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事实证明,作为僵尸的我也并无法逃离雌性生物一动心就掉智商的诅咒。
当我焕然一新地从浴池里爬出来的时候,脑中想到的第一件事仍然是:不知道沈如初的身体好些了没有?
浴池的热水里加的药液明显对我的尸气有着镇定作用。我体内的力量虽然仍旧活跃,却不像是先前那样举手投足之中都会散逸出来了。
既然这样,我现在如果接近沈如初,应该也就不会对他造成不良影响了吧?
再加上之前他的脸色苍白得像是死人一样,怎么看,我都应该去慰问他一下。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索性快步去了厨房,让人准备了一些小菜放在托盘上亲自端上了楼。
且不说沈如初和张静姝是不是真的搞七捻三,但是,如果单单从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来看,我的确是欠了沈如初一个大人情。
要不是他出手,我的进化才不会那么顺顺利利。
所以,我亲自替他将晚餐送上去,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我这个人,一向都是好坏分明的。沈如初帮了我,我自然也要好好谢谢他。
才不是想要趁机与他独处刷好感度呢。
我暗暗哼了一声,一手维持托盘平衡,一手小心地在门上敲了敲。
可是,门内半点动静都没有,只有一声声沉重的喘息。
不对劲。
我将托盘放在了门边的小型箱柜顶端,然后警惕地盯着沈如初的房门。
这家伙是僵尸猎人,起居比谁都要警惕、反应比谁都要灵敏。
我敲门,沈如初怎么会没反应?
我紧张地支起耳朵来,仔细倾听门内的声音。
喘息声低沉却急促,当中夹杂着呼呼的风声,听上去就像是个哮喘病发作的人。
我去,沈如初可别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疾吧?
我用力地又在门板上敲了几下,只是,屋内的人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我抬手摸了摸脖子上冰冷坚硬的项圈,然后捏住了门把手。
我和沈如初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剩下我一只弱爆了的白僵,日子能好过到哪儿去?
我这么一想,顿时抛开了后顾之忧,顺时针将门把手拧了过去。
屋门居然真的没有上锁,轻易就打开了。
开玩笑,沈如初那么神经紧张的人怎么可能不给房门上锁?
我愈发肯定,沈如初大概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了。
卧室里一片漆黑,地上乱七八糟地散落着几个空瓶子,满房间的酒味几乎将我的嗅觉神经烧烂了。
我弯腰捡起地上方形的玻璃瓶,眯眼读着上面的标签。
好家伙,只有威士忌一个单词是我认识的。
沈如初这是发什么神经?他想要喝死自己吗?
他是僵尸猎人没错,可身体怎么着也还是凡夫肉胎。他这么喝,以为自己是酒剑仙啊!
不知为什么,沈如初这种不负责任作贱自己的行为让我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有钱又有颜的家伙,到底有什么好想不开的?
我放眼环顾四周,视线落在前方宽大的国王大床上。
低沉的喘息来自于床上那团隆起的黑影。离得近了我才注意到,这听着就让人觉得累的喘息当中,还夹杂着尽力压抑的、野兽一般的咆哮。
咆哮声堵在嗓子里,一声一声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我紧张地捏了捏拳头,然后一把掀开了黑影身上的棉被。
床上,沈如初猛地转过头来,双眼发出诡异的绿光。只见他如同野兽一般四肢着地弓着背脊,双手牢牢地攥着白色的被单。
他对着我咧嘴咆哮,浑浊的唾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的上身****着,诡异的紫色刺青从前胸蔓延到后背,细密复杂的花纹看上去有一种邪恶的美感。
我的视线锁住他唇角刺出来的两颗尖牙,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冻成了冰。
这是僵尸才有的獠牙。
那沈如初现在是什么级别?
我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脑袋懵懵的,什么都无法思考。
我不明白沈如初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变成这副模样。我不止一次被他的体温烫到,所以可以确定,沈如初的的确确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既然是人类,他又怎么会是此刻这吓人的模样?
如若我不是已经对沈如初动心,那么,此刻就应该立马转身走人只当没看到。沈如初此刻简直像是狂犬病发作,我都害怕自己不小心被他咬上一口会中什么古怪的病毒。
可是,我还是不放心,怎么破?
