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乔二爷所说的那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对于这些上层社会的人来说,我们的存在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以想象。他们的阅历和强大的意志让他们能够立刻捕捉到所有超乎常理的现象,然后很快地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即便这个解释听上去匪夷所思,但是对于这些大人物而言,但凡能够说明某种现象的解释,就是合理的解释。
在他们眼里,逻辑和常理随时能够为了现实和成果而让路。
所以,我真心不擅长和这些人打交道呢。什么心理学的谈判理论,在他们身上都完全不管用。
我分了心,行走的速度就略微慢了下来。结果,我一抬头,就发现护卫十一一个劲儿的埋头往前走,已经和我拉开了一些距离。
这位十一先生可真不是一位好的领路人。
我苦笑一声,开口喊他,希望他能够略微放慢脚步。
谁知道,护卫十一非但没有停下来等我,反而更加提高了速度,嗖地一下消失在了走廊拐角处。
这什么鬼?!
这一下我可真是无语了。
沈老先生的住处内部比外面看上去要大了许多,而且结构复杂古怪,简直就是角色扮演游戏里的迷宫地图。
没有护卫先生带路,我可没有胆子在这里乱走。
偏偏这里手机又收不到信号……
我看着空空的手机信号条,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总觉得,自己不知不觉当中好像被沈老先生给算计了。难怪沈如初说自己信不过沈老先生呢,这么看来,他根本就不是杞人忧天,而是算到了沈老先生会想要试探我一下。
可是,沈老先生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我哭笑不得,心想:他大概是研究怀疑沈如初有着某些特殊的法术和能力,所以先入为主地认为我也是同类了。
只可惜,我的能力用来打架还行用来探路逃脱却是真的没有什么用。
只不过,我现在确实代表着沈如初的脸面。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写应该垂死挣扎一下看看自己是否能找到沈老先生和护卫十一的所在。
我无力地叹了口气,心里暗暗吐槽:这些有钱人可真会玩儿。
走廊里很明亮,可放眼看去却找不到一个人影。大型别墅内所有的安保人员和女仆管家们似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在今天兑现自己的带薪假,以至于偌大的别墅空空荡荡得如同一栋鬼楼。
我的胸口开始阵阵紧缩,心脏仿佛被人用丝线悬挂在万丈深渊之上,空荡荡的让人慌乱不已。
我试着向前走,可走了半天也没能走出这一条廊道。护卫十一仍旧不见踪影,周围的房门看上去也毫无不同。
这么说来,我走了半天也还在原地打转咯?
我停下了脚步,视线定定地看着窗外,脑袋渐渐清明起来。
不断重复的走道、空无一人的房子、明亮苍白得不真实的阳光、以及一眨眼就消失不见的护卫十一……
这一切都太古怪又太刻意了,就仿佛是谁带着恶作剧一般的心思故意拼凑起来的梦。
我微微一笑,满心焦躁不安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原来如此。
我算是明白沈老先生的试探究竟在哪里了。
这一刻,地面开始颤抖,窗外的青山绿水也隐约开始扭曲。
我站在走廊中,却依旧只是不慌不忙地看着窗外的景象。
我很庆幸没有在心慌意乱之下使用尸气,不然,岂不是正中沈老先生的下怀暴露了自己的力量?因为,此刻我眼前发生的一切根本就只是一场荒诞的梦。所谓梦里不知身是客,我一旦明白了眼前的一切并非现实,也自然就会苏醒过来了。
不过,我必须承认,沈老先生和他身边的人们的确深藏不露,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讲我给催眠了。
我到底是什么时候中招的呢?
我仔细想了想:沈如初将我送到水榭之外后立刻就离开了,这事儿与他总归没有关系。
我下了车,然后,便跟着护卫十一向别墅里走。我仔细想了想:沈如初将我送到水榭之外后立刻就离开了,这事儿与他总归没有关系。
我下了车,然后,便跟着护卫十一向别墅里走。再通过屋子正门的时候,似乎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那香味甜甜的,让人隐约觉得有些昏沉。再然后……
恐怕,我十有八九就是在那个时候中了催眠术。
可是我搞不懂,沈老先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是好奇沈如初的底细,却无奈难以从他身上打探,所以想要从我这里入手么?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气了。沈如初虽然神秘,但怎么说也是沈家的子孙。沈老先生作为沈家的家主,这么怀疑自己的小辈,似乎不太妥当吧?
