色公文包里拿出千机给他的那一摞资料翻看。
不知道为什么,我躺在床上,眼前浮现的却全是这几天下来沈如初的一举一动。本来,我自己回卧室是为了好好休息,可是这样一来,我反而更加不得安宁了。
我叹了口气,在卧室里辗转反侧地熬了两个小时,最后还是忍不住,起身往客厅里走去。
也不知道沈如初那个工作狂,是不是还坐在客厅里看资料呢?
我悄悄地从二楼的楼梯栏杆探出头去,一眼就看到墙壁上瘦削的投影。
橙色的灯光下,沈如初维持着优雅如雕塑一般的姿势倚靠在长沙发的一侧,低头看着腿上铺展开的资料。
他的身边放着几只不同颜色的记号笔、还有一小盒标签贴。而资料上则已经密密麻麻地做满了注解、高光和标记,乍看之下简直像是高三备考生的笔记本。
沈如初大概是累了,所以,并没有察觉到我蹑手蹑脚探头来看的举动。
凭着僵尸优秀的视力,我不用下楼就可以轻易看清纸上的内容。沈如初那密密麻麻写着的,居然都是为我量身定做的训练计划:哪只僵尸可以针对哪方面对我进行训练、什么时候我可以冒险对一下高等级的僵尸……
我沉默着探头阅读他纸上的内容,越看越投入。
原来,沈如初对我那么上心。
我的视线一行行扫,忽然看到一张纸的边角上用蓝色荧光笔写着:难度低报酬高的人物,虽然没有训练价值,但是顾冉大概会硬要做来还钱。
然后,下面小小地写了一个刚劲有力的字:蠢!
蓝色的惊叹号一点一画,锤子一样砸在我的心头。
沈如初怎么那么了解我。
原来他表面上对我除了吐槽就是调戏,实际上却把我的一举一动都看在心里吗?
他既然这么上心,平时怎么一点都不表现出来?还有,他是对身边的人都那么细心,还是……只对我如此?
我死命地晃了晃脑袋,阻止自己一发不可收拾的春心,结果动作太大,引起了沈如初的注意。
他随手将文件往旁边一扫,然后潇洒地抬头一瞥:“不是说要休息么?要是闲的慌就自己出去晒月亮去。”
我无语地抬起脚,一步步走下楼:“今晚没月亮好么?”
沈如初听到我的回答,傲娇地哼了一声,慢吞吞地把头转开了。
他的样子让我隐约觉得有些陌生又刺激:白天的沈如初西装革履,虽然傲慢随意,但总体给人的感觉还是规规整整的。但现在的他却散开了衬衫的纽扣、袖子也高高地卷了起来,尤其是领带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的模样让他看上去平添一股慵懒的性感。
这家伙,果然是个大帅哥。
我硬是将自己的视线从他身上拽了回来,空空地盯着散落的纸张,眼前却浮现出沈如初进入浴池里的时候我惊鸿一瞥看到的八块腹肌。
真是越想越歪了。
我深吸一口气,恨不得去冲个冷水澡,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
沈如初看到我这样子,却忽然笑了起来:“小僵尸,你想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呢?”
我一惊,差一点咬到舌头:“我、我可没有!”
但沈如初只是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这个项圈有一个副作用,就是会将你的一部分情绪折射在我身上。小僵尸,说实话,你这几天可是给我添了不小的麻烦呢。”
我愣了一下,即没有听懂“情绪折射”这四个字潜藏的含义,也不明白他所说的“添麻烦”是指什么。
于是,我只是傻乎乎地问道:“怎么麻烦了?”
谁料沈如初猛地站起了身,一个箭步就跨到了我面前。
轻而易举解决两头白僵的我,面对他这么一个跨步的动作却居然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已经变成了和他身体相贴鼻尖相对的暧昧体位了。
“你你你——”
沈如初气急败坏地打断我:“别结巴。”
我立刻噤声,身体里却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烧。此刻的沈如初,果然和平时不太一样。他略带恼火的表情看上去格外可爱、气急败坏将我圈入怀中以儆效尤的模样也让人甜得不行。
不过,他刚刚说情绪转移……
我的大脑终于在沈如初浑身冰冷狂暴的杀气的刺激下恢复了运作。而看着沈如初有些尴尬无奈泛着红潮的俊脸,我也隐约明白了他所说的麻烦指的是什么了。
恐怕,这什么情绪转移,将我最近几天萌发的少女心给转移到他身上去了吧?
