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慕安点了点头,说道:“那么,先来谈谈令慈的案子。”
我嗯了一声,心想: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人用“令慈”这个称呼,这也侧面显示出来,乔慕安这个人的层次有多高。
乔慕安接着说:“顾小姐不要看斌子一身杀气,其实,他是正统的茅山术传人,画符施法寻鬼问路这些事情,他是特案办里最擅长的一个。”
他开口的时候我已经觉得不妙,可惜没来得及开口,乔慕安就已经把这种机密情报全给抖出来了。
这一下,我等于已经和特案办脱不了关系。
我恼火地看着他,为自己的疏忽和乔慕安的狡诈而觉得愤慨又无奈。
乔慕安好心情地笑笑,接着说:“最快三天以内,斌子就能够确定令慈的所在。我们行动给的时候,我也会喊上顾小姐。”
“那真是麻烦了。”我带着真心实意的感激想着乔慕安低头行礼。
即便是对我有兴趣、或是考虑到和沈家之间的利益关系,乔慕安也没有那个义务如此上心,更不要说把我算进他们的行动里去了。
我知道乔慕安动机不纯,可好歹他把自己的不纯都放到明面上来了。
特案办的动作比我想象当中还要快,这一点顿时让我觉得心情明快了不少。
沈如初昨晚说得没错,对方要制约我,就肯定不会害死我妈。
这么看来,情况其实还是对我比较有利。
我看着乔慕安,带着投桃报李的心思提醒道:“如果你们发现对方的痕迹,也最好不要随便交手。就连我和沈如初也无法确定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带着什么样的目的,这么说,乔二少明白吧?”
乔慕安愣了一下,脸色里透出一抹凝重来:“如果真是那样,我要代几个弟兄先谢谢顾小姐了。”
毕竟,如果他们一无所知的冲上去,说不定会被对方打个血流成河吧。
也不知道他身边还有没有其他的地狱生物。
我这么想着,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因为沈如初、也因为要自保,很多情报我都不能跟乔慕安共享。
可是人家现在是为了我的案子在奔波,要是因为我这个态度造成伤亡,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我迟疑了一下,找了个折中的法子:“我也有我自己的情报源,如果得到什么消息,我会立刻与你联络,这样,也好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乔慕安听了点点头,很好说话地同意了:“顾小姐既然是个明白人,那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接下来,我们来讲讲‘真理之眼’。”
我听到这个破有些故弄玄虚的称呼,不禁问道:“真理之眼?这是那个标记的官方名称么?”
乔慕安的答案则有些模棱两可:“特案办里是这么叫的。但这个标记实际上究竟代表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
我听得有些迷糊,便没有插嘴,安静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乔慕安说:“我还是从头讲起吧。真理之眼背后所联系的,是一系列惨绝人寰的恶性案件:家庭成员自相残杀、情侣却表现得像是有着刻骨仇恨……甚至,还有大量匪夷所思闻所未闻的古怪仪式。这些案件的共同之处,就是案发现场一定会用某种手段描绘出真理之眼的符号。”
“在我见过最恶劣的一起事件里,兄妹两人……之后,妹妹将兄长杀死、剖腹,然后抽出肠道在地板上摆出真理之眼的形状,最后自己躺在瞳孔的位置,割喉自杀。”
乔慕安显然对我的心里承受能力很有信心,面不改色地用毫无起伏的语气描绘出了当时血淋淋的画面。
我的意识自动给他的描述配了图,阴森恐怖的景象顿时让我不寒而栗。
我问道:“那么多时间当中,凶手都死了么?”
乔慕安摇摇头,停了一下之后先给我普及起背景知识来:“顾小姐大概不知道,就好像茅山术者这样的奇能异士在每个国家都有,类似特案办这样的部门,也同样在全球各地都能找到。真理之眼这个词听起来,不是很符合一般中国人的用词吧?那是因为这个词是从意大利语翻译过来的缘故。”
我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却发生了那么多相似的事件,对吗?”
乔慕安点点头,交叠了双手十指摆在桌上,道:“确切说来,是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在某一段时间内,忽然频繁的出现这样惨无人道的杀人事件——并且、回答顾小姐您刚才的问题、行凶者往往同样在最后自杀,但是也有少数案件之中,行凶者仿佛人间蒸发,却并无法确定其死亡状态。”
不知为何,人间蒸发四个字听得我忽然头皮一紧。
我皱眉看着乔慕安,继续发问:“那历史上这些事情发生之后,有没有什么后续的情况?大灾难啦、政权更迭啦——还是说,这些凶案悄无声息的就停止了?”
