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木色的木桶,剩满了温热的水流,热腾腾缭绕着满屋都弥漫着乳白色的雾气。刘盈舒服地浸在水中,只觉一天的疲劳,在不知不觉中褪去。
可越是舒服,越觉得心痛。
当水声、衣角窸窣声纷纷淀下。
房内,静的有些吓人。
她把头蒙在水中,只觉扑天匝地的水流齐齐涌上,湮了她的鼻、湮了她的耳,水腥味儿浓烈地几乎要呛死她时,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忽然将她整个人都提了上来。
“你在做什么,你想把自己湮死吗?”
水花四溅。
这个纤弱的年轻姑娘就这么愣愣看着眼前这张干净漂亮的脸蛋,只见对方狭长犀利的凤眸犹如阳光下山涧飞流而下的寒潭,浓密的睫毛宛如茂密的林荫,遮住寒潭中的沉静幽冷,绽出凛冽的雪色。
她狼狈地抹去脸颊上的水珠,一时有些恍惚,“娘,娘亲……”是因为她不听娘亲的话,所以娘亲才会忽然出现在眼前吗?
她迷迷糊糊,胡荼却不傻,漂亮的脸蛋瞬间就黑了下来,“看清了吗?我是胡荼,不是你的娘亲。”声音有些重,硬生生地掷了过去。
这姑娘似乎还没醒,唇齿上下一合,嚼了嚼这个名字,好半天才如梦初醒,“胡荼,原来是你……怎么是你……”
一连三个断句。
重复人名,想起了此人,最后失落反问“怎么是你”,“不想见你”的意思明明白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胡荼的脸色越发阴沉起来,他一把握紧她的手,厉声道:“浑身的酒气,瞧瞧你现在成什么样了,夫子!刘盈!你居然喝的烂醉,你答应过我不再这么喝的,都忘了吗?”
她嗅嗅自己的胳膊,清秀的小脸扯出一抹粲然的微笑。
“好厉害的……居然连我喝酒了,都能闻见……莫不是,莫不是……”
“如何?”
“狗鼻子。”
最后一声,声音那么轻,可依然让胡荼听的清清楚楚,“你!”
年轻姑娘不给胡荼发飙的机会,一把挥开少年男子的手,声音像哭坏了一样,显得有些沙哑,更多的却是小女儿的娇态,“走开,没看着我在净身吗,出去。”
“刘盈!”
胡荼的目光,瞬间如火花四溅。
什么守礼不守礼,狗屁的礼义廉耻!
他真想敲开她的脑瓜,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这么晚,她学完了西丘文,不回来,反而跑到酒馆要了那么多坛酒,一滴不漏地喝个干净。
他以为她违了与自己的承诺,好歹有些羞愧。
人家大小姐门一关,宁愿把自己闷死在水中,也不愿见着他。
就在他气的转身欲离的时候,沉在水中,仿佛睡着的年轻姑娘却忽然从水中站起,从后面一把抱住了胡荼,声音陈恳,淡淡传出:“胡荼,谢谢你。”
“谢我做甚?”
少年绷紧了身子,固执地不愿回头,却听刘盈的软嗓轻轻扬起。
“谢你三年奔波,为我寻到天封……
“谢你暗中相助,救我离宁王府……
“谢你今日……”
今日如何,并没后文。
胡荼被她的动作惊住了,一股灼热瞬间冲上了小腹。
他是个正常男人,无法坐怀不乱,何况怀中的是他最喜欢的女人。
少年怒意勃然的目光一软,在心仪少女的怀中,他怒气渐渐消散,眼神忽然深浓如夜。他勉强绷着身子,哑声询问,“夫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刚才说守礼的,也是你……”声音湮没在少女温柔美好的柔唇里。
这一瞬,冰山融做熔浆。
温热美好的年轻身子如蛇纠缠。
雪白的纱帐垂下,如无数鸽子展开羽翼的瞬间,两人身上罗衫褪尽。
烛光中,少年男子的眼眸亮地宛如火星,绷紧了下颚,隐忍着冲上小腹的火热欲望,轻声问:“夫子,你醉了,明早醒时,你会怨我的……”
“不悔。”
随着女嗓轻轻落下,一枚青莲子弹上红烛,屋中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一夜,颠鸾倒凤,缠绵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