我干咳一声,想笑又不敢笑:“你总不会因为这愚蠢的项圈就喜欢上我。”
“当然不会。”沈如初伸出手来,狠狠捏住了我的脖子,“小僵尸,你最好别胡乱打什么如意算盘。”
脖子上的压迫感让我浑身紧绷。即便如此,我仍旧扯着不屑的微笑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想太多了。”
我时不时地被他萌到小鹿乱撞那是我的事儿,至于他是否回应我,那是他的事。
还如意算盘——沈如初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享受的是这种对某个人动心被某个人萌到的甜美,又不是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狗血戏码。
所以,他大可以将爪子从我的脖子上拿开。
在我冰冷的凝视之下,沈如初松开了手,只是身体依然与我紧贴着。
我咳嗽了两声,不屑地对着他挑起眉头:“我亲爱的僵尸猎人,自作多情是病,得治。”
沈如初的脸色猛然黑了一度。
我微笑着没再说话,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我在意的不是沈如初有没有被我的少女心给时不时地撩拨到。我更在意他此刻的所作所为、他所有的照顾护短,是否也是因为不知不觉当中受到了情绪转移的影响的缘故?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真是唱了好一场西洋镜了。
我凝视着沈如初,希望从他那双宝石一般冰冷的眼睛里找出一丝属于他的真实情绪。
沈如初与我凝神对视了几秒,最后还是我先受不住移开了视线。
却听得沈如初洋洋得意地轻笑一声:“这就对了。小僵尸,你乖乖的,不要和我较劲、更不要想什么不该想的。”
我哼了一声,赌气地说道:“那你还不如解了这个劳什子项圈呢。我就不信,你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来控制我了么?”
沈如初一听,冷笑道:“你倒是打得一副好算盘。”
“早就说你想太多了。”我挑起眉头,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我是怕你把什么都推到什么情绪转移上来,哪天自己真的喜欢上了我都不知道。”
沈如初大概没料到我会做出如此大胆的发言,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趁其不备用力一挣,便从他的禁锢当中脱出身来。
刚一获得自由,我就立刻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但是拜托你别太看不起人了。我顾冉没有可悲到看上一个人就非得要对方也回应我的地步。只不过,你最好不要忘记自己曾经将对我的好都归咎于一只可笑项圈的副作用。”
沈如初听着我的话,眼底燃起嚣张的火焰:“小僵尸,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要姿色没姿色、要身材没身材,你觉得,自己有哪一点值得我青眼相看?”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我是真的对沈如初有那么点意思?我当下冷鞥很难过一声,怒视着他说道:“你自己现在说的话都给我好好记着。要是你哪一天真的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非要你把这些话全都刻在苹果上一块一块吃下去不可。”
沈如初与我四目相对,片刻之后冷笑一声:“幼稚。”
我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再幼稚也比你你这个无药可救的自大狂要好。”
“那我就等着看你逆推我。”沈如初的眼底阴云涌动,“正好,我的生活无聊了太久。”
我咬牙切齿地回答:“如你所愿。”
沈如初的嘴角勾起讥笑的弧度:“推不倒的话,你就去死好了。”
他这阴森冰冷的话让我略微一滞。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触碰了沈如初内心的黑暗面。
可惜,我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
不过说实话,呆在沈如初身边本来也就是个朝不保夕的命数。如果哪一天我不能再为他提供新鲜和消遣了,他照样会手起刀落割下我的头颅。
这么看来,我本就只有推了他这一条路可以走么。
我嘿嘿一笑,伸手得意洋洋地挑起他的下巴。只可惜沈如初比我还要高出一个半头,所以姿势显得不伦不类,本来想要的调戏良家妇男的效果没出来,反倒让我自己显得像是被反调戏的不良少女。
我扬起眉头说道:“沈如初,你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你会为了自己说过的话向我道歉的!”
他懒懒地看着我,伸手揉了一把我的头发:“真是志向远大。不过,你现在还是先去休息吧。毕竟,明天开始你就要跟着我狩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