乔慕安轻笑了一声,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赞赏,可说出的话却有些阴森:“顾小姐的直觉果然敏锐得惊人,我真是越来越想要直接将你绑进特案办去了。”
我呵呵讪笑了两声,没有接话。
乔慕安接着说:“从普通人的观点出发,这些案件的确是到某一时刻就毫无预兆地停止了。但是,从能力者们的角度看来,却并非如此。”
乔慕安这话的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这些真理之眼标记的出现,似乎是灵能者世界中的一件大事。
但是,灵能者之间就算有阴谋涌动,一般也不会用如此血腥粗暴的方式牵扯到普通人。毕竟,有灵力的人基本上属于高等生物:既然如此,他们何必浪费时间在蝼蚁身上呢?
就好像是观看一只蚂蚁虐杀另一只蚂蚁:除非是专门研究昆虫的科学家或者无事可做的顽童,不然,谁会那么有闲心,一次又一次地创造蚂蚁家族伦理惨剧,对吧?
还是说,这些案件只不过是灵能者世界内某件大事造成边缘影响?就好像往水里扔进石块所产生的波纹一样?
这样去想,似乎要更合逻辑一点。
乔慕然不知道我的想法,只是自顾自往下说:“只可惜,这些事情都太久远了——上一次真理之眼大规模出现,是在公元7世纪的时候。”
“盛唐时期么?”我一愣,的确没想到这事居然能追溯到那么久之前,”没有记载?”
乔慕安叹了口气,说:“这种惨无人道的记载,本来就很少会进入官家史书,流传下来的自然就更少了。相传甘露之变发生时也曾有人看到真理之眼的刺青,至于是真是假,却是无从考证。”
我一边听,一边“哦哦”地点着头:乔慕安用严谨的态度说着那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在看以前很火的历史节目“百年中国”。
于是,我开口阻止了乔慕安进一步追溯历史,直接问道:“我的意思是,你们能力者的世界里,难道没有什么对应的事情发生吗?”
乔慕安摇摇头,答道:“也就是亡者难平、妖魔活动增加之类的报道,唯独斌子他们茅山派历史悠久又记录齐全,其中似乎提到过与僵尸有关的内容。”
我皱起眉头,不满与他模糊的用词:“似乎?”
乔慕安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这事涉及斌子的隐私,我不太方便说:总之,那些记录在茅山派内部也属于禁止查阅的内容,所以,我们当初也只是匆忙之下窥得皮毛而已。”
乔慕安语气闪烁,态度真应了做贼心虚四个字。我见他这样,,自然不方便继续问:看情况就知道,他们当初一个那该是偷摸进去查看资料,而且,还很可能当场被抓了包。
于是,我转移了话题,问道:“乔二少的话我基本明白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乔二少能不能帮帮忙——真理之眼和我们家如初之间,有没有关联?”
即便撇开沈如初体内飞出的、化作真理之眼的紫色尸气不提,单是乔慕安之前三令五申让我绝对不能和沈如初提起我们之间的谈话内容的反应,就足以让我对这两者之间的关系起疑了。
乔慕安脸色一僵,露出有些吃不消的表情咋了咋舌:“顾小姐,你的第六感真是可怕。”
这么说,我猜对了咯?
我对着乔慕安眯眼一笑,说:“乔二少过奖了。不过就如你先前所说的,今天发生的谈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从我口中听到一个字。”
乔慕安迟疑了片刻,最后一咬牙,一口气说道:“我第一次见到沈如初,是在一个真理之眼案发现场。当时他浑身是血失去意识躺在真理之眼的图案中间,室内有着大量战斗的痕迹,但是,却没有发现尸体。”
乔慕安顿了顿,又补充:“但是,他身上的血迹不属于自己,而且是被人从后面打晕过去的。基本上从室内的情况可以判定,沈如初并不是什么行凶人。”
我万万没想到,沈如初过去居然还发生过这种事情,再加上他体内的古怪尸气和半僵尸的症状,顿时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乔慕安又说:“这事情顾小姐就不要去问他了。沈如初从医院里苏醒之后,完全失去了当时的记忆。再然后他就消失不见了,接着,欧洲哪里就传来消息,说是有一个‘黑头发的东方驱魔师’异军突起,一夜之间成为了强大的代名词。”
这说的,一定就是沈如初吧。
乔慕安提出的情报,顿时与沈如初只言片语里提到的自己过去的经历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