还是说因为某个我并不清楚的原因,沈老先生并没有全心全意地信任沈如初?
如果真是那样,那沈如初也太可怜了。我看得出来,他根本不在乎什么沈乔两家,但唯独对沈老先生却是真正的祖孙之情。
这么一想,我心中忍不住对沈老先生生出了一些怨气。
我真为沈如初觉得不值得:好不容易信任一个人,对方却还在背后马不停蹄地试探着他的底细,这样换成是我,真恨不得甩手不干,有多远走多远。
四周的景象一片片碎裂。我的意识逐渐上升,最后随着阳光刺入眼睑而重回现实。
我睁开眼,头顶是摇曳的树影和灿烂的蓝天。原来,我正躺在一张躺椅上,沈老先生和护卫十一左一右地手守在两侧。
我一言不发地坐起身来,对着沈老先生微微一笑:“沈家迎客的方式真是独特。”
沈老先生也不介意我的语气,只是摆了摆手,一身黑的十一就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沈老先生这才对着我嘿嘿一笑,又一次摆出老顽童的架势来,说道:“小丫头,你别生气啊。老爷子我就是好奇,想看看沈如初看上的小姑娘会有哪里与众不同。”
我冷笑一声,对着沈老爷子挑起眉头问道:“那您也不能随便将我给催眠了呀!”
沈老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腆着脸说:“是不好、是不好。可是小丫头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怎么从催眠里头出来的?我那个孙子当初都没有你那么快清醒过来。”
我听了他的话,只觉得脸皮抽搐:感情催眠还真是沈家的传统见面礼是吧?
不过,我倒是意外沈老先生对沈如初也下过手,沈如初却偏偏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说实话,这可不符合他睚眦必报的风格啊。
我看着沈老先生笑笑,说:“老爷子想知道我怎么清醒过来的,可以。不过,您得先告诉我如初那时候是怎么从催眠里头苏醒过来的。”
沈老先生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顾冉小姑娘这是在跟老头子我谈条件吗?”
我不躲不闪,坦坦荡荡地与沈老先生四目相对:“沈老先生这么说的话,听起来多难听,好像我半点规矩都不懂一样。这样吧,沈老先生您是精明人,我一个小辈也就不和您玩那些弯弯绕绕的,直截了当问了。”
我说着略微眯了眯眼,问道:“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如初非比寻常,所以才想到也测我一试?可惜没想到我是专业学心理的,特别接受过反催眠的训练。您看过前几年很火的那部《盗梦空间》没?我和那些人一样,都能够在梦境当中找到指示性的扳机。何况您的催眠还是比较仁慈的,里面的人只要发现自己被催眠的事实,梦境就会自己解除。不然,我说不得也得用些暴力手段来解梦了。”
我说完这一大段话,却发现沈老先生正一脸古怪地看着我,那模样之中带着五分惊讶、五分斟酌。
我知道,沈老先生此刻大概是在掂量着我究竟值不值得信任。
我虽然名义上是沈如初的未婚妻,但这不是还没有过门么?既然如此,他信不过我也是人之常情。
好半晌,沈老先生终于又开口说话了:“你这小姑娘说的基本都对,不过还是错过了几点,第一对,你想催眠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刚刚离开的十一。第二么……就是十一绝非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如今这催眠环境之所以会在受术人察觉到催眠事实的时候自动瓦解,说起来,还是因为我那个深藏不露的是孙子。”
沈老先生这么一说,我立刻明白过来:恐怕沈如初当时幻境的手段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简单粗暴吧?那个护卫十一想必是在当时吃了苦头,所以这一次才学乖了。
我不禁好奇起来:沈如初当时到底是干了些什么才能够让冰山一样的护卫十一都如此忌惮,甚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特地将清醒过来的条件改简单了?
沈老先生盯着我,慢慢道:“我也不瞒着小姑娘你了,沈家的大门有着生命体征采集装置。你进门的一瞬间,瞳孔、脉搏和体表温度就已经全部被记录下来了。”
我听到这话顿时脸色大变。沈老先生盯着我双目炯炯地问道:“小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我那个孙子,他又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