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冉，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你，我一直在等你。在你还没做出选择之前。”封睿扶着她的胳臂，深棕色双眸写满了认真。
“……”她的脑里此刻一片空白。
“我希望无论他是生是死，你都能给我一个机会。哪怕几率只有百分之一，好吗。”他深凝着她的神情，目光里泛着一丝着急。
好似她的神情，让他觉得自己还没开始布阵就已打了败仗。
半晌的沉默间，顾冉抬眸撞入他认真的瞳仁，朱唇缓缓吐出一句，眸里意味不明，“封爷，我现在脑子很混乱，对不起。”
封睿拍了拍她的肩，“没事的，我知道你需要安静，若你累了，我可以先送你回去。”
“我不累，我想在这里等着。”她摆摆头，神情依旧如故。
“好，那我带你去旁边坐着，来。”封睿扶起她的身子，到长椅边坐下。
顾冉不自觉的瞥了一眼手术室门上的红灯，又转了回去，低垂着眸，那长卷的睫毛在一束明亮的灯下投下美好的阴影，静默无声着。
“我去买点吃的来，给你填填肚子。”话毕，他已飞奔在走廊上，最终消失在拐角。
寂静的走廊上传来渗人却又浅浅的呼吸声，令人窒息。
浑身湿透的衣服贴着她的肌肤，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却更是让她冰冷刺骨，她双手摩挲了几下手臂，给自己取暖。
一切安静的时候，她的思绪凌乱的似碎纸一片片飘落在地上，不堪入目。
明明那个男人，恨透了她，在他决心报复的那一刻，她无法想象他给他的甜蜜与宠溺都是装出来的，他是天生的演技派吗，那这都算什么，他的再度出现，以一个英雄的身份来解救她。
他凭什么可以在坏人与好人之间转换。
顾冉咬唇，明眸闪动着，不可否认那记忆里没有他存在的三年里，她活得很自在，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可当她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心里的那份空荡也填补了，却是那份爱与恨交织的复杂情愫。
可她心里并没有恨到他去死，他的舅舅是做错了，但他以极端的方式报复实在是太过分了些。
“我死，可以，只要放了她。”
这是他的话，那么狠绝的话。
这么一想，两个小时恍然间过去了……
手术室上方的灯唰的一下变为绿色，门缓缓拉开。
顾冉斜睨了一眼门被拉开，顿时起身，望见医生走了出来，身后是护士们推着病床走了出来。
“医生，他……怎么样。”她神情看似沉静实则波涛汹涌。
医生扬唇，“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还需要观察，因为随时都可能……”医生话说到一半。
她打断了话，眉宇一蹙，“医生，你一定要救他的生命。”
“我会尽力的。”医生点点头，于是与她擦肩而过。
她跟着病床，到了一间VIP高级病房，偌大的病房有一种宾馆的气息，所有设施齐全。
直到护士门关上了门，一切都寂静了，房间内的空气淡淡的飘荡着药水的气息。
顾冉稳步走到病床一边，望着他鼻上戴着氧气罩，里头的呼吸渐渐晕开来，笼罩着一层薄雾，望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她这才舒展开了眉宇。
坐到病床一边的椅子上，她沉下心静静的望着他躺在白色的大床上，刚硬的侧颜上，宽阔的额头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她轻轻掏出一个小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拭他。
傻瓜，早知道走到今日这一步，何必当初呢。
可她转念一想，有时候仇恨真的能让人忘却一切，忽视一切，他连自己做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换做她自己，她也很难做出抉择。
他的残暴绝不是与生俱来的，没有一个人生来就是无情冷血，她知道当他还是莫林的时候，那个阳光的大男孩让她永远都忘却不了，曾经有这么一个温暖的男生走入她的玻璃心。
两个小时了，封睿说去买些吃的可现在又去哪了，罢了，或者有什么事耽搁了。
深思熟虑过后，她才觉得一切都不那么纠结了。
她睨着他的良久，也觉得太累了，不知不觉便睡在了他的床边一角。
静谧的深夜，外头隐隐传来知了的鸣叫声，夜雾袭来，仲夏的夜晚倒是有点凉意，朦胧的月光下，几乎看不到几颗星星。
闷热的室内，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昂藏的身躯被热出汗来，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额上的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没入枕头，他的眼皮微微颤动着，最终慢慢的掀开了。
如海深邃的蓝眸下意识地扫视了一圈偌大而精致的病房，敏感的鼻尖嗅到淡淡的药水味，视线一沉，却又瞄到一头亚麻色的长发倚靠在床边，沉沉的睡着。
“顾冉……”他的唇情不自禁的吐出两个字。
明明没有什么声音，顾冉却是挪动了一***子，身子一倾斜，人立即倾倒在了地上，顾冉立即清醒过来，抚了抚脚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手撑在地上爬了起来，坐回了椅子上。
她不经意的抬眸，见床上的男人睁着眼，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她顿时怔住。
只见他眼眸一眨，略微苍白的薄唇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顾冉，真高兴，第一眼睁开就看到你。”他说话间，氧气罩内的喷出的呼吸气体更是浓郁。
顾冉咽了咽喉咙，道：“别，别误会，我只是怕你死了没人给你收尸。”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涌起一抹狂喜。
他醒了，他睁开眼了，他说话了。
夜凌墨不怒反笑，抬手将氧气罩缓缓拉下，露出那张病态却异常俊美的脸，那笑容似乎柔和了他冰冷的轮廓。
“就算我死了，看到你活着，我心甘情愿。”
“少贫嘴，你个杀人如麻的恶魔。”顾冉皱皱眉，这话可真是肉麻，可听在心里却是那么心酸。
“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杀人……”半晌，他眸暗沉下去，静静的吐出一句道。
“谁信……”顾冉不屑的说道。
“你靠近点，我有话跟你说……”他的嗓音虚弱中带着磁性之因。
“有什么话不能明讲，这里又没什么人。”话虽这么说，她起身，俯首，头靠向他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