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带着我来到一处隐蔽的路口,然后一路往地下走。
果然,这世上的秘密组织大多如出一辙,喜欢把见不得光的设施建在地下。
尤其像是刑讯室之类的地方。
我敏感地捕捉到空气之中淡淡的血腥味,顿时语气不善起来:“你们的军神这个地主之谊尽得真是好啊。他大概不知道,我这个人很护短吧。”
我这一刻是真的怒了。
沈谙为了我尽心尽力,如果这些人真的敢伤他,那么,我先前的计较全部作废,特案办这张脸,我非给他打得爹娘都认不出来。
“你最好开始祈祷。”我冷冷看了一眼身边的副官。空气中的血腥味随着我们逐渐接近目的地而变得浓郁起来,这会儿,连那个副官都闻到了,脸色铁青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
身为军人,是非观那是很明确的。
滥用私刑这种事情别说说出去不光彩,恐怕,他们自己都无法接受。
更何况他知道,这次审问的不是什么恐怖分子,相反,沈谙所做的一切,都是对人类有益的。
“顾小姐……”副官讷讷地张开嘴,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看嘴型应该是“对不起”三个字。
我看着难受,叹息道:“你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就连动手抓人的那些兵哥儿,也没有做错什么。你们是军人,服从命令才是本职。所以,您这一句对不起,我承受不起。”
副官皱眉看着我,没有说话。然而,我却从这个年近四十的男人脸上看到了慈父般的疼惜,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愧疚。
我看得于心不忍:“您就带我到这里吧。接下来我自己走,免得到时候起了冲突,白白让您难做。”
副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模样看上去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若是人人都如顾小姐你一般,那就好了。身为军人,我们真是自愧不如。”
“您没有任何需要惭愧的地方。身为军人,您是我们每一个人的骄傲。”我向副官露出明媚的笑容,然后毅然决然转过身,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走廊尽头是一间装有沉重金属门的屋子。这扇门上没有任何电子设备,有的只是最古老最复杂的机关锁,像我这个外行要打开,就只能用暴力破门了。
幸好,暴力永远是我最不缺的东西。
我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身体内某一枚红色符文立刻轻轻震动了一下。
我的意识解封脑海中的宝岛,而后双手合握,轻轻巧巧地挥下。
银白色的刀光在黑暗之中一闪而过。大量的尸气从刀刃上涌出,一瞬间,就在面前的铁门上腐蚀出一个大洞。门内有什么东西嗖地一声向我飞来,却因我手中刀光一闪而裂成两半掉落在地。
房间内顿时传来一声闷哼。
我冷笑一声,摆出自己最嚣张的态度来:“没有那个本事呢,就不要随随便便拿滴血认主的法器出来打人了,以卵击石碎了一地又要怪我欺负人,有没有想过人家也是很难做的啊?”
“顾小姐!”
沈谙虚弱但明显带着兴奋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但即便如此,他嘴上还是在怪我:“你怎么可以到这种地方来?多大事儿啊,劳你兴师动众的。”
“我是你老板,不护着你护着谁?”我走进房间内,一眼就看到鼻青脸肿的沈谙光着上身被吊住了双手绑在房间中央,露出的皮肤上东一道西一道的血痕,明显是受了刑。
不过,他的样子虽然狼狈,一双眼睛却仍旧明亮坚定,嘴角也仍旧是那气定神闲的微笑,显然刚刚正上演着头可断血可流,但绝对不会损害我的利益的戏码。
我忍住澎湃的心潮,笑着说:“美女救英雄来了,有没有很感动?”
沈谙对着我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别闹。老板那么胡来,我担心还来不及。”
“嘴皮子功夫算你最好。”我一边目中无人地与他调侃着,一遍挥手间割断了他身上的绳索,然后脱下自己的风衣外套罩在他身上,“快回去吧。我这个正主儿来了,这里也就没你的事了。”
“不不不,怎么能回去呢?”沈谙却摇摇头,然后大摇大摆地拖过一张空椅子,走到审讯室的角落翘起二郎腿坐好,“难得有机会看到顾小姐打脸啊,要是错过了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他这么做根本就是为了让外人看清楚他这个沈家人和我一条心?就连坐下去的时候,沈谙的五官都因为身上的剧痛在抽搐,即便如此,他的笑容还是没有半分破损。
这里的人,都去死了算了。
尤其是那几个所谓的名门大家的代表人,一群修炼者欺负咱们沈谙这么一个普通人,真是年龄都活到了狗身上!
我冷笑一声,转过头来,矛头直接对准了刚才被我毁了绑定霸法器的那个人:“不是我说,您老一把年纪了,天天这么上蹿下跳的,当心闪着腰。”
“哼,狂妄小辈——”
“啪!”
我冲上前去,一巴掌闪在他的脸上,然后又退了回来。
有体内的符文帮助我解析周围的一切,要在众人不注意之下这么快速一个来回,对我而言简直轻而易举。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我正憋着一肚子气没地方发,这群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这一个巴掌半点没有收手,堪比紫僵中后期的力量百分百地砸下去,要不是对方防御得快,估计脑袋都被我拍下来了。
不过防御再快,对方本来就难看的脸色也还是又白了几分,同时有一股不正常的潮红涌了上来。
我甩了甩手,冷笑:“说了,没本事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想要给下马威,也先看看自己够不够本。如果你们的所谓世家门派里头没有比你更拿得出手的人,那麻烦你们自己卷铺盖走人。”
“黄口——”
“不信邪是吧?”我一扭头,看着黑暗之中另一个看上去还算仙风道骨的白发老人,“怎么,您老也觉得脸皮痒痒?”
“哈哈哈哈!”后面的沈谙踩着点大笑起来,“顾小姐,你不要这样,两位老人家年纪大了,要是气出个万一怎么办?”
我挑起眉头,答道:“好歹是修炼世家,不至于连点棺材本都没有吧?难怪寒酸到连你一个普通人的产业都要占便宜了。”
沈谙摇头,满脸宠溺的笑:“以前怎么不知道顾小姐那么毒舌呢?”
我不屑地一睨,答道:“你确定不是自己神经太大条的缘故吗?”
我们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终于让人看不下去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军神干咳了一声,说:“顾小姐来这里就伤了国家的人,这可不是什么聪明人的做法。”
“上将,我要是您就不掺和这事儿。”我冷笑一声,意有所指,“免得被人当枪使还不知道。”
“大胆,竟然血口喷人——”
“啪。”
还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换了一侧脸颊又挨了我一巴掌。
我回到原地,脸上仍旧是冷笑,将原先沈如初对我说话时那种傲慢不屑学了个十成像:“知道自己嘴贱,好歹就把防御做做好,你真以为我打了你一次就不敢打你第二次?奉劝你一句,人老了,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不然很容易阴沟里翻船的。再说,你们的世家有没有规矩?我好好和军神上将在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资格在军神面前大呼小叫的。”
这一刻,我清楚地看到军神深邃的眼中闪过震惊和赞许交织的表情。
看来,这位军神阁下也并不是我想象中心甘情愿被这所谓的灵异力量揉捏,更像是找不到下家才不得不忍耐着这样的上家而已。
我的心思快速转过一圈:很好。这样很好——这代表着不仅我可以痛痛快快地打脸,而且,我和军神、或者说是我背后的异类调查所和军神之间,还有一笔更大的交易可以谈。
当然,这些是旁话,暂且不提。
我冷笑一声,继续对军神说道:“上将阁下,我对您是百分百的尊敬,这一点,我想不仅是我,每一个国人都是如此的。但是您今天做出来的事情,却实在叫人寒心。我们老老实实、干干净净的小本生意,刚刚开业没多久就叫人这么大张旗鼓地把执行总裁给端了,您说,这么大的舆论影响,叫我们的公关部门怎么填?”
军神微微一笑,雷打不动的态度让我不得不重视起来:“顾小姐只要能够证明自己的企业并没有涉及违法研究,我自然会向您赔礼道歉。不过您也明白,我们特案办亲自抓的人,这违法研究的严重程度……有点高啊。”
“真是笑话。”我高傲地撇了他一眼,却是收敛了自己轻蔑的态度,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特案办也不能颠倒是非黑白。您的情报源来自何处?我们的新企业刚刚落户,雇佣通知书都还没有发出去呢,带的都是自家的子弟兵。要说这些人里头有举报的,您把人带出来,咱们当面对质。”
军神没有说话,脸上却带着了然的微笑。
我对着军神不起眼地点了点头,然后重新将矛头转向他身后的两个修炼者:“其实说真的你们要欺负人也没问题。但是有那个胆子欺负人呢,就要有那个底气面对人家打上门来对不对?你们这种没本事的软骨头,就不要学别人玩阴的了。说句不好听的,两位老爷爷,你们该退休了。现在啊,是年轻人的天下。”
“你——!”两名老者狠狠瞪着我,异口同声,“你可知我们背后代表着什么样的力量?”
“背后的力量?”我勾起唇角笑笑,“你们真的以为我羽翼未丰,就敢跟你们叫板?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天真呢?”
我这句话一出,对方立刻彼此对视了一眼。我不禁暗笑:忽悠这些不知多久没有出山过的人,果然很简单。
这时候,军神又一次开口了:“那顾小姐要怎样?”
“你们伤了我的人,总得流点血吧。”我冷笑一声,“不然,我们家小谙谙岂不是白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