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飒见他们均穿着打着布丁的深蓝色粗染布短衣长裤、半新黄绿色的草鞋,应该是镇里穷人家的孩子,露出平易近人的微笑,问道:“两个小家伙,你们有事吗?”
小男孩眼珠子一转,说话带点结巴,挺胸说:“我,我们听你们唱了歌,吹了笛子,很好听。我们是来给你们送鱼的……”提起手中的鱼草,四条鲫鱼在夕阳下发出淡银的光,小脸露出自豪的神色,笑道:“这是我刚才在池塘里摸的活鱼,也是我给剖的,很新,新鲜,鱼胆摘掉时也没有破,做汤不会苦。”
阿飒摸摸脑袋,真是想不通,以前他和珊儿在这里住了五年,都没有邻居给送礼物,今天珊儿只是唱了歌,就有小孩来送鱼了,看这四条鲫鱼合起来约有一斤半,能卖六个钢板、做一盘红烧鲫鱼,无功不受禄,也不知道该不该收下。
“阿飒哥哥,把鱼收下,请他们进院来。”
一个请字已说明陈子珊今天心情很好。
阿飒接过了鱼,“谢谢你们。我妹妹请去坐坐。”
小男孩大方拉着小女孩进了院子,见到两棵梅树下置着十口紫砂锅,抑制不住露出喜色。小女孩看到戴着小猴子面具的陈子珊坐着的轮椅十分好奇,小声道:“哥哥,你看,那个漂亮姐姐坐着的是什么呢?”
为怕吓倒他们,陈子珊特意戴上了面具,“小妹妹,你没有看到我的脸,怎么知道我长得漂亮呢?”
小女孩脸微红,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道:“我听你唱的歌很好听,看到你穿的很干净漂亮的白裙,还有,你的头发乌黑发亮,就猜的你很漂亮!”
“是吗?听你这么说,我真会以为自己是个美女了。哈哈哈!你们原来没有见过我吗?其实我长的很丑的。”陈子珊边轻笑着边双手用力扶着轮椅的两只轮子,在他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的弯,道:“我坐的这个叫轮椅,供腿脚不方便、视力不好的病人用。我前些天左腿骨断了,行动不便,而我又不想天天躺在床上,就设计了它,让我哥哥做了一个。有了它,我可以跟你们一样出去玩。”
听完之后,小女孩高兴的拍手道:“大姐姐你真的很聪明,这个很好玩。”
小男孩却蹙眉很失望的道:“原来你是病人,不是,不是大夫啊。”指着十个紫砂锅喃喃道:“我们在院外听你唱的歌,有一百多,多种草药,又闻到飘出熬药材浓浓的药香味,我们以为,以为你是大夫,会治很多病,所以才……”
原来是这样啊,阿飒搓着手,听陈子珊淡笑道:“所以才送给我们鱼的,对吗?”
小男孩尴尬的“嗯。”了一声。
陈子珊没有丝毫生气,反而柔声问道:“小弟弟,你家是不是有人生病了,又没有钱请大夫,听到我唱草药歌,闻到熬药材香味,你就想来碰碰运气,希望我是大夫可以给你家人免费治病?”
“姐姐,你怎么,怎么知道的?”小男孩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红,点点头哽咽道:“你都说对了,我娘快不行了。”
“你别哭,慢慢讲,别着急。”
“我爹原来是采药人,前年春天在山里采药被蛇咬死,我娘为了养活奶奶、我,还有妹妹,她天天给人洗,洗衣服、做草鞋……做很多的活……十天前,我娘突然间疼的吐血昏倒,我奶奶让我们去找梅林堂的大夫,他们嫌我们家穷没钱,给不起钱,不来我家出诊。”
他脑海里闪出梅林堂大夫蔑视冷漠无情的嘴脸来,握紧小拳头哭道:“我娘现在虽然醒了,可是还一直在咳血,她说自己得的是痨病会传染,白天不许我和妹妹在家里……我以前跟我爹学过识草药,今天我带着妹妹在你家池塘边摸鱼,听到姐姐你唱的草药歌……”这一急,也不结巴了。
梅林镇有几十户人家是靠进梅山山脉采药卖给梅林堂为生。小男孩的父亲采药被蛇咬死,母亲操劳过度得了重病,家里太穷出不起诊金请不起药堂大夫。小男孩送鱼是想让珊儿给他母亲免费治病。
小女孩小声哭出,“哥哥,你骗人,漂亮姐姐不是大夫,不能给娘看病。娘会死的!”来之前,哥哥给了她希望,说院子里唱歌的人一定是大夫,只要收了鱼,就会给娘看病,她才一起跟来的,没想到哥哥骗人。
陈子珊用欣赏的口气对小男孩道:“你很聪明胆大,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含泪道:“我叫林童。我妹妹叫林秀。”
“你家离这里远吗?”
林童听出点端倪,有点激动一指院门,急道:“很近,就在池塘对面的小山坡后面。”
陈子珊变魔术般手里多出一个澄黄的大蜜桔朝小女孩晃晃,柔声劝道:“小秀儿,别哭,我是大夫。我马上去你家给你娘看病!这个给你们,吃了它,生活就会甜蜜蜜!”
林秀双手捧着蜜桔,兴奋的问道:“真的吗?”
陈子珊斩钉截铁道:“当然!来,小童儿带路。阿飒哥哥你去屋里取我的医诊工具。”这两个孩子已经失去了父亲,岂能眼睁睁的瞅着她们再失去母亲,成为孤儿?
阿飒想提醒她痨病会传染,但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欲言又止。
黄昏,一行四人离开小院,直奔林童的家。
这是陈子珊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出诊,心里有些激动期盼。
坐在轮椅上,阿飒在后面推着她,两个小孩边吃着甜甜的桔子边答她的问话,走过绿绿池塘边的塘埂小路时,秋风拂来,她满头青丝飞舞,一身雪衣洁白无暇一尘不染,戴着可爱的小猴子面具,远观去让人觉得她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