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倒在了床上,明晃晃的白色墙壁,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身上蓝色的病服,这一切告诉我这是在医院。
我试着爬起来,可浑身的骨头就像是散了架一样,一动就痛,我吸着气,紧紧咬着牙关。
“你身上有伤,不要乱动。”一道清冷的声音出现在房间门口,我抬头望去,陆念景缓慢走了进来。
一见他,心情莫名地跌入谷底。我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抬头,迫不及待地问:“子麟呢?”
“他在另外一间房,失血过多,不过没生命危险。”
听他这么一说,我总算松了口气,一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深深的惧意又情不自禁地从心底升起。
我赶紧将这种感觉压下去:“是你送我们来的?”
陆念景“嗯”了一声:“昨天晚上,我追踪到王秀秀的气息,跟了上去,结果和你们走散了。我在乱葬岗找了一圈,这才找到你们。”
“王秀秀……”我苦笑一声,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或许是想找一个人倾诉吧,我没有征求陆念景的意见,将昨天晚上遇到的全都告诉了陆念景。
陆念景静静地听着,中途拉了一条椅子坐在我床边。等我说完还贴心地递上了一瓶水,我灌了一大口,喝得太急,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脸顿时一红:“对不起。”
陆念景的脸庞难得起了一抹柔色,但是很快又消失了,让我以为是错觉。他开了口,说:“等你出院了,我跟你一起去丁教授那走一趟。”
“我现在就可以出院!”我急忙道。
现在我是恨不得赶紧解决王秀秀,魂飞魄散也好,或者被收服也好,只要她不再缠着我。
陆念景扫了我一眼:“你觉得你可以吗?”
我刚要起身,却无意扯动了关节,生生倒吸了口冷气。
“好好休息吧。”陆念景起身,“我找了护工照看你们俩,明天我再来接你出院。学校那边已经给你们请了假。”
闻言,我不由一怔。
眼看陆念景走到了门口,我下意识喊了一声:“陆念景。”
他脚步顿住,转过身来。
我察觉不妥,心一惊,有些慌乱地改了口:“陆学长,谢谢你。”
陆念景眸光一暗,淡淡地应了一声。
等陆念景走后,我刻意忽略自己跳动得有些不正常的心跳,重新合上眼睛休息。
休息了一晚上,我这才觉得身体慢慢恢复。陆念景上午准时来接我,临走之前,我去看了看寇子麟,后者依旧在昏睡中。
再次来到养老院,却意外地没有见到丁教授,院长告诉我们,丁教授早上已经出去了。试着打他的电话,却没人有人接。
“那您知道他去哪了吗?”我连忙问。
院长摇摇头:“这个,不太清楚。”
我有些心急地说:“院长,那丁教授是被家人接走的还是一个人?我们找丁教授有很重要的事情,拜托了。”
院长再一次摇摇头,然而突然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是他老伴的忌日,他应该去了墓园。”
我和陆念景对视了一眼,陆念景颇有礼貌地说:“能否将地址告诉我们?”
“当然可以。”
拿到地址,我和陆念景没有耽误片刻就朝着墓园赶去。如今多耽误一天,就有可能多一条生命遇害。我不确定像丁教授这种老教授会不会相信鬼神之说,可我已经决定将事情的真像告诉他了。
找到丁教授的时候,他正站在一块墓碑前,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放在墓碑上,微微颤抖的声音传进我们耳里。
“秀儿,我现在该怎么办,秀儿……”
这样悲戚的声音,听得人难受起来,我抿了抿唇,喊了一声:“丁教授。”
丁教授从自己的回忆惊醒,朝我们看来,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被泪水打湿了,眼睛通红。
我和陆念景走了过去。
可是不等我们开口,丁教授却先一步开口:“你们来了。”
我一愣,怎么听丁教授的意思,他像是特意在等着我们来找他?
丁教授擦掉了脸上的眼泪,缓慢摩擦着墓牌上的照片。我看过去,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端庄秀气,恬静地笑着。
他又说了几句,像是在告别,眼里满是依依不舍。
离开的时候,我和陆念景陪着丁教授走着,他走得很慢,一直没有说话,我和陆念景也沉默着,谁也没有主动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陈教授终于开了口:“三十年前,王秀秀是我收过的第一个化学专业的女孩,她虽然是女生,可是动手能力强,天赋高,丝毫不比那些男生弱。我很喜欢她,几乎是尽心尽力地培养她,甚至将她拉入自己的团队里。可是,也就是在那个时候……”
丁教授缓慢地说起三十年前的事情,和我在实验楼里看到的画面八九不离十,只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丁教授的结发妻子正是被王秀秀害死的,被她哄骗着,精神失常地从顶楼跳了下去。
“当我看到秀儿的尸体时,她正穿了一条红色的裙子躺在血泊之中。秀儿从来不会穿大红色的裙子,她喜欢的向来是素雅的颜色。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她,虽然只有一眼,但是我能清楚地肯定,是王秀秀。”丁教授说到这,手颤抖得厉害,就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
丁教授苦笑出声:“说起来你们不相信,我一个知识分子,教了几十年的书,信奉的是唯物主义,可是那一刻,我居然相信是王秀秀的鬼魂来找我报仇了。她秀儿,更恨我,为了报复我,她对秀儿下了手。”
我顿了顿,开口说:“丁教授,你知道A大接二连三的学生自杀事件吗?”
“知道些,新闻已经报道了。”
“其实……不瞒您说,我也见过王秀秀。”我自嘲出声,“就在昨天,她还差点害死我。”
丁教授蓦然睁开了眼睛,一双浑浊通红的眼睛布满了难以置信。