我暗地里为自己的愚蠢死心眼咒骂了一句,然后无奈地向床上的沈如初靠近过去。
他死死盯着我,低声咆哮且浑身炸毛,简直像是被逼到墙角的野猫。
我不敢逼得太紧,怕沈如初狗急跳墙与我拼命,便在他退到墙角之后停住了脚步:“你真的连我都不认识了?”
沈如初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绿光幽幽的眼瞳之中除了敌意还是敌意。
不过,他好歹没有对我发起攻击,只是戒备地看着我。
这节奏看着有戏。
我同样凝视着沈如初,寄希望于自己的项圈上。
我不指望宠物与主人之间的联系刹那间将他的神智唤回,但至少,情绪转移的功能应该能够让他稍微放下戒心。
毕竟,我是真的喜欢他的。
既然如此,他至少应该能感觉到我对他没安坏心吧?
果然,我们彼此僵持了片刻之后,沈如初便将视线从我身上收回,然后兀自埋下头去,继续痛苦地咆哮起来。
至于我的存在,则完全被忽略了。
看他的样子,应该很疼吧?
我坐在近旁,被沈如初压抑的咆哮吼得心惊肉跳。
毕竟,我还从没看见过沈如初这样虚弱的样子!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似乎都是他身上的紫色刺青花纹。
我凝眸看去,顿时发现那些花纹正在不断起伏蠕动,就好像有一条巨大的虫子正在沈如初的皮肤下钻来钻裙,看着简直叫人恶心。
我皱起眉头,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一探究竟。
沈如初却猛地一呲牙,五指带着寒光向我挥了过来。
我收手虽然快,却还是被他在手背上拉出一道血痕。
这下要糟。
血腥味在空气中格外鲜明,就连满室酒气都难以将其掩盖。
我暗道不好,浑身的尸气释放出来,与沈如初瞬间暴涨的气势正面撞上!
这一撞,让我深深见识到了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如果说我的气势是高速行驶的跑车,那沈如初就是脱轨的高铁。要不是我在对撞的一瞬间查觉不妙弯身闪躲,此刻瞬间炸裂的就不是满屋子的酒瓶,而是我的头颅了。
饶是如此,我的体内仍然觉得翻江倒海,血腥气一阵上涌。紧接着不等我回过神来,上方就是一股大力传来。
我的视野天旋地转,后脑勺整个埋进了枕头里。
沈如初匍匐在我的身上,滚烫的呼吸夹杂着酒精的气味喷在我脸上。
灼热的呼吸和冰冷的体温形成诡异的反差,吓得我一动都不敢动。
如果沈如初不是用看周黑鸭鸭脖子的模样对着我的颈动脉流口水,此刻的场景和体位倒还真让人想入非非。
我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沈如初。他似乎是勉强理智尚存的样子,浑身的肌肉颤抖着,与自身的欲望做着挣扎,没有一口咬断我的脖子。
我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可空气中的血腥味仍旧萦绕不去。
我想起沈如初先前给我喂血时的情景:当时我虽然想好了只喝一点点,可下口之后没多久就完全失去了理智。如果不是沈如初一把将我扯开,我估计会把他吸成干尸。
此刻的情况与当时何其接近,唯一不同的,就是我没那个力量挣脱沈如初的潜质。
他这一口若是咬下来,我必死无疑。
另一方面我又有一种预感,他这一口若是咬下来,自己也会从此万劫不复。
但是,不能惊慌。
我看进沈如初满是疯狂之色的双眼,一边努力向他传递着温柔的情感,一边迫切地思考着。
他身上一定是有什么东西造成了他此刻人不人尸不尸的模样。
是什么呢?
我的视线落在他那满身蠕动的紫色刺青上。
近距离看了我才发现,那刺青之中不断地有尸气在向外冒,看上去就像是我之前刚完成进化时的样子。
唯一不同的是,我的尸气是自然散逸,而沈如初却似乎是刻意地想要将尸气从体外排出。
不仅如此,他身上散发的尸气带着某种邪恶的质感,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我将这些尸气用自己的力量中和,那么,沈如初是否就能清醒过来?
我眼看着沈如初眼底仅剩的一丝清明也开始暗淡下去,一咬牙,将自己的力量释放出来,把我们两个一同